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再怎样也是风隐杀手,变化万千的局势的也只让他惊讶一时,等凉意凑上脖子,乙卒后仰躲开的瞬间举手去抓赵辞。同时,左右手下举刀劈向上方的赵辞,慌张的双刀已经乱了掌法,以切菜之势逼走赵辞。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乙卒大喘吁吁地看住赵辞的一举一动,大脑门上是颗颗汗水,滚落成珠滴在起伏的胸前。左右手下以守卫阵法齐聚跟前。五星阵少了两人,势头大减,对方也轻敌不少,现在谁强谁弱真难以断言。
落地的赵辞甩动手中剑:“第二回合。”话音未绝,甩动的剑身迅速穿过左右手下突向乙卒。
长剑如一尾热辣奔放的银蛇,甩着尾巴紧紧盯着乙卒的人头,激动不已地脱开赵辞掌心,直奔乙卒而去。
等等?兵器脱手!?
又不是暗器也不是双兵,哪里有单剑随意脱手的道理。这可是兵家大忌!但赵辞就在众人的意料之外掷剑闪身。
脱手的剑再灵活又能怎样,只要夺了兵器,那就相当于打了对方的七寸。
“小子,你死定了。”手下尚未回过神,乙卒已经得意地笑着去拿扭到眼前的长剑。
起初江彦怡也震惊不已,等看到赵辞的走位,他会心一笑。
目前的赵辞能否从风隐三人手下全身而退是个问号,但其觉醒的内力再加上出其不意的战略方案绝对是正确的做法。以己之长攻其之短,这是最好兵法。
赵辞长于轻功短于力,让他和乙卒硬碰硬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们已经摸清乙卒等人的出招方式,但乙卒等人对赵辞的内力及作战方式一无所知。
在乙卒抓住剑柄之前,赵辞鬼魅般出现在乙卒身后,较他之前握住剑柄。
达摩克利斯之剑再次悬在乙卒头上。
“呵呵。”耳边嘲讽的笑声让乙卒放声狂吼,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握住重刀转身毫无章法的乱砍。赵辞踱步后移,三两步法拉出一段距离,挡在两人之间的桌子椅子统统被砍成两半,茶壶茶杯乒乒乓乓地摔落一地。
“捉住他!”已经管不上之前的谋略,乙卒咬牙切齿地放声命令手下疯狗般追及赵辞。赵辞一边躲避一边伺机出击。
他俩的默契已经完美形成,江彦怡放下对赵辞的过度关注,开始调息处理自己的情况。可惜内力无法运转,血液流逝较多,他逐渐头晕眼花,力气也渐渐减少。每一口呼吸都能感受到后胸的刺痛,江彦怡甚至不敢大口喘气。他扶着桌子伛偻上身,避开墙壁对后背的威胁。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再继续停留,他需要治疗。
江彦怡额上的虚汗密密地沁出,他几乎趴伏在桌上□□:“赵辞。”
如不能一举拿下,不如速速撤退,徒留无益。
只一眼,赵辞便清楚江彦怡眼神诉说,之前仇恨冲昏了头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报复回来,但江彦怡等不及他。赵辞定下心神,长剑一扭,朝他们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第三回合。”说罢,不给再次准备防御的三个人一点反应,直接抱了江彦怡冲出窗户。
划成叫花子衣裳的手下面面相觑:“他这是、这是走了?”
“老大,还追么?”另外一个捂着大喘气的胸口心有余悸。刚才他们只要稍不留心,那毒蛇一般的剑刃就会冲上要害。幸亏五星阵余威残存,让他们勉力应对。
注意到江彦怡面如纸色,乙卒后悔地直想砍人:“走!针对江彦怡!”
定好策略,他们三人争相跳下窗户。
观海镇因旅人、商人较多,夜市往往热闹到天明。道路宽敞,但游客更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赵辞头大不已。“让一让,让一让!”他背着江彦怡轻功不易施展,逃跑的速度如游船行石地,艰难又困苦。
“江彦怡你不要睡过去,我们马上就到药店了!”赵辞絮絮叨叨地说话,收回剑势,他再次变成话痨一只。
“你听着,我们马上就要等到接应的家丁了,你不准给我睡过去!”
趴在他背上的江彦怡闻言笑笑,虚弱无力的笑容连带声音也轻若蚊蝇:“赵辞,你刚才的剑术很厉害,不愧传承于公孙剑法。”
“很厉害那下次和我打过,我们还没有切磋过呢,知道嘛?”赵辞哆嗦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
江彦怡咳嗽一声,血沫沾到赵辞的肩膀。
听到喝令的人群争相避开,无视奇怪又惊恐的眼神,赵辞迎头直往。眼前的商铺一家接着一家,灯火通明的房间没有一家是医馆。赵辞抽抽鼻子脚步不停,不断地念叨:“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江彦怡的声音越来越轻:“不过你的动作还是女气了点,公孙湘这个师傅教的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毒舌!
赵辞差点被气笑,他大吼道:“那你来教我呀!你一定要教会我的知道么!”
没有回应。
握在手中的手越来越凉,赵辞的心在沉到谷底前,一家挂着“医馆”牌子的店铺柳暗花明地冒出在眼前。
然乙卒等三人也紧接其后赶到。
第98章 江湖与君行(22)
Chapter49
医馆大门半阖,横匾旁挂下的四个灯笼分别写着“救、死、扶、伤”。
观海镇人员流动广,平日多是处理跌打损伤,今晚碰到濒死患者,大夫硬着头皮使出十八般武艺去救人。
药童亮起数支蜡烛照明,往来奔走的脚步声跟着大夫的命令走。大夫的指示紧急而短促,像扫拨在琵琶上的音符,切切嘈嘈钻进守在外面的赵辞耳中,将他的一颗心生生掰成两半用。一半倾在里面江彦怡身上,另一半面对乙卒和其两位手下。
乙卒率先提刀走出一步,重刀竖在地上发出铿锵之音,吓得围观的一圈人齐齐后退三步。
“小子,你别以为这些花招就能耍到我们。我在河东灭光土寨三十一口人的时候你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吃奶呢。”乙卒说。
赵辞无视他的挑衅,拿起手中佩剑,缓缓抚过外壳纹理。剑鞘上有着极其精美的纹路,还画着不知名的走兽,祥云匍匐在它脚下,它昂首挺胸张口能吞日月,雄壮的四肢每一步都走出地动山摇的气势。
谁能想到这骚包的外壳里包裹着一把坚韧的软剑,柔能卷云画月,利可削铁如泥。
一如它的主人。
隐秘的笑意闪过赵辞眼底,下一刻犀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直指乙卒,手中出鞘的宝剑折射冰冷的寒光。他厉声道:“之前我饶过你们两次,现在你还想继续找死?”
心有余悸的两位手下顿时萎了半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转向乙卒。
乙卒哼笑一声,目光意有所指地朝他们抬抬下巴,同时一脚踢起重刀,直接朝他冲去:“小子,大话不要讲。”猛虎出笼当是如此。
“地狱无门。”赵辞立即与之打得不可开交。
收到指令,两个手下如离弦之箭窜向医馆。
其中一个心急慌忙地才踏上台阶,手尚没来得及推开门,突然惨叫一声矮身抱住左腿。
围观的大人速速遮住小孩的眼睛,抱起孩子转身离开。
本还当武打戏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像水炸油锅哗然一片。
银质的发簪横贯他的小腿,血染台阶流了一地。刺骨的疼痛让他发出惊悚的叫声:“我的腿!我的腿断了!”赶在后面的那个手下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发簪穿透的不只是肌肉,他踩在台阶上的小腿不在是一条笔直的线,像是折断的树枝,以一个畸形的角度抱在他的手中。
发巾在撕扯中脱散落地,失去发簪固定的青丝垂落背后。夜风鼓动发丝飘在赵辞眼前,他卷身躲开乙卒的攻击。甩在身后的头发被锋利的刀刃斩去部分,残留的发尾长短不一扫在赵辞腰间。
看到手下惨痛的画面,想到接二连三折掉的兵卒,乙卒气得直哆嗦。萧泽的出价虽高,但这次买卖如何都算赔本赔到姥姥家。他的五星阵现在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人,到时候得花多少时间再去培养?
“蝼蚁鼠辈,想要趁我不备去伤害铸剑山庄的公子,谁给你的胆子?”赵辞睥睨哀嚎的手下,单手拨过脑后长发。
长发没有束缚,打斗中晃动遮眼实在累赘。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握住发束一剑割断,留下齐肩短发飒爽地站在人群中直视乙卒:“谁还敢踏上那个台阶,下场如他。”
他朝乙卒挑衅地勾手,两人又交织一团。兵器相撞爆出激烈的火花,少了烦恼丝的赵辞一身轻松仿如飞燕。他轻功用的行云流水,忽上忽下的走位将乙卒耍得团团转,青衣闪动在晕红的灯光中,翩若惊鸿的姿态仿若谪仙戏虎。
本欲离开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转身继续围观。
孩童插在缝隙之间发出“哇”的声音。
“这小哥那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女子羞怯的声音在那评头论足。
“他刚才说里面木老头医治的是谁?”
“铸剑山庄的少庄主?”一个声音插进来议论。
“铸剑山庄?!”
“哎,明明小少爷也留了印记,怎么就没人?”一行穿着同色衣服的男子走来,其中一个年级稍小的跑到前头问带头者。
带头之人拍拍他肩膀:“再找找,那老板什么话都不肯说,一定有猫腻。”
其后个子稍高的一个抱着佩剑思索:“那个老板神情慌慌张张的样子,听我们问小少爷的房间就一个劲摇头,眼神也鬼鬼祟祟打量我们,看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