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辞“嘿嘿”一笑朝他走来:“厉害吧,我们下次比划比划怎么样。”
见他俩一直无视自己,小王爷终于记起搬场外求助。他朝呆愣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救人、什么时候救人、琢磨先朝哪个下手的侍卫们怒斥:“混账东西,还不来救我!”
侍卫们终于得到命令,当即赶来帮忙。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泰山压王爷的江彦怡。面对众人,他一副宗师模样,一边单手压制小王爷,一边用空下的手解决上前抢救的侍卫。当来人太多,他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口中却歉意十足:“小王爷,迫不得已,千万谅解!”
“什么?”
小王爷的懵懂很快被解答。
他被压成乙字形跪在地,江彦怡扔掉他的手,屁股朝他背上重重一坐,用脚踢飞冲上来的两个人,两只手也没闲着,将左边的人借力甩到右边撞飞右边跑过来的人,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压在小王爷的身上,他差点被碾进泥底。
小王爷双手被迫撑在地上,江彦怡在他身上杂耍一般飞来躲去,旁人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袍。他的双掌蜷曲梨进泥土里,青筋在手背上狠狠爆出,起身的力道无法使出,他只能保持屈辱的姿势跪伏在地上。
乱而嘈杂的环境里,一滴汗滑过他的眼睛,他咬紧牙关抬起头,目光竟然接触到那具躺在高台上的尸体。他这个姿势,竟然是朝着高台的方向。所以,他竟然是在跪那个贱人?
愤怒已不足以道出他的心情,当他再看到远处偷窥着的人群时,他喉间一甜,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曾经那些他看不起的蝼蚁,现在他不仅跪着,还让他们结结实实地看了一场笑话。江彦怡把他的高傲硬生生扒下来,摔在泥里土里。他发誓,他一定要一口一口撕碎江彦怡,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被诅咒的江彦怡怡然自得的像座大山靠在小王爷身上,挪不开,撞不动。侍卫们气喘吁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发现从江彦怡入手无用,转眼一瞟刚才也袭击小王爷的赵辞,打起了某人的主意。
“你们看我做什么?”数双眼睛齐齐盯向自己,赵辞惊得后退一步,强撑着挺胸说:“我也是会武功的!”
“兄弟们上!”侍卫们上去抓赵辞。
赵辞连忙出掌,微风拂过,他们几个也就衣袂飘飘而已。
“我靠!又不灵了!”他逃之夭夭。侍卫们猫捉老鼠似的跟在他后面。
赵辞以逃命的心情跑出了轻功的速度,侍卫们本就疲惫不堪,现在又绝望地发现另一个手上功夫不行,脚底抹油的速度实在望尘莫及。小王爷的视线摆在那,总得抓一个做交待,他们只得继续吭哧吭哧地追那某飞来飞去的身影。
滑稽又乱成一团的场面终结在姗姗来迟的官兵手里。他们扣住满场窜的侍卫们,熟练地清场搜证。
小王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被扣住双手,他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双眼无神地跟着官兵离开。
只不过在经过江彦怡之时说:“你等着。”声音厥冷喑哑,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的鬼嘶。
赵辞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江彦怡说:“秉公执法。”
第49章 妙音轩(36)
赵辞呼哧呼哧地撑着腰,一手搭在江彦怡肩上:“我在一旁跑马拉松,你倒是笑咪咪看戏。”
江彦怡撇下他的手臂,面有不快。
“怎么了?”赵辞歪着脑袋问:“小王爷带回衙门了,现在只要审判就可以了,而且妙音轩的案子都完结了,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小王爷精准有力的一箭迅速地杀死杜丽娘,切断了他追查妙音轩和寒枫山势力关系的线索。谋划了那么久的计划功亏一篑,现在哪怕守着赵辞等到公孙明,他也不会承认和妙音轩有关系的。
“没什么。”事已至此,江彦怡喟叹一声,拍拍赵辞。
两人一起走向临江水榭。
秀歌满脸呆滞地跌坐在地,她刚有机会登上淼淼之名,她在妙音轩最大的靠山——杜丽娘死了,那她以后还凭什么立足?
淼淼之名因丁宁露面,从今以后只会臭名昭著,她也不能借此一步登天,她在外也没有立足之地。
她完了……
江彦怡略过这座木人,越过屏风走到后台。
松了绑的碧玉痛哭着和丁宁抱成一团:“你说出来了,你还是说出来了,但是你怎么活呀,你要怎么活呀,你不能揭开面纱的……”他以真实面孔示众,以后大家都会记住这张脸这个人,只不过这次记住的不是惊艳歌声,而是恶臭的名声。那他以后如何在外行走,被他母亲知道了会不会被厌恶?
丁宁顺顺她的头发,一脸风雨过后的平和:“我必须得揭开面纱,拆穿她,我不后悔今晚发生的一切。你别难过,我们会找到出路的。”
碧玉喜欢丁宁,她刚开始也以为他是她,哪怕淼淼冷淡清高,但歌声让碧玉折服,等后来知道他是他,碧玉才从他的歌声里听出不一样的情感,她开始怜惜他、心疼他,最后爱上了他。
丁宁不是正常的男人,她知道,可她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上了他。在妙音轩里呆惯了,她又何尝是正常的女人。大家都同病相怜罢了。
“杜丽娘已经死了,你们到时候拿着卖身契走吧。”赵辞首先开口。
丁宁还有些介意别人的目光,更何况江彦怡器宇轩昂,他在心里默默对比只觉相形见绌。丁宁略微别过脸,朝赵辞点头说一声谢。
碧玉从他怀里出来,跪向赵辞:“赵辞,我以前不识好人心,请你原谅。”她指的是上次和小王爷的对峙。
其实赵辞早已忘怀,此刻她旧事重提,也只是摆了摆手说:“你有自己的顾虑,我明白的。”
碧玉没有说话,深深地跪拜。
真不介意那是假的,农夫与蛇的故事现实来一遭,任谁都会胆寒。幸亏赵辞有神医,得以救援。他有所感触地窥一眼江彦怡,江彦怡不知自个儿在想什么,显然有些神游。赵辞回过头让碧玉起身。
张仲此刻也来到后台。他看着丁宁的脸,面色跟打翻的调料盘一样,五味杂陈。
看到这位铁杆粉,赵辞也不知说啥好,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常年粉的一个大明星,突然间就变了性,恐怕没有粉转黑已经是最大的友善。
张仲说:“我是荷满镇的县官。”
趺坐在地的丁宁不知他此话何起,朝他叩首问好。
张仲让他免礼,继续说:“一直给你送拜帖,想要会晤的张仲便是我。”
丁宁拉着碧玉起身,略带歉意和羞愧地说:“望大人谅解,丁宁向来体弱,不便接见客人。”他还是有些排斥莫名凑上来的张仲,体弱估计也是借口,不想见人倒是事实。
也是,想见淼淼的男人,哪个没有非分之想。可再怎么说,他虽挂了一层女人皮,终究有的是一颗男儿心。
张仲也不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歌唱的很好。”本想试图接近,最后沦为客套。
丁宁跟往常没二样地接受了赞美道谢。
在旁看不下去的赵辞接了口:“丁宁,他很喜欢你的歌声,刚才张兄还说你的歌让他想起了……”他吧啦吧啦一通话,将张仲的肺腑感言掏了个空。他没有因为丁宁男扮女装而看轻,这份心够让赵辞佩服了,帮个小忙当传话筒他也乐意。
这下丁宁不再惺惺作态,一脸遇了知己的模样,泪眼婆娑地看向张仲,紧接着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感谢知遇之恩。张仲既开心又欣慰地扶起丁宁。
知道他是县官,丁宁请求他能否帮忙寻找失散多年的母亲。张仲当即应下。
此时赵辞用胳膊撞撞江彦怡。这位江大人,明明是自己主动来这的,来了却没话讲又是怎么回事:“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赵辞提醒他。
江彦怡哭笑不得,这位刚招的小厮倒是为自己尽心尽力。
他问丁宁是否知道妙音轩有其他势力驻扎。
丁宁果然摇摇头。不过碧玉倒是若有所感:“不知大人想要追查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妙音轩有一处刑房,专门处罚外逃、顶撞客人的姑娘,有时还兼顾□□新人。听说里面的人都武艺高强,手段毒辣。只不过最近不知怎地,人也不怎么送过去了。”
“里面的人有谁见过?”江彦怡问。
碧玉摇摇头:“他们都常年呆在那圈地方,也没人——不对,也许秀歌见过,她不是一直跟着杜丽娘么。”
他们几个转战到台前。
浑水摸鱼尾随张仲过来的小葵没和他们去台后看丁宁,她啧啧称奇地抱着手站在秀歌面前:“我就说你和淼淼名头没缘分,你偏不相信,这下可好,妙音轩都被你的八字弄倒了。”
秀歌没像以前低声下气,尖着嗓子回答:“滚!”
“你觉得我是会听你话的人?秀歌,你以后什么打算?”小葵问。
秀歌哼一声:“你想要拉拢我让你当老板?做梦吧。”
小葵自从下海便一直有个当老鸨的愿望,现如今杜丽娘死掉,她就打算让众姐妹支持自己接受杜丽娘的位置。杜丽娘的家当及妙音轩的各个门道她都不甚清楚,见秀歌没有依靠,就想要拉拢她再当自己的走狗。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说什么秀歌都会觉得她是在耀武扬威,她的自尊不会同意。
“那你以后还留在妙音轩还是去哪里?回老家?”小葵问。
“滚。”
小葵对她的回复也不恼,嘻嘻笑:“看来我撬不开你这张嘴。喏,江大人来了,他可是有十八种方法让你乖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