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忧虑催生怨愤,最后冲毁他的理智。他砸了她的砚台、撕她的画,让她知道她不能离开自己。束缚的捆绑把爱妻推得更远。
裴玲玉现在不仅要和自己和离,还与杨瑞有染。
哪一条他都不能接受。
他红着眼睛问她,手中的黄纸几乎拿捏不住:“裴玲玉,你是不是一早就和他勾搭上了?”所以才想要离开他,所以才迫不及待。
他能容忍妻子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而提出离异,虽然他不会同意,但他不能容许她和杨瑞有牵扯,一丁点都不许!
“你竟还知道我的字。”裴玲玉三分诧异三分不屑,目光从他脸上转过就看向杨瑞:“这就是我的字。”她行端坐正,毫无畏惧:“但我绝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与杨瑞的交流也仅限于交流心得,纸上之字足可说明。”
对她的说词,杨瑞也点头同意。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有心之人见风就是雨,怎会听你一人之言。
纸张揉碎在掌中,闻人羡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还有理了,一个妇道人家,去见一个大男人,这足够对不起我了。裴玲玉,我原以为你只是性格泼辣,没想到你还不守妇道。”扔掉纸,他恶狠狠地直指裴玲玉,手指恨不得戳进□□的狗眼:“今日我要你们奸夫□□浸猪笼!”
本是清高女不满假夫婿激烈提离婚的案件,陡然变成丈夫当场捉奸狗男女愤起平激怨的狗血事,场下观众恨不得再吃上一只瓜,不愿错过任何一场腥风血雨。
赵辞焦急,他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裴定声援:“荒谬,我家姐绝不会做出此事,请你尊重。”
自家儿子弄虚作假是鬼迷心窍,但儿媳红杏出墙是奇耻大辱,面对家丑,闻人夫人一面希望可以私下解决此事,一面又心疼儿子,想到之前裴大人奚落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不是,她不免酸回去:“亲家公,我们闻人家可娶不起这么一个会挑事的媳妇。”
闻人老爷义正言辞:“这事亲家公还得好好给我们闻人家一个交代,否则让我等如何在涵郡立足?”
杨瑞恨自己无法发声,他拿起笔才写几句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就转入下一个拐角,他怎么都跟不上对答。
闻人羡把那张纸揉碎成星,拼都拼不出一块方便阅读,裴大人抓起同一沓纸的另外几张。杨瑞是按照日期叠放,一日内的对话跃然纸上,确实为正常对话,可硬要诬陷也能泼上一盆不易洗清的污水,搞得你焦头烂额。
裴玲玉难以置信地问闻人羡:“你到底要做什么?闻人羡,是你欺骗我在先,搞砸我的婚姻,现在我们好好和离不行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子的人,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此朝民风豪放,对未婚女子的要求不甚严苛;女子乔装后去小倌馆虽被诟病,但也默许。可一旦成婚,对女子条条框框的要求便如枷锁一般紧紧铐住,挣脱不得。因此裴玲玉主动要求和离被闻人府视作奇耻大辱。和离是辱没,她作风不良就更加严重。
如果有人因此上朝参一本,也许裴大人还会被牵连。毕竟子不教父之过。
闻人羡双目通红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起初不想要她走,哪怕签字也想通过强硬手段夺回她,但她现在已和杨瑞私通。他厌恶勾搭上杨瑞的裴玲玉,她问他现在要什么?
目光扫过裴玲玉,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人群。
“狗男女,不得好死!”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来。
第76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22)
似是秋风起,感冒病毒传染上一堆人群,一个两个的喷嚏最后引得群体性的病症,三三两两的碎语慢慢汇成齐声的仇愤激言:“狗男女,浸猪笼!”
对于外遇,大家感同身受似的,好像裴玲玉出的不是闻人羡的轨,而是挖了他们的墙角。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一股脑的情感冲上头,然后一个个高举手念口号,仿佛只要奸夫□□死了,这个案子就破了,他们的瓜吃得也香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舆论控制下案子也不能好好审问下去。
哪怕江彦怡和衙卫众人出声都没能按下干扰,甚至还引起若干人的怀疑,觉得江大人有包庇之意。
赵辞忍不住说:“闻人羡只是看到一张他们的对话,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判定他们有染?”
“你替裴玲玉说什么好话,你是她什么人?”身边的一个男人推搡赵辞,可疑地看着这个不合群的人。
“你这么激动地出头,你又跟里头的人有什么关系?”赵辞警觉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男人。
其中壮实些的抬手捏捏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他警告道:“小子,注意你的话。别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候让舌头闪了腰。”他们见赵辞文文弱弱一拳就能打倒的样子,没把他放在心上,以为恐吓一番就能让他闭嘴。
没想到,赵辞转身就向高坐堂上的江大人大喊:“举报!江大人,小民举报这里有人故意捣乱干扰审问!”
一群人傻了眼,这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赵辞的声音淹没在口号声里,他们连忙补救,一个遮嘴一个捉双手,试图将这个意外丢出去。
这两人平常似乎都是做力气活的,肌肉一个比一个大,一胳膊就能掐得赵辞嗓子眼冒烟。
“江彦怡,你这厮当时掐我胳膊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赵辞不免腹诽,他近来在裴府每日锻炼,体质有所上升,可面对两个肌肉型还是落于下风。对方在这里似乎安插数人,见有行动都如蚂蟥一般纷纷涌来,护住这一块骚动,将赵辞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
虽说秉公处理,但是此案涉及的一方人员与江彦怡有各种关系,他行动掣肘无法大开大合审得痛快,哪怕让裴玲玉说清事实都得先抑后扬一番。此轮下来,之前的脉络一一打开,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闻人羡的弄虚作假赢得美娇妻的事上。
峰回路转扭到私通这事他怎么都没料到。现场一片混乱,闻人一家上下对裴氏父女都同仇敌忾,他正头疼该怎么让杨瑞那个哑巴讲清原委,观案场又突发混乱。赵辞的声音很快被捕捉到,他一下子想到昨晚的刺客,下意识抄起案上令牌往声源掷去。
动刑见令。
刑牌折断困住赵辞的咸猪手,赵辞咸鱼翻身撞开身边嗷嗷叫的人,捡起地上的木牌打地鼠似的朝他们攻击:“想动我,要知道我上头有人!”他拦不住四散跑走的人,扭住握着断手嚎叫的男人交给赶来的衙卫。
回到公堂,赵辞恭恭敬敬地朝江彦怡抱拳行礼,将之前的骚乱原委一一告诉。
“我怀疑闻人家有在人群中安插人手,意图用民声带节奏,干扰大人审判结果。”
赵辞的怀疑得到的当然是闻人老爷的一句“放屁。”
“你又是哪个泥沟跑来的老鼠,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一个又一个的新面孔冒出来,这迟迟不能结束的案子让闻人一家都丢尽了颜面。
看到赵辞纤细的脖子被勒得殷红一圈,江彦怡的耐心也终于到了尽头。
他站起走下公堂,站在闻人羡跟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意有所指地笑:“现在终于能安静片刻让我们好好地审问了。”
闻人羡低头后退一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恳请大人做主。”
江彦怡双手背于身后,走到裴大人那,接过记录的语句,看了一遍乐呵地递给衙卫让他们呈现给围观之人。
十句话里有七八句是关于画的,其他几句还是关于笔砚的好坏心得交流。
“闻人羡,裴玲玉私见杨瑞确实不妥,可你单凭这几句话就定罪他们有私通之疑,未免也太过武断。”江彦怡无视其张口欲言的表情,继续说:“而且,你起初假借杨瑞的心得讨娶裴玲玉,此刻行迹败露又由此一说,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想要借官府之手,帮你清理掉可以毁你名誉之人?”
“大人,小人绝对没有这么想。”闻人羡喊冤。
江彦怡压下他人的异议,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能怎么想,不是倒打一耙,那就是嫉妒心作祟,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得到的小人心态。
可他不能说。确实没有实在的证据,他期期艾艾道:“她去见杨瑞都是一个人去的,这不是幽会是什么?”
“呵,但是我们都是光天化日,在人来人往之地,闻人羡,你别侮辱人了。”没想到他的行为如此让人做呕,裴玲玉连话都不想和他讲了。
她如此反感自己,闻人羡也破罐子破摔地反唇相讥:“你私自去见野男人,难道还不算私通?”
这理论完全站不住脚,裴玲玉干脆当做没听见,请江彦怡主持公道。
江彦怡便问杨瑞,两人相处是否有出格举动。杨瑞举手发誓,并表示酒楼老板可以作证。
“和离书你已签,而且这婚姻也是你弄虚作假得来的,现在本官宣判,此和离书有效,今日起,你俩便不再是夫妻。”江彦怡当庭宣判。
裴玲玉松一口气。
但闻人羡仍有异议:“大人我不服!”
“你怎么不服?”江彦怡还有笔账没跟他好好算,他竟还敢先说不服。
望着无视自己的裴玲玉,闻人羡心有不甘:“她私见杨瑞,虽无私通之实,但也有失妇德,和离可以,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和离之后,三年内她不得再婚!”闻人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