小贩的劝阻还没说完,笼子门就被顾凌之打开了,白狐狸拖着受伤的后腿从低矮的笼子里爬了出来,顾凌之对狐狸认真道:“你快快走罢,莫要叫人再捉了来!”
“啥?”
“啥?”
商贩子和小红同时惊呼,看着一瘸一拐速度却不慢窜到房屋后山的白狐狸,小红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十两银子就是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她爹这是图啥啊!气死了,这一下子跑了多少串糖葫芦和多少碗豆腐脑啊!
跟着顾凌之这个头号不靠谱的爹,小红气得一晚上没理他,晚上客栈送来的免费晚餐粥她都一口没喝……她才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太撑了吃不下,她是被气的。
第二天大清早,气得睡不着的小红还是在此刻睡得跟死猪一样,然后被什么东西扒门声吵醒了。
抬腿轻轻踹了她爹一脚:“爹,开门。”说完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了。
顾凌之趿着没穿好的靴子,把门拉开。
是昨日那只白狐狸,它后腿仍旧在流血,门口放着一只脖子歪在一边犹自挣扎的野山鸡。
狐狸用尖尖的鼻子把野山鸡往前拱了拱,示意送给顾凌之。
提起野山鸡,顾凌之觉得有些好笑:“你还不走吗?”
狐狸两只前爪放在地上并在一起,把头低低的靠在两只前爪上,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呜咽之声。
就这样,看着不愿意走的白狐狸,顾凌之一时又起了恻隐之心,让它跟着两人算了,不然受了伤再被人捉住也是死路一条。
把那条野山鸡拎到店小二那里去,让他中午做饭的时候给炖了。
“小白,你得把我叫姐姐,我可是爹爹先捡来的!”吃饭的时候,小红夹了一筷子鸡肉到狐狸面前的桌案上……要不是小红不吃飞禽一类哪里轮得到它!
顾凌之喝着鲜美的鸡汤,把头从碗里抬起来:“咦,你啥时候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了?”
“沈姑姑告诉我的,她说你根本不会下蛋,也不是朱雀,我是你捡来的,我可伤心了好一阵呢!”
“……”
慕白是一只公狐狸,不,准确的来说他是一只公狐狸精。
他发现顾凌之身上浑厚的真气十分有利于自己修行,靠近顾凌之吸上几口,这点微不足道的真气对于顾凌之来说基本上感受不到,但是对于慕白来说十分重要。
前段时间在一场打斗中受了重伤,慕白一时间根本变不成人形,伤口还一直恶化,这才被人捉住。
顾凌之发现自从他帮着把小白的伤口包扎治好之后,这狐狸格外黏他……吃饭的时候这狐狸就卧在他腿上,睡觉的时候更是过分的把小红这个逐渐圆润的胖丫头挤到一边,整个窝在顾凌之怀里。
幸亏这狐狸一点也不味,不仅毛皮光滑干净,而且竟然还有着淡淡的清香。
顾凌之想起来有一个人,他身上就带着天生的淡淡香气,有点像梨花清香……
不敢多想,怕自己忍不住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情冲上那梵刹寺,这短短的几个月,比当年在不夜岛上的几年时光还要难熬许多。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所有的事情,有意无意就会联想到那人,小红从来都不敢提起那位爹爹,因为她知道,每次看见和那位爹爹相关的东西,这位爹爹总能跑神好半天,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白天控制自己不去想,可一到夜里,那人的名字就控制不住的从嘴里跑出来。昀泽,我回来了。
慕白感觉到圈着自己的手臂一紧,那人嘴里喃喃说着什么,长长的睫毛湿湿的,慕白吧嗒吧嗒舔了舔那人的眼角,任由他把自己圈着。
其实他早就可以恢复人形了,可他竟然不想走,嗯,大概是为了多吸一些那人身上真气吧。
顾凌之在丰临城住了好些时日,关于第二块魔晶石的线索是毫无头绪,这城中唯一蹊跷的地方就是那晚的破庙和乱葬岗。
不能再等着了,顾凌之决定动身去乱葬岗再看看。
一红一白紧紧跟在顾凌之身后,前面有一道黑影闪过,小白忽然猛得加速向那道黑影扑过去,却被那黑影一击甩到顾凌之脚下。
小白嘴里发出动物愤怒的低声咆哮,准备再次扑过去,被顾凌之拦下来了:“别逞强,我来。”
顾凌之知道这狐狸有灵性,听得懂他说话。
第92章 被告上官府
顾凌之知道这狐狸有灵性听得懂他的话,只是说话的功夫那黑影却已经远了。
“追!”
变回原身的小红的速度极快,顾凌之让她先前去跟着,不能把人弄丢了。
这黑影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敢跟小白动手,却不敢和顾凌之硬碰硬,只知道跑。
看样子,这黑影对乱葬岗这一块地形非常熟悉,没多长时间就把顾凌之他们几个给带得团团转。
“哎,让他给跑了!”最后寻找无果,只好带着小红小白先回去了。
这顾凌之万万没想到,回去第二天就被客栈老板告上了。
前一天还在帮他们炖鸡的店小二,被人把头颅和四肢剁了下来,只剩下光光的躯干扔在客栈大门口。
昨夜整个客栈只有顾凌之带着女儿彻夜未归,所以客栈老板惊吓之余,跑到了县衙门擂起了鸣冤鼓。
什么仇什么怨啊?人在坟头坐,锅从天上来。
顾凌之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不用管它,可现在还有一连串诡异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他还不能离开丰临城,如果激起当地民愤,会为此行带来许多不便。
而且店小二头颅和四肢丢失,和之前的那个无法投胎到处找身体零件的老者如出一辙。
到了县衙门,贼眉鼠目的县太爷往上一坐,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所诉何事?”
肉鼻头窝窝眼的老掌柜以头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回禀大老爷,草民店里的小二,是我亲四舅的儿子,小春自小就跟着我在这客栈里跑堂,如今眼见着到了娶亲的年纪,准备年底就回老家讨媳妇儿了……”
县太爷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十分不耐烦:“你这市井奴,有什么话捡重要的说,平白在此耽误本官的时间,当心本官治你一个妨碍公务之罪!”真是的,谁能理解他刚从快活楼买来一对孪生姐妹花却被人从被窝吵起来的痛苦?
老掌柜吓得冷汗涔涔,连连磕头:“大老爷明鉴啊,这个杀人犯害我表弟性命,还残忍到将尸体四肢和头颅砍去……”
听到这里,昏昏欲睡的县太爷才猛得睁开眼睛,不由得联想到一件丰临城的悬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人被斩去四肢头颅,历代以来,从未间断,这要是被他抓住了凶手……嘿嘿,升官发财肯定不必多说。
这时候县太爷才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顾凌之,不由得怒眉倒竖:“尔等妖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顾凌之觉得好笑,这连帽翅都歪着的县太爷一口一个市井奴,一口一个妖人,素质令人捉急。
看台下的人不仅没有下跪的意思,居然在朝堂之上还无故哂笑,这不是藐视他的官威么?
“来人,把这个当堂作乱的妖人给我按下去!”两边的衙役麻利的跑过来,两个人熟练的对着顾凌之膝窝处一踢。
这一踢仿佛踢到了铁板似的,两个衙役抱着脚倒在地上哎哟乱叫。
不等县太爷发令,两边的另两个衙役抄起风火棍就往下闷。
毫无意外,威武十足的风火棍在此刻脆弱不堪地碎成渣渣。
眼见着整个县府的衙役都要往上冲,顾凌之实在懒得同这些苍蝇动手,懒洋洋的说了句“等等”。
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黑玉镶金边的牌牌,扔给那吊三角眼的县令。
那县令看有个金闪闪的东西飞过来,下意识拿手去接,以为是这刁民想要贿赂他,眉开眼笑的捧住了。
定睛一看,牌牌上两个烫金大字:魏王。
这块牌牌顾凌之早先差点扔了,因为虽然值钱,但是普通老百姓可不敢买,仙门世家的谁缺这么块牌牌,自然就成了毫无用处的累赘。
想着这是当初他堂弟魏庆专门派人打造送给他的,好歹存个念想,就这么留了下来。
县令盯着这两个字,顿时眼冒金星,妈耶,差点没把手上的牌牌给扔出去,吓得赶紧扭着肥硕的臀部从椅子上连滚带爬地摔下来连连磕头:“下官有眼无珠,竟然不识得王爷您的身份,罪该万死!”
这县令倒是个识货的,还认得皇家的牌牌,想必肯定是靠着大关系才讨了这么一个富庶之地当他的无脑县令。
“哦,那本王现在可以站着了么?”顾凌之接过县令双手高举过头顶弯腰捧着递过来牌牌,不甚在意的说道。
县令拿着袖子擦额角密集的汗珠子:“来人,快给王爷看座!”
顾凌之手随意一挥:“不必了,你回到座位上照常审案便是。”
回到座位上,县令强自朕定下来。断案么,他最擅长了!
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你图财害命,杀了自家亲表弟,还嫁祸给魏王,你可认罪?”
老掌柜看着这戏剧性反转的一幕,差点没瞎得背过去,他哪知道这位扣扣索索的吝啬之人竟然是皇亲国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