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记账的笔一顿,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我跟你讲,你可别哪天脑子缺根筋当着人孩子面提起这茬儿揭人家伤疤。灯哥儿家里有大人,只不过爹和阿爸都去了,如今在叔伯婶子手下讨生活,爷奶又都不喜欢,也是不容易。
伙计瞪大眼睛,
“真的?!徐先生你咋晓得的?”
徐先生虚点了点西边儿,
“那边儿私塾里头有个家里供了四个读书人的季秀才晓得不?剩下三个俩是娃娃的那个,灯哥儿就是那家的。”
伙计恍然大悟的一拍掌,
“居然是他家的啊,这季家也算是有名了,平时一个两个穿的也算齐整,怎么轮到灯哥儿兄妹就成了这副可怜模样?真是想不着啊。”
徐先生摇摇头再不附和,只问,
“刚刚给灯哥儿称了多少?”
伙计连忙回道,
“九斤八两。”
徐先生颔首,提笔在账本上落下一列小字批注,又在袖中掏了掏,拿出两文钱来放进抽屉中。
一斤蕙草四文钱,二两也不到一文,就当是他全了从前灯哥儿他阿爸常来店里的关照,再照拂照拂灯哥儿两个孤苦的孩子。
季灯揣着刚到手的四十文,出了香料铺沿着路边一路走到一家医馆。医馆里坐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正搭脉问诊,台子前排了三四个人。
好在排起队来很快,省了季灯一番赶不上时间的担忧。
“大夫,我想配些烧伤的药。”
老大夫问道,
“伤到了哪里?叫我看看。”
季灯摇摇头,
“不是我,是家里人不小心烧着了,嘱咐我来买些药。”
“伤哪儿了?伤口流脓没有?创面多大?伤了几天了?起热了没?”
老大夫一口气问了一串,好在说话不快,倒也叫季灯听得清记得住,季灯便一个一个回答过去,
“伤在肚子上,拳头大小,倒是没流脓。”
“一点儿脓都没有?”
老大夫问。
季灯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如实点头道,
“对的,没脓。”
老大夫皱了皱眉,换了个问题,
“多会儿伤的?”
季灯却是有些迟疑。他见着那汉子的时候汉子就已经伤了,他哪里晓得多会儿伤的。想了想,还是道,
“七八天了。”
说重点,拿的药或许药效更好些,能让汉子好的快些。
老大夫却顿时不赞同的摇头道,
“这么大的创面,都伤了这么些日子,怎么今天才来拿药,人还不亲自来医馆。”
季灯心虚的抿抿唇,不敢答话。
好在老大夫也没有刨根究底的问下去,又问了几处,提笔写了张单子交给季灯,
“这个药先用着,过几天要是没有好转,务必把人亲自带过来一趟。”
季灯双手接过单子连连应是,去了药房。
老大夫却是没急着接诊下一个病人,看着季灯离去的背影疑惑着喃喃自语道,
“七八天了也没流脓长新皮,倒也是有几分怪了。”
“一共三十五文。”
药童递给季灯一个巴掌长的竹筒并一个小匣。
“这么贵?!”
季灯吓了一跳。
“一点都不贵。”
药童好脾气的解释道,
“这药膏三十文,这一筒回去够病人用一个月了,这匣子里装的是白布,拿药煮过,抹了药以后要拿这个裹住的,也就五文钱,我们医馆可是有良心的,一文钱也不会坑你,你若不信,去别的医馆看看什么价钱。”
医馆药铺向来都是大花销的地方,三十五文买这些药确实是不贵,可对于季灯而言却是个大价钱。
但季灯还是从怀里摸了三十五文出来,尚带着体温余热的铜板交到药童手里,药童翻手便放进了抽屉,又招待下一个人去了。
季灯装着铜板的胸口处感到一阵空落落。季灯摸了摸胸口的衣裳,不由得露出个苦笑,这下倒好,今天的私房几乎一口气全搭进去了。
“哥哥?”
季小妹见季灯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疑惑的歪头唤道。
“没什么。”
季灯深呼一口气,瞧瞧日头,匆匆忙忙的带着季小妹往季家赶去。
…
回了季家,季江早就下地去了,方老太接过季灯交上来的八十文仔细数了两遍,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转头对季灯不咸不淡道,
“行了,回来了就赶紧下地去吧,你三叔早就过去了。”
季灯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动,支支吾吾道,
“奶,我阿爸给我留的链子好像昨个儿掉山上了,我…我想去找找。”
听见齐氏,方老太不由得厌恶的眯了眯眼,闻言冷哼一声,
“你还敢去山里头?不怕再滚下去回不来了?不怕你就去,不然外人还要说我苛待你,苛待我那没了的二媳妇儿。”
季灯低着头瞧不清表情,只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门。
方老太眯着眼睛看着季灯的背影,追加了句,
“找没找见到下午都给我下地去,耽搁了活儿有你瞧得,晓得了?”
季灯远远的应了声。
方老太撇了撇嘴角。
本来还觉得灯哥儿是个懦弱的,不想这固执脾气倒是和齐氏季河一个样。
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老二夫夫,方老太厌恶的皱了皱眉,转身拿着铜板回屋藏好。
季灯怀里揣着竹筒到了山脚,熟门熟路的小跑着上山,没一会儿,熟悉的茅屋就出现在眼前。
进了屋,长相奇怪的汉子还在昏睡。季灯喘了喘气平复下呼吸,先看了看放在汉子头边的缺了几个口的破碗,里面的水没有少多少,看来中间是没醒过了。
季灯于是掏出竹筒和小匣,在屋外涓涓的泉流中洗了手甩尽,这才掀开汉子身上罩着的斗篷,用指尖挑起一点药膏细细摸上去。
只挖了三四次,汉子肚腹处的伤便覆上了一层棕褐色的药。正如药童所说,这一筒药足足够用上一个月的。
饶是如此,一个月三十五文的药钱花销,对一家人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支出,何况对于季灯而言。
季灯坐在汉子头边架起汉子上半身,双手虚虚绕过汉子的腰腹,将匣子里的白布裹在伤口处,却不曾注意到刚刚才上过药的伤口,此时竟已有些地方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季灯到底是个哥儿,羞涩于碰到汉子的身体,一边却又怕布裹不紧掉下来,等一番忙完,季灯额头已经急出了细密的汗。
待汉子终于平平稳稳被放平在木板上,季灯这才深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要松快松快蜷了半天发麻的腿脚,却突然感觉到衣角传来一股拉力。
季灯一回头,就撞进一双墨绿如潭的眼中。
“啊――”
季灯骇了一跳,不自觉就惊叫出声,倒退两步。
或许是才从昏迷中醒来,汉子竟是被季灯的动作带的上半身也往外移了移,大概是牵扯到了才上过药的伤口,汉子低低□□了一声,在这静谧的屋里却是格外清晰。
季灯这才反应过来汉子醒了,而刚刚那绿色,不过是人家的眼睛。
季灯一边唾弃自己大惊小怪,一边连忙抱起汉子的上身将他移回原位,关心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吧?是不是扯到伤口了?疼么?”
说着又去探汉子腰间围着的白布,见还裹得紧实,这才松了口气。然还不等气完全吐出来,季灯又被手下汉子温暖光滑的皮肤一把扯回心神,连忙触电般收回手,不好意思的背在身后。
“#@$
6.第六章
斐诺·伊格纳兹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点意识,还在德科里亚城里的混战。
伊格纳兹是木系天赋的中阶法师,只是木系法师不像火系和金系法师一样具有强大的杀伤力,也不如水系土系法师的防御力强大,就连治愈力,也是远远逊色于光明系法师,在诺亚大陆是出了名的皮薄血脆。
哪怕伊格纳兹已经是中阶七级法师,遇见正好属性相克的中阶五级火系法师,也只有被一击火球术打伤的下场。
结果没想到,伊格纳兹不仅被打伤,还直接被打晕过去。难不成木系法师法力进阶的同时,皮薄血脆的程度也直线上升?
伊格纳兹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在昏过去的这段期间,伊格纳兹也曾迷迷糊糊的醒过几次,奈何当时体内因混战所剩无几的魔力正在自动运转修复受损的身躯,伊格纳兹几度被迫陷入沉睡。
然而在短暂的几次中,伊格纳兹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发少年在给自己抹药剂。虽然药剂里的木系元素并没有多么精纯深厚,但对于魔力正处于极度匮乏之下的伊格纳兹,也是一份补助。
好在这个地方木系元素还算充盈,伊格纳兹身躯里的魔力自动运转吸收,加上药剂,直到刚刚,伊格纳兹才储存够了维持神志清醒的魔力悠悠转醒。
然而,因为是被相克属性的法师打伤,哪怕伊格纳兹体内的魔力池自动吸收外界木元素补充修复,这伤也得熬上一阵才能好。再加上魔力的匮乏,在这段期间,伊格纳兹就从皮薄血脆进阶成了『非常皮薄血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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