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绿衣男有点回不过神,转而奸笑着盯住赵辞:“你诈我呢,我才不会上当。”
“就是衣服上,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们的印记。”一旦被看穿,心虚立马明显起来,他终究不能像江彦怡一样游刃有余。
绿衣男子闭上眼睛再也不理赵辞。
赵辞不爽地离开房间,问跟随出来的衙卫:“上次的黑衣男子衣服上可有印记?”上次他忘记问了,也不知仵作还是否还保存着衣服。
一直在外旁听的裴大人和赵辞说:“有组织的武林人士向来都有各自的标记,上次我们不仅查看了衣物,还检查了他的身体,但都没发现特殊印记。”
“身体上也没有?”赵辞真的不知该从何下手了,刺客牙关紧闭,小王爷刀枪不入,两个都是不好撬开的死蚌壳。
见裴大人摇头,赵辞还是没忍住再问:“耳后、脚跟、手指缝都没有?”他不是怀疑裴大人的专业性,但就是担心有遗漏,想要确认一遍。
裴大人对赵辞的反复确认倒没反感,他说的这些地方确实容易被忽视,仵作查尸多年经验老道自然也不会错过。衙卫见不得赵辞无礼,反口刺他:“你若不信可亲自去看看。”
本以为赵辞会罢手,没想到他却一句话没说点头直接前往。
衙卫有些意外:“天气炎热,时间有些久了,尸体不好保存,本打算今天下葬的。”他以为赵辞是来找茬的,没想到真是一心查案。
裴大人看着赵辞匆匆远去的身影,不禁抚须点头:“是个好苗子。”
几日功夫,尸身已经不能看了,巨人观的样子让赵辞乍一眼看去差点呕出门外。带着三层口罩的仵作对这位不知好歹差点熏晕过去的年轻人说:“小娃娃,衣服都剥光了,我能看的都看过了,他的子孙袋都没放过,你还要来看?”
赵辞一脸汗颜地接过仵作递来的手帕,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就随便看看吧,也许多一种思路也好。”若人身上没有标记,那如何来断定是同一个组织的人呢?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逃脱组织离开。
赵辞让仵作和准备收尸的人稍等,他深吸一口气冲进房间。匆匆一览,视觉刺激和生化伤害双重组队让赵辞大受其害,哪怕他死死地捂着鼻子,刺激的气体还是无孔不入地让他频频作呕。尸体已经膨胀得不像人样,七窍流出的液体黄黄绿绿,头发凌乱的散在木板上,炎热的天气催生蛆虫,肉条形状的虫子在他的毛发间爬来爬去。
再看一眼都是伤害眼睛。
左右看看,赵辞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根不知做啥用的长细木棍,戳戳尸体的皮肤,拨拨他的手臂。
“怎么样?”仵作催促,收尸的人已喝完一盏茶等在门外。
这能看出什么,赵辞摇摇头,收尸人全副武装的进来,四人同抬木板。疏松的组织牵不住毛发,轻易扯动就脱落一些,一个粗手粗脚的人抬起木板的时候不小心扯下一段头皮。赵辞眼尖地发现头皮上的印记。
“等等!”他不顾恶臭,在众人的惊悚目光中,凑近头皮拨开粘着蛆虫的头发。一个黑色的符号骤然出现。
仵作也颇为惊讶:“竟然纹在头皮里。”之前头发紧绑,因他发量茂密,仵作只匆匆一番便略过,没想到文章竟然做在这里。他对赵辞的精细赞叹不已。
尸体已被抬走,赵辞一脸羞惭:“也是巧合。”
消息回报给裴大人,他立即查看绿衣男的头皮。果不其然,黑色的圆圈里竖着另外一道椭圆,看起来隐约像只闭住的眼睛。
“风隐。”熟悉的印象击中裴大人,他震惊地看着刺客喃喃道。
绿衣男垂着头随人拨弄,听到裴大人说中,意外地瞥他一眼:“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们。”
第81章 江湖与君行(5)
Chapter41
风隐者,匿于山林藏于市,前朝尚在时供赵帝驱使伏诛二心之人。后赵帝自戕,风隐之人都散落各地,无处可寻。
这印记裴大人也只在《前朝秘闻》这本杂书中看到,当时只当怪谈一读,没想到竟是真事。
他震惊之余也惊恐不已。
这刺客看来不过二十出头,难道风隐还在吸收新鲜血液,那现在它被谁所驱使?
若真是小王爷,是不是意味着风隐的大权已经由萧庭川掌握?若是别人,又会是谁?
裴大人再次审讯,这回绿衣刺客彻底闭眼又闭嘴,油盐不进像极他头上那个冷漠的符号。
裴大人掀开门帘,赵辞急忙迎来:“裴大人,怎么样?”
此事事关重大,暂不能告知别人。裴大人请走赵辞,自己回到案卷房拿起早先整理好的案子。这些都是小王爷在涵郡犯下的事,之前睁只眼闭只眼,和事老一般各打五十大板,现在该重新来审视一番。
上报的折子早已写好,他斟酌一番再添数句,随后叫来衙役,将折子递给他,让他务必快马加鞭交给驿站。
等做完一切,他派人叫来车马准备出发去王爷府。
走出衙门意外发现赵辞等在门口。
“你怎么没走?”裴大人有些意外。
坐在台阶上的赵辞尴尬地缓缓起身,朝裴大人鞠一躬:“裴伯父,我、我可以和您同去吗?”
“你知道我会去哪里?”裴大人问。
赵辞说:“我猜您要去王爷府找萧泽,若凭你一人之言他势必会拒不承认,有我这个人证一起,也许会让他更加信服。而且,我和彦怡不死,刺客又被抓住,他肯定会气急败坏。说不定就会失去理智,陷入圈套。”
“你觉得小王爷会如此轻易中计?”裴大人想要听听他的见解。
此处只有他们几人,侍卫看护旁人轻易不能靠近,赵辞没有顾虑地回答:“他本性高傲,自诩为皇亲贵胄,最看不得我这样子的贱民,但之前我屡屡挫他锐气,已让他对我十分不耐,甚至下令派人杀我。我想,他虽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我对他而言总是根眼中刺。刺眼的人看得见杀不掉,还大大咧咧地上门,自然会心浮气躁。届时裴大人尽可拿我做文章,我必定事事配合。”
他的分析句句在理,为了让萧泽绳之于法还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这份信任让裴大人感慨少年英勇。
“上车吧。”裴大人先行进入马车。
赵辞雀跃地应一声连忙爬上马车。赵辞跟随裴大人虽有帮忙之意,更主要是不敢回裴府。他怕回去之后江彦怡还未醒来,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更怕焦灼不定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能为江彦怡做的事少之又少,向来都是他帮自己忙前忙后,现在江彦怡昏迷不醒,他只希望严惩萧泽让他罪有应得,替江彦怡好好报一次仇。
萧泽虽说被困府中,能享的乐趣一个都没落下。
美人一个在怀嘤嘤撒娇,一个在旁殷勤侍奉,他一脸享受地听着小曲握着柔荑,就着纤纤红袖手口啖葡萄。听到禀告说裴大人到访,萧泽挑嘴一笑,推开身侧的美人们,起身理理衣裳,显然对此境况预备良久。
“请进来。”他说。
但见到跟随裴大人一起来的还有赵辞时,之前的不在意瞬间变成很介意:“你——怎么在这里?”差点嚷出“你怎么没死”,幸亏话转的快。
份位有别,人在屋檐下,赵辞不敢造次。他敷衍地行礼后,眼观鼻鼻观心,静站原地并不回答。
“小王爷。”裴大人寒暄一番后说,“今日老夫来是想问你最近是否私下见过什么人?”
“什么人?”和裴大人说着话,萧泽的视线不自觉接连瞟向赵辞,等意识到他问了什么,顿时心神一凛,回过头正色道:“裴大人是来质问我的吗?”
“质问不敢,我牢狱中关押着一名男子,竟想要刺杀我身后的小兄弟,幸亏被人所救,男子成功拿下。现在他招出口供,说指示之人是小王爷您。”裴大人说。
小王爷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给面子地干笑几声:“真是好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他若说是裴大人指使的,是不是就是裴大人您做的?”
“王爷所说也有理。不过交钱办事总有凭据,等我们追踪到他的组织,到时候拿到凭证就真相大白了。”看小王爷无所谓的态度,裴大人估摸不出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组织的意义。他若有所思地问:“这里,我想要问一下小王爷是否知道风隐?”
小王爷一头雾水:“什么?”
他的模样不似作假,裴大人心里有了底,便敲山震虎让他知道风隐的危害,若让皇帝知道有人暗用风隐之势,后果难以估量。
萧泽瞪大双眼,他只是放出口风想要找刺客,对方自行上门索取任务,他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祸害无穷的组织。
乌龙这么大,萧泽有些兜不住这个后果。他打定主意撇干净,咬定就是没有找过刺客。
见他这么无赖地洗白自己,赵辞恨不得揍他一顿。
诈不出所以然,赵辞的人证也毫无用武之地,裴大人只能顺势而为。他无视忿忿的赵辞,慢条斯理地说:“既如此,老夫也相信小王爷的清白。”
萧泽为自己的演技得意,他横一眼义愤填膺的赵辞,刚想要表扬一下裴大人的英明识趣。转眼,裴大人又说:“刺客凶险,指使者不明,为保护王爷,今日起我便派人在王爷府外驻扎一批侍卫,日夜保护小王爷。”
“什么!?”小王爷没想到他会以退为进,“多谢裴大人好意,但是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