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注意些。”陆榆道,“雨眠去拿冰块了,先忍忍。”
“嗯?”陶然然愣了一下,“冰块也只是起暂时作用,并不能痊愈。”
“你想如何?”陆榆问道。
“去城里,看大夫。”陶然然不假思索道。
陆榆想了想,点头答应。
因着今日是上巳节,城内热闹非凡。
陶然然看完大夫后,拉着陆榆左看看右瞧瞧,什么事务都好奇。
待看见一卖冰糖葫芦的老伯时,陶然然笑道:“给我两根。”
老伯取下两根糖葫芦递给陶然然。
陶然然接过后,转头用期盼的目光看向陆榆。
陆榆递过钱。
二人寻了处亭子坐下歇息,抬眸便可以看见河边聚着的一群人饮酒作诗,不时发出欢快地笑声。
陶然然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低头咬着糖葫芦。
“陶公子。”陆榆道,“大夫说过,你需要忌口。”
陶然然闻言,刚放到嘴边的糖葫芦瞬间转了个方向,送往陆榆嘴里。
陶然然眸里划过一丝精光,面露遗憾道:“一颗也不行么?”
陆榆不由分说将陶然然手中的糖葫芦都拿过来,一下子便解决干净。
“不怕牙疼?”陶然然好心问道。
陆榆摇摇头。
陶然然了然一笑,转身回了医馆,寻大夫开了点消肿止痛的药。
陶然然手里晃着药包,一蹦一蹦地跟在陆榆身边。
“吴秀才,我与张小姐的事情,就全拜托您了,您就挑好的写,若是能讨得张小姐欢心,我必定给您封个大红包。”一道激动的声音传来。
陶然然不由得好奇地看过去,怔住了,又是熟人?
“王公子尽管放心,吴某定当竭尽全力。”吴瑶台微微一笑,毛笔蘸着墨汁,在白纸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陶然然上前走了几步,以便看得更加清楚,虽说他不识得字,可这纸上的内容,与他梦中请吴瑶台写的那封休书可是一模一样的,毕竟那休书他可是反复看过很多遍的,自然记得下来。
“先生,您写的这是什么呢?可否借在下欣赏欣赏?”陶然然十分有礼地问道。
吴瑶台看了陶然然一眼,又看了看那位王公子,王公子倒是不在意,笑着点头道:“可以的,拿去看吧。”
吴瑶台将刚写好的内容递给陶然然,陶然然接过后,左看右看,果真与梦里他给陆榆的那封休书的字迹一样,内容都一样。
“我不是胆小之辈,可唯独见了你,心狂跳不止,脸红不已。”王公子凑过头,依着纸上的内容慢慢读了起来,“不错,正是本公子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这会不会孟浪了些,唐突了张小姐?”
陶然然整个人瞬间呆住了,怎么是这样的情话?不应该是休书吗?他之前那是被坑了?难怪陆榆鹤青后面一直跟着他,也没见有任何的不开心,原来是这个原因。
真的是造孽啊!陶然然此时是欲哭无泪,丢人丢到家了,以后还是让陆鹤青教他认些字吧,省得以后被骗。
吴瑶台送走王公子后,看着站在前方的陶然然,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写什么?”
陶然然对上吴瑶台的眸中,一脸认真地说道:“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这话乃家兄日常教育在下,今日便赠与阁下。阁下乃读书之人,这话的意思也无需在下多言了。”说完,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吴瑶台挠了挠头,嘀咕一声。
陆榆反过头发现陶然然不知何时消失了,便转身去找,刚拐过一处街角,便与陶然然撞了个正着。
“陆宗主。”陶然然冲陆榆招了招手。
“去哪了?”陆榆问道。
“刚刚瞧一先生写字,便站着看了一会儿。”陶然然解释道,“我们现在就回去么?”
陆榆思虑一番,道:“不。”
“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玩?”陶然然提议道。
陆榆摇头,“随我来。”
二人走出城外,在处偏僻的地方,陆榆这才搂着陶然然,往远处飞去,最终在一处山脚停下。
入眼是一座黄泥砌成的屋舍,门边贴着的红色楹联被风雨洗礼后,稍显褪色,紧闭的门扉有些破旧。就在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俊秀的少年走了出来,惊讶不已:“哥哥?”
陶然然眸光不自觉柔和,原来是陆沉舟,这小子会不会还是跟洛千帆在一块儿?
“千帆,快出来,哥哥来了。”陆沉舟这话明显验证了陶然然的想法。
洛千帆怀里正抱着一只肥硕的兔子走了出来,彬彬有礼道:“里面请。”
还真是洛千帆。陶然然忍不住嘴角扬起,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既然来了,便吃了饭再走吧。”陆沉舟笑着挽留道。
“好啊。”陶然然满口答应。
“咦?这位是?”陆沉舟这才想起方才太过于激动,没有注意到陶然然。
“在下百川陶适,陶然然。”陶然然拱手道。
陆沉舟笑了笑,道:“陶公子,失礼失礼,在下陆遇,字沉舟,这位是洛千帆。”
几人互相寒暄后,陆沉舟被洛千帆喊去厨房做饭了。院内就只剩陆榆跟陶然然。
“陆宗主,令弟怎么会在这里?”陶然然好奇地问,陆鹤青的父母是早年病故,所以两兄弟之间就没有嫌隙。
“他与洛公子自幼相识,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便在这常住,快活些。”陆榆解释道。
“原来如此。”陶然然摸了摸下巴,这感情还是从小培养的好。
陶然然闲不住,梦里的陆沉舟经常跟他炫耀洛千帆养的兔子,今日来了,定要好好看看,究竟养得有多好。
刚刚洛千帆怀里抱着的那只黑兔子不知道跑哪去了,陶然然找了好些地方,弄得满头汗水,也没能找着,便放弃了。
陶然然扶着墙,喘着粗气,忽然耳边传来动静,寻声找去,只见墙与石壁的夹缝里,养着一窝的兔子,有灰的、黑的、白的,个个肥嘟嘟的,跟猪崽似的。
陶然然慢慢地往里走去,抓住一只离自己最近的兔子,揪着它的耳朵,把它抱在自己怀里,玩够了之后,这才将它放回窝里。
那兔子离开了陶然然的魔爪之后,还没缓过神,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蹦跶着离开。
“洛千帆,能不能送我一只兔子?”待洛千帆出来后,陶然然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不送。”洛千帆直接拒绝。
“为什么?你有九只兔子,养这么多太费劲。”陶然然说道。
“没关系,反正不是我喂的,打野草、洗兔舍那些都是陆沉舟做的。”洛千帆耸耸肩。
陶然然:“……”算了,不要了,太麻烦。
饭后四人在闲聊了一段时间,瞧着暮色渐沉,陆榆也没多做停留,带着陶然然回去了。
回到众玄的陶然然浑身不自在,因为陆初阁找上门来,七七八八跟他说了一通,始终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你怎么还不走?
陶然然蹲在院子里熬药,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好。
陶然然捧着碗,走进孤鹜居,站在陆榆的窗前。
陆榆正捂着脸,眉心紧蹙,不时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喝了吧。”陶然然将碗从窗口递过去。
陆榆回过头,道:“进来。”
陶然然只好绕到门边,推门而入。
“就说你会牙疼吧。”陶然然笑道,“这可是我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好的,赶紧喝,喝了睡觉,明天就不会疼了。”
“多谢。”陆榆道,可丝毫没有接过碗的打算。
陶然然也看出了陆榆的想法,直接捧着碗,自己喝下,然后捧着陆榆的脸,嘴对嘴地喂他。
陆榆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陶然然,不得已地咽下口中的药汁。
陶然然此时心鹿乱撞,自己也拿不定主意,陆鹤青会不会厌恶自己。
“放肆!”陆榆伸手推开陶然然,面露愠色。
“陆鹤青,我中意你很久了,这么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你来的。”陶然然也豁出去了,他对陆鹤青的喜欢,根本藏不住。
“荒谬!”陆榆此时的脸黑得可以跟外面的天空媲美。
“我是认真的。”陶然然严肃道,“要么,你当陶夫人,要么我当陆夫人。”
陆榆一时语塞,脸不知是由于生气还是其他,泛起粉红,烫得厉害。
“陆鹤青,有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我想过跟你慢慢来,可是今日看见沉舟跟洛千帆,我不想等了,早早把你定下来,感情日后培养也不迟。”陶然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想再与你耽误太多,都说一辈子很长,其实一点也不长。不然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祈祷永生永世?因为他们嫌今生厮守太短。我也是,所以,咱们之间,越快越好。”
“滚!”陆榆咬牙道。
“我多等一日,便爱你多一分,可你不会。等你喜欢上我后,我已经等了你好多个日子,心里眼里都是你,而你的眼里可能才刚刚有我。我很小气,不容许这事发生。所以,我不能再等了,早一日与你厮守,你我之间就多一天。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你又何必纠结那么多?老老实实从了我就行了。”说完,陶然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陆榆一瞬间接受不了,是以转身离去。
陆榆再无心看书,重重地合上书本,起身便看见挂在墙上的两个花环,一个早已干枯得成褐色,另一个还有些绿意。
陆榆伸手将花环取下,扔在窗外。
守在窗外的陶然然见状,不由得失笑,上前将花环拾起,还真生气了。
夜里突然下起雨来,陶然然披着外衣站在窗前,抬头看着雨珠从屋檐的瓦片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