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打了那么久的伞,你都不告诉我还有帏帽这种防晒方法,让别人看我的笑话,这不就是耍我么。”赵辞抱怨。他能想到的防晒方法除了打伞就是戴帽,不过他想象的帽子是鸭舌帽,不是古人的无檐帽,以前虽看过陶陶她们戴帏帽,但是他下意识以为这是女孩子才能戴的,没想到还可以人手一顶。现在危险来临,为免招摇,江彦怡迅速买上两顶,给赵辞戴上时赵辞吃惊的表情差点让江彦怡笑翻。
江彦怡一边眼观六路,一边和赵辞打趣:“我怎知你不是想要打伞呢?”
争吵几乎没赢过的赵辞气倒:“江彦怡!”
“哎。”江彦怡柔柔地回应一声,帏帽一转,调皮的风向吹起面帘,露出里面那张俊脸,脸上的笑意溢到眼中。左眉下的一点小痣平添三分温柔,点进赵辞心底,填住愤怒的源泉,让他哭笑不得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栽在你手里了。”赵辞心想。
他俩吵吵闹闹离东羊村越来越远,一对人马悄无声息地趁夜闯入东羊村,如有引领般直直冲向陆大姐家。
正如江彦怡所想,来者不善。在鸡飞狗跳中,他们威胁两个老人家说出江彦怡等人的下落。陆大姐谨遵江彦怡指示表示他们指示过路吃饭,其余并不知道。
瑟瑟发抖的两个老人缩在地上团团哭泣,火把将他们恐惧的面庞照的一清二楚。陆大姐闭着眼睛抱着小宝强作镇定,但紧绷的躯体出卖了她的害怕。小宝窝在陆大姐怀里,惊恐地直叫娘亲。
千里迢迢赶来,得不到满意答案的乙卒不免气急败坏。他下令搜家,总共就这么点地方,手下没一会儿就搜出一块玉佩交给乙卒。
椭圆形的青玉上雕有一把剑,反面铸剑山庄这几个字表明立场。
“这是他用来抵饭前的!”陆大姐哀嚎解释。
乙卒看看神情惊骇的陆大姐,小宝的哭声撕心裂肺灌入耳中。
风隐虽以杀手面世,可他们也非毫无人性。既往藏于人后,只为皇族卖命,曾经高贵的身份也让他们能够娶妻生子。现在颠沛落魄更让他们接了地气,是以听到陆大姐的解释和小宝的哭泣,在看到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不住地磕头,乙卒忍不住挥挥手准备打道回府。
“呵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乙卒警惕转头,光影交叉处走出葛东宽胖的身形。也不知他之前是如何隐匿气息,风隐中竟无人发觉。
葛东走上去,在乙卒的防备下拿走玉佩,夜风吹的火把光芒缭乱,但不妨碍铸剑山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底。
“风隐风隐,何须隐没至此。你们身有使命又何须同情弱小,不沐鲜血如何涅槃翻身。”葛东啧啧叹,不说他们软弱无用,先一通捧夸拉近距离。他笑咪咪地把玉佩塞入怀中朝跪在地上的几人走去。
乙卒:“葛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风隐直接由秦柯管辖,他怎敢越俎代庖:“我就是有个不太好的想法。”
乙卒:“愿闻其详。”
电光火石之间,葛东一把夺过陆大姐手中的小宝。他扯着小宝的衣领拎在半空,吓得孩子一张小脸青白交加,吓得直接愣在半空,声音都不敢吭上一句。陆大姐也几乎晕厥过去,她忙不迭地磕头求饶。两个老人直接晕倒一个。平日鸡犬相闻的小村子,此刻任陆大姐喊破喉咙都没有一个出来张望。
单看葛东的笑脸仿佛和蔼如弥勒佛,出口的话却让人直坠冰窖:“若不说他们去了何处,我就摔死你的孩子。”
葛东这张脸就是烧成灰陆大姐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段羞于回忆的经历中,他就是那个青楼的管事。她以为记忆已经被锁在盒子压入箱底,可葛东一出现,记忆枷锁被撬开,既往的不堪入目历久弥新。
这些作恶多端之人,陆大姐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但现在她的孩子在他手中,她又被受制于人。软肋被戳千万遍,她宁愿自己被□□都好于小宝被钳制。
眼泪决堤一般淌满脸庞,她痛苦地抉择不已。一方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一方是她的小宝。天平已经失衡,她犹犹豫豫地张口结舌。
“我记得你。”葛东盯了会儿陆大姐,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当年出逃是被江彦怡所救,怪不得能顺利逃脱。”他长叹一声:“流莺确实不好做,也辛苦你了。”
陆大姐如遭雷击地僵住,身后婆婆低声惊呼一声。
那些从未告诉家人的隐秘被揭露,阴暗恶心的记忆被彻底打开,陆大姐浑身颤抖。
但小宝还在他手中……
婆婆泪流满面地劝儿媳:“没办法呀,小陆,过去我们真的不在意,主要是小宝,你要救小宝呀。”
回过神的小宝哇的一声哭叫,惊恐地连声直唤:“娘亲娘亲,我怕,娘亲我怕。”
“他们去那里了。”陆大姐闭着眼睛朝他们离开的方向一指:“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求葛爷还我小宝。”话音刚落,小宝扔在她身上,母女两人抱着彼此哭声不断。
乙卒抱拳:“受教。”
葛东“哎”一声摇摇头:“东羊村是我们的要地,不识相的人基本都出了村,没想到还会有这些拎不清的去做一些危害村子的事情,实在让人头疼。”
听到此话婆婆膝行爬到葛东身边想要恳求。
葛东避开老人家:“老人家,不是我心狠,而是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帮助一条狼呢。要知道,狼喜欢拉人入伙,万一你们也危害村子怎么办,所以老人家对不住了……”他拍开抱住大腿的老人家,一掌击在前额,只一瞬,婆婆就毫无动作地呆跪在原地。看起来就像愣神,但下一刻,两道鼻血直直留下,如小溪般止不住地流。婆婆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上。
陆大姐:“娘!”她才大吼,那边掌风一动,她戛然而止地应声倒地。紧接着小宝也倒入她怀中,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乙卒绷在额角的血管一跳,声音略显干涩:“葛爷手段真是利落。”
葛东拍拍手,解决了这一家四口,他转头和乙卒说:“他们赶往铸剑山庄去了,你们摆在岔口的人手可以调动起来了。”
乙卒惊愕道:“你知道他们的下落还……”
葛东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哀叹一声:“东羊村不可丢,因此威信不能倒。万般无奈,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他拍拍乙卒的肩膀,转身拖着脚步离开。
乙卒盯着葛东的背影,等他不见和手下说:“此人恶毒,笑里藏刀与敲山震虎,这两招用的让我别开生面。”
手下问:“要不要和主子讲?”
乙卒摇头:“我们已办事不利,难道还要继续自爆其短?再说吧。让兄弟们睁大眼睛,千万别再放过那两人。”
第93章 江湖与君行(17)
一匹马载着两名成年男子日以继夜地能跑多远?
大热天的长途奔波,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撒丫子跑的马。在红枣马罢工第三次前,他们赶到沿途的驿站过夜。
终于能休息片刻,赵辞喝完一大壶水转头给江彦怡递去一杯:“渴了才知道水是甜的,你喝喝。”
江彦怡盘坐在床上调息不语。
赵辞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拉一把凳子坐在床边,托着腮看江彦怡打坐:“你现在怎么样了?”
赵辞炯炯有神地看着江彦怡,像体检时的X光线,上上下下把他扫了个遍。媳妇还是自家的好,江彦怡晒黑了,看起来也更男子气概了,帅得让他都想吹一记口哨——前提是他会吹的话。
目光如果有热度,在被烤熟前,江彦怡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他接过赵辞送来的水,微抿一口,皱着眉说:“苦。”
“放了茶叶当然苦了。”赵辞哈哈一笑,成功骗到了某人。他打开茶壶,里面沉着一些不知道是草还是茶叶的绿梗。“这家店真抠门,连茶叶都只放了这么一点。不过幸亏也少,否则要苦成黄连了。”赵辞盖上茶壶盖,继续问江彦怡的情况。
经过多日调养,江彦怡武功较前进展,内力阻滞等情况已经明显好转。美中不足的是目前还得限制内功运转,一旦过度就会气虚胸闷,仿佛当胸卡着一个塞子,让你难以蓄力。
赵辞咂咂嘴:“要不你继续教我怎么运功吧,以防万一。”
江彦怡长叹一声。
“怎么了?”江彦怡叹气,白的可是赵辞的头发,他急急忙忙地问。
见他慌张,江彦怡无奈地笑道:“我叹你的乌鸦嘴,总是会灵验,本来运气好能躲过,被你这么一说,难了。”
“呸呸呸。”赵辞连忙拍自己嘴巴:“我刚才说的不算!”他本来真不迷信,可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他甚至自己也相信是个霉运当头照的人了。
话虽这么讲,江彦怡还是教给赵辞一些基本的心法要义。武功这种东西,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赵辞自有深厚的内力,他缺乏的是如何妥善使用。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调气运功之道,有些招式赵辞一个套路下来能够施展出内功,有些招式就只能耍个花枪吓唬吓唬人。
看赵辞扎着马步哼哼哈嘿地出拳耍招,江彦怡哭笑不得地下床。
“你要去哪里?”赵辞站起身问。这一路过来凡是需要一人下马牵行,那必定是江彦怡。他走了那么远的路,赵辞心疼都来不及。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赵辞只希望他能好好地躺上片刻,养精蓄锐再说。“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去代劳的。”赵辞羞愧的只能当小厮来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