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宠得像个孩子。
那个人是顾澈,是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少年。
而这段独一无二的旋律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上线
第9章 第 9 章
大雪猝停,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普照大地,衬着还未完全消融的积雪,天空蔚蓝蔚蓝的。
难得的艳阳天,顾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今日是顾澈出发去北疆的日子。
一行人站在顾府大门,为顾朗父子践行。
薛倩湿润着双眼让下人将包袱一件件装上马,泪眼婆娑地握着顾澈的手说着什么。
“枍之,好好照顾你娘。”顾朗语重心长道。
顾清微怔,应声:“父亲放心。”
他恍惚地瞥向一旁的少年。
顾澈今日头束鎏金玄铁冠,着一身箭袖玄衣,腰间悬挂重剑。他走到顾清面前,一同往常般揉了揉顾清的小脑瓜,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阿清,你现在也是小男子汉了,哥哥不在,照顾好娘,也照顾好自己。”
顾清憋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憋出来。
他很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走”,但他说不出口。两只小手在袖中绞在一起,心头泛起阵阵酸意,不禁红了眼眶,鼻尖也红红的。
有那么一瞬间,顾澈挪不动步子,他很想抱一抱小家伙。
但是不行。
他怕他抱着他就不想撒手了。
干脆索性不去看顾清,不让心底的情绪破茧而出。
少年跨身上马,那骏马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毛,闪闪发光如同披了一身银丝。顾澈身姿笔直,一如初见般身上闪着光。
顾澈骑着白马走了。
那一刻开始,顾清的心就感觉空了一块,怎么也找不到实感。他心神恍惚地走进顾澈屋里,明媚的阳光从窗边洒下来,那儿的桌上也洒满了阳光。桌上用砚台压着几张宣纸,旁边还搁着只毛笔。
顾清快步走去拿起那张宣纸,泪水潸然而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他啜泣着想把眼泪止住,不想让泪滴落到宣纸上晕染了墨迹,但他就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越是拼命擦拭越是哭得厉害,怎么也止不住。
压抑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失控。
“此去北疆,不知何日才归,不能在旁护吾弟周全,为兄深感愧疚。北疆路途遥远,书信不便,只能留下这张图纸,清若是想念,可照之以木鸢代为传信。
小家伙,等我回来。
——兄 子煦”
坐在窗边发愣,刺眼的阳光照得眼睛生疼,脸上晶莹的泪珠都已被蒸发干来,他小心地将宣纸叠好放入里襟,在顾澈屋里呆坐了一整日。
不过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开始无止境地想念,想念那个眉眼间带笑的少年,想念那个把他心都捂热了的少年,这一刻他才明白,他舍不得顾澈离开。
可顾澈还是走了,留给他一个耀眼的背影。
他甚至不能去挽留他。
浑浑噩噩过了好几日,顾清还是没从失魂落魄中走出来,直到林子轩那厮来了府上,拉起顾清就往外拖。
顾清一边奋力甩开他的手一边被他拖着走,最后林子轩恼了,直接叫了两个彪壮大汉把顾家小少爷扛在肩上塞进了马车。
“你什么毛病?”顾清用素绢大力擦拭被碰过的手腕,粉嫩的小脸不知是因为挣扎还是气急而红彤彤的,“你要约我出去不能用嘴说吗,非要拖我出来!”
丞相府的马车仍是一派奢靡,兽皮作地毯,挂水晶壁帘,林大公子摆着那把价值不菲的折扇:“约你你出来吗?真是的,顾澈不就去打个仗嘛,你闷在家里活像个被夫婿抛弃的怨妇,顾伯母都看不下去了,这不,叫我带你出来透透气。”
顾清还是沉着脸,冷静下来想他也是为了自己好,语气倒是缓和了些,随口问了句,“景湛兄呢?”
对面那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僵了僵,笑容也变得牵强:“那个没良心的暴脾气也走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感情他俩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顾清心里瞬间就平衡了许多,看他也顺眼起来,环抱着手翘起二郎腿调笑他道:“他平时对你那么凶,走了也惦记呢吧。”
“谁惦记他!”林子轩突然抬高了音量,狂摇着折扇,洒金扇面晃动地厉害,“他最好不要回来了,省得整日要打要杀的,我也乐个清闲。”
顾清也不揭穿他的口是心非,了然地轻声一笑。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闲庭居一如既往地座无虚席,显露着京城的闲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多。
“这茶怎么没味儿?小二,把你们掌柜的给本公子叫来,放几片茶叶算怎么回事!”
“今儿这唱戏的嗓子怎么了?难听死了,换人!”
“哎,小二。”
在林大公子第三次找茬的时候,任谁都看出来他心情不佳,没事找事了。
“算了,快滚,看着你倒胃口。”
店小二讪讪地退下,也不知怎么招惹到了这尊大佛。
顾清在一旁乐得想笑:“你不会看着我也倒胃口吧。”
言罢,林子轩还真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脸,半响才吭声,“其实你还挺好看的,就是跟子煦小时候长得不像。”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你就可不知道了吧,”林子轩扬起下巴,一边眉毛挑得老高,“顾子煦简直就是个怪物,你知道吗,他当年才七岁,七岁啊,”他掰出两根指头强调,“看上去多白净一小公子,愣是虎口夺人,一掌生生把那白虎劈死了!”
顾清听他讲得绘声绘色,听入了迷。
“从那以后,慕容景湛那小子就崇拜上了他,练功的时间比从前多了两倍不止,就想变得像子煦一样厉害,你看吧,这么多年,厉害是厉害了,整个人都长歪了,景湛以前多可爱一人啊,生生变成个暴脾气。”他说起慕容席时表情尤为生动,怀念起从前还露出个痴笑, “真的,小时候景湛可爱笑了,软软的,反而子煦一天绷着个脸,到现在我都还怀疑他俩是不是换了张皮。”
“澈哥小时候不爱笑吗?”
“他小时候就是个老古董,天天看些兵书,不然就练剑,没意思得很,后来去了趟孔明院,捉摸上了机器,更是沉闷了,不过子煦把你捡回去后倒是开了窍,动不动就如沐春风的。”林子轩说得口干喝了口茶,睨了顾清一眼,又“噗”地把茶水全喷出来,顾清灵活地闪躲开才没有遭殃,“你突然怪笑作甚?”
顾清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痴痴笑着,刻意收敛后还是忍不住上扬的弧度,问道:“京城去北大营路程需要几日?”
林子轩怪异的看着他,“你不是吧,你还要去找你哥?”
顾清望着自己雪白的衣角,低头小声道:“我就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北大营。”
才好给他写信啊。
“哦,十天半个月吧。”
两人一直闲聊到日暮之时,顾清一回府就去了北院,大步流星地走进薛倩屋里,撒娇般靠在她身旁,道了声“让娘亲担心了”。
薛倩见他恢复朝气,心下松了口气,道:“这几日你都瘦了。”
随即叫厨房炖了一大锅补品,喝得顾清肚子圆鼓鼓的才放他走。
是夜,顾清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看着堪比草书大家的字迹挠脑袋,又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他脚边已经堆满了纸团,脑子里也全是浆糊,干脆一拍桌案,愤然起身。
老子不写了!
片刻,他又坐了回去,蘸墨提笔。
宣纸上只字未写,一张纸上画满了小人儿,两个小人儿,一大一小,有拥抱着的,在一起摆弄孔明锁的,躺在一起睡觉的,提着花灯牵手走着的……
迷糊着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
最开始他想,顾澈走了就走了吧,没他还不能活了?
然后在之后无数个失眠的夜里,顾清就描摹着记忆里的画面,偶尔也会画一些凭空想象的。他画完之后就对着图傻笑,乐呵一晚上,漫漫长夜就这样过去了。
不仅如此,顾清给自己找了很多事做。
他才发现,自己很会苦中作乐。
第一个月他整日窝在房里涂涂画画。
第二个月他把顾澈小时候读过的书通读了一遍。
第三个月他让林子轩那个半吊子叫他习武,用的是顾澈小时候的那柄轻巧的小剑。
第四个月他开始跟着薛倩去护国寺烧香拜佛,为顾澈祈愿。他甚至还跟了然方丈探讨起佛法,林子轩都觉得他要去剃度出家,每日跟着他生怕他哪一天就想不开了。
能做的他做了个遍,开始寻思着怎么做些不能做的。
在他邀约林子轩一起去南馆的时候,后者惊异地把他从头看到脚。
“顾枍之你上次不还发火吗,怎么今儿个又要主动去了?莫不是被什么鬼魂附了身吧。”
顾清白了他一眼。
出门前他特意换了身青衫,袖口绣着雅致竹叶银线花纹,头发不再束双髻,用羊脂玉发簪绾个简单的发髻。顾澈走后他自个儿琢磨了好几天,才琢磨出个这么个发型,走进南馆,同坐在雅阁里的除了林子轩外,还有君天骐和另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