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鹏飞盯着他半晌,抿了抿唇,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杜兄是个明白人,那我便也不绕圈子了。”他顿了顿道,“我承认,这个院子我之前来过,地上的枯叶我没注意,但我发现了门口水缸里的布料碎片,心里实在拿不定主意,带杜兄过来只是为了帮我做个证,证实我没有栽赃陷害。”
“我明白。”
杜安歌看着他绕着院子转了一圈,最终拈起一片沾了血的落叶。
“如果杜兄是凶手,精心策划了一连串的凶案,并完美地将这些嫁祸给了一个所谓的魔教,那么现如今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杜兄最害怕什么?”
杜安歌摩挲着袖口内的断绳,“事情败露?”
贺鹏飞点点头,“现在为止,活着的人中,知道隐情的人是谁?”
风声穿过破败的树林,拂动了几片沾血的落叶。
杜安歌看着他,攥紧了断绳,“你想说顾九思?”
贺鹏飞微微一笑,“是,顾九思身上背着顾家的秘宝之谜,而他现在又刚巧发疯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所以?”杜安歌挑了挑眉。
“装疯以求自保。”贺鹏飞道,“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杜安歌沉默了半晌,“归根结底,你觉得秦瑾会对思思下手。”
“背了那么多条人命,多一条少一条想必也不会在乎。”贺鹏飞指尖稍一用力,捏碎了手上的枯叶,“我理解杜兄和秦瑾关系密切,不愿相信这一切,但总该认清事实的,不是吗?”
贺鹏飞的视线落在他收进袖口的那只手上,杜安歌抿了抿唇,将断绳攥得更紧了。
“也罢。”贺鹏飞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先回去看看思思,省得被凶手先下了手。”
二人回到朱家门,一路无言,只有系统在杜安歌耳边叽叽呱呱地吵着。
【宿主,且不说这小子说的,这红绳铁定没跑了,怎么说秦瑾都跟顾虞的死有关。】小爱君嘀嘀咕咕,【我就说什么人能杀了顾虞让这个世界充满了error,如果这个人也是绑了系统的倒是有可能。】
【再加上移动君也鬼鬼祟祟的,动不动就要挟宿主的性命……】小爱君摸着下巴道,【难道他们这一世是玩狼人杀,砍了几个平民,现在要砍预言家了?】
请你住嘴,越跑越骗了。
【好叭……】小爱君委委屈屈地缩到一边,【我也是在帮宿主认真的分析吖……】
杜安歌揉着太阳穴赶跑了这个满嘴溜废话的系统,前头的贺鹏飞就被移动君拦在了院子外。
顾九思是在秦瑾院子修养的,秦瑾自个儿往外跑找药方,就让移动君守着院子,不放外人出入,所以贺鹏飞理所应当地被拦了下来。
【无关者不得出入。】移动君冷冰冰道。
贺鹏飞笑眯眯地跟他打马虎眼,“姑娘,莫要这么死板,瞧瞧你嗓门这么硬朗,之后嫁不出去的。”
移动君瞪他,【天生的,改不了。】
“改不了就慢慢改嘛。”贺鹏飞道,“别这么急赤白脸的,多难看啊。”
后面的杜安歌快被移动君的白眼戳死之际,二人终于推推搡搡到了安置顾九思的屋门口,贺鹏飞一个歪身冲开了屋门,倒在了门槛上。
移动君脸一黑,气得背过身就要摸一把大砍刀过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蓦然扑面而来。
“思思!”
杜安歌脸一白,推开二人冲了进去。只见屋子的正中央,一把匕首穿心而过,匕首的末端正刻着六道杠,血色已然发黑凝固,染满了一整个床铺。
这个前两天还生龙活虎砸着罐子告诉他今晚详絮的孩子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死尸。
杜安歌放下探鼻息的手指,整个胳膊都是颤抖的。
顾九思究竟要告诉他什么,魔教是谁,顾家的秘宝是什么,现在又有谁还拿着秘宝……这一切的问号都随着一把匕首销声匿迹了。
【明明今早的时候还……】移动君的脸也白了,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异。
“来人!”贺鹏飞指着移动君高声吆喝,“把她绑起来,剩下的人全力搜寻秦瑾的下落!”
【不是主人干的,是有人栽赃陷害!】移动君辩解道,【否则不是太傻了吗?杀了个人就摆在屋里,等着你们来搜吗?】
贺鹏飞沉下脸,“你怎么解释那一箱魔教匕首?”
【那是顾虞的东西。】移动君转头看向杜安歌,【杜安歌!你不解释解释吗?那箱匕首……】
杜安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被朱家门门徒押跪在地的移动君,蹲下身,“秦瑾在哪?”
【你……!】移动君一张脸憋得通红。
杜安歌用力握住她的肩,眼圈发红,“我问你,他在哪!”
“行了行了,别问了,她不会说的。”贺鹏飞拉开他,“秦瑾应该还在城内,我下令让人去全城搜,应该很快能搜到。”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说是秦瑾下的手,我也不敢相信,兴许他是帮凶,真凶也许是所谓的魔教或者借着魔教的名头躲在暗处的某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要让他血债血偿。”杜安歌突然抬起眼道,一双黑眸空空荡荡的,如明镜似的映出对面人的倒影。
贺鹏飞愣了愣,点点头。
“等等,也许……我知道他在哪。”杜安歌合了合眼,“秦瑾应该一直在找能治好思思的药方。”
“哦,大城小巷的药铺我已经让人去搜了,不会漏的。”
“不,这些天来他应该已经试过城中所有的郎中了,走投无路的话,他应该会去找一个人。”杜安歌转身看着移动君的神色。
“谁?”
“兵器行的季老板,上次他跟我说有办法治病的时候,秦瑾刚好听见了。”杜安歌眯起眼,他在移动君故作镇定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
贺鹏飞让人把季鸿的兵器行围了起来,正打算要带人冲进去的时候,被杜安歌拦住了。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杜安歌看着他,缓缓道,“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他说。”
贺鹏飞想了想,颔首道,“那我分个人给你,省得他对你不利。”
杜安歌瞥了瞥他身后几个身高马大的健壮门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杜安歌来了兵器行几次,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之前约谈的那间屋子,抬脚踹开门冲了进去,里面只有面容沉静的秦瑾,不动声色的视线扫过了他的脸。
杜安歌不意外,移动君应该用了什么方式告诉他朱家门的巨变。
“你是来抓我的?”秦瑾看了眼那门徒。
杜安歌抬脚进屋,身后的人亦步亦趋地跟进了屋。
“用不着这么负责贴心吧。”杜安歌叹了口气,“你们在外面守着不好吗?”
门徒略一低头歉意道,“贺师兄的指令,望杜公子海涵。”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杜安歌耸了耸肩。
那人略松一口气,却见眼前猛地寒光一闪,杜安歌的人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随即耳边传来一道鬼魅的人声。
“没办法了,只能杀了你了。”
下一刻,冰凉的利刃猛地刮过脖颈,铮亮的剑面上映着他失血过多而涣散的瞳孔。扑通一声响起,那人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杜安歌甩了甩软剑上的血水,在额头和两肩装模作样地依次点了点,念念有词道,“阿门,罪过啊罪过,我也不想杀你的老兄。”
变故发生地极其突然,秦瑾在原地愣了好些时候,直到杜安歌过来拉了他一把才回过神。
“你……”
“没时间了,我们快走。”杜安歌收起软剑,“贺鹏飞人手不够,从这里走不会被发现。”说罢,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拽着他的手从守卫稀疏的侧窗一跃而出,脚点屋瓦,往城郊的密林飞奔而去。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很快落在了身后,和朱家门门徒后知后觉的喧闹声搅在了一起。
秦瑾回头看去,刚好月上梢头,夜幕降临,举着火把的门徒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街小巷,犹如蜿蜒的爬虫朝他们奋力赶来。
他斟酌了半晌,才决定开口道,“杜安歌……”
“这里,进去。”前头的杜安歌突然停下了脚步。
第34章 小老弟你怎么shi了???
在他们的面前停着一辆又小又破的马车,一个少年没什么样子地叼着根柳枝坐在前缘上,一个少女正跟他并排坐着,并试图以大刀砍他的脖子。
“都他妈的别玩了!”杜安歌一边把愣愣的秦瑾塞上马车,一边吼前面两个系统。
小爱君被吓了一跳,吐出嘴里的柳枝,移动君默默地收起她一米三的大长刀,二人正襟危坐,扬起马鞭架起马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往丛林掩映的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