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耳畔想响起冰冷的声音。
陶然然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陆榆站在自己面前,脸上还挂着水珠。
“睡不着么?”陶然然问道。
“拿来。”陆榆依旧重复着先前的话。
陶然然无奈,只好将放在桌上的那两个花环递给陆榆。
陆榆只接过那个褐色的,转身便走。
“这两个都是我送的。”陶然然道。
“什么?”陆榆收回脚,转过身,震惊地看着陶然然。
“那年,你燃犀看见的鬼,是我。”陶然然慢悠悠地说道。
第87章 番外之大梦(5)
陆榆目不转睛地盯着陶然然看了许久,无意识地将手中的花环攥紧,拧眉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陶然然点点头,捂嘴偷笑,“看你将这花环一直留着,你对我肯定也有一定的情意,你说是不是啊。”
陆榆冷笑一声,松手将花环扔下,转身离去。
陶然然看着陆榆那远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还在生气。
画堂内,陆初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而陆榆始终未致言辞,魂不守舍的。
“鹤青?”陆初阁只好停下。
“嗯?”陆榆回过神,不解地看向陆初阁,“何事?”
“这个倒要问你了,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陆初阁关切地问道。
陆榆摇头,“没有。”
“鹤青,昨日苍山宗主派人传信,说是意欲两门结亲。”陆初阁忽然想到此事,“你看这事?”
“不可。”陆榆果断拒绝道。
“嗯?为何?那姑娘听闻心性纯良,是个不错的人,你与她也算是登对,何不见上一见?到时再说也不迟。”陆初阁语重心长地说道,“再者,众玄也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能成便最好了。”
陆榆起身,面色紧绷,冷冷道:“长老,鹤青有事,便先行告辞。”
“好好的,谁又惹他了?”陆远书走进来,嘀咕道,“死老头,是不是又是你趁我不在骂他了?”
“胡说八道。”陆初阁气得吹胡子瞪眼,“好端端的,我骂他作甚?吃饱了撑的?”
“那我刚刚在外面碰上他,他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陆远书好奇道。
“不知。”陆初阁皱眉,“对了,那陶然然,要在众玄待多久?成日无所事事的,还打扰弟子,就不会回去么?”
陆远书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道:“你管他作甚?人家跟鹤青是朋友,鹤青都没发话,你急什么?我觉得那孩子性子挺好的,机灵。没事看着都觉得好玩,给众玄也增添了几分生气,多待待也无妨,随他去了。”
“反正我就不喜欢他,他看鹤青的眼神怪怪的,反正就是不舒服。”陆初阁语气里满是对陶然然的不喜。
陶然然蹲在地上已经快有半个时辰了,无聊地数着地上的沙砾,一粒粒地将其摆成一排,然后又拂开重新排列。
“哎!”陶然然抬头望着天空,活动一下酸涩的脖子,长吁短叹的。
碰巧一双鸟儿经过,一只突然向不同的方向飞去,另一只先是飞了一半,又回去寻那只鸟,瞬间又双双飞远了。
“连鸟都是一对的,我跟陆鹤青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成。”陶然然双手托腮,十分苦恼,此事该速战速决,犹豫不得。
于是,下午,陶然然袖里塞了一些金银,趁人不注意,偷偷从偏门走出去,溜到山下。
绸缎庄内,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陶然然眼花缭乱的,只好寻来掌柜,客气地说道:“掌柜的,给我包上两匹红绸。”
“好嘞。”掌柜热情地应道,“客官,总共一两银子。”
陶然然从袖里掏出一个个头最小的银子,问道:“这个够吗?”他实在是分不清银子,没有带银子出门的习惯,再者,前生的他根本没机会碰银子。
“够的,还有多呢。”掌柜笑道,将找回的银子递给陶然然。
“对了,掌柜的,你们这会做衣裳吗?”陶然然摸着下巴问道。
掌柜连连点头,道:“自然是会的。”
“那我干脆用这两匹布做两套衣裳够不够?”陶然然将手中的布放回桌上,本还想找个便宜点的裁缝,可刚刚走了太久的路,实在是不愿动了干脆在这做算了。
“够的。”掌柜一边说一边把裁缝请出来。
裁缝给陶然然量好尺寸后,再听陶然然描述了另一种尺寸,做好记录后,便抱着布回到后院去了,承诺他明日便能做好。
陶然然想了想,今日便不回去了,寻间客栈住下,明天再回去。
夜间灯火璀璨,陶然然漫步在街头,听着热闹的吆喝声,不时驻足观看树上挂着的各色花灯,眉眼轻弯。
“前面有人打架,咱们去看看。”一位青年拉着自己的好友连忙上前去凑热闹。
陶然然本不想看此事,却听见一个让他熟悉的名字,二话不说便冲上前。
“方达,老子告诉你!你们再不交租金,便滚蛋!”一位中年男子红着脸骂道。
方达捂着脸上的痛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之前明明说好的三年之内不涨租,可如今在刚过一年,便翻脸,直接涨了一番,言而无信。”
“哼!老子的房子,愿涨就涨,你若是不服,便离开,有的是人愿意租这房子。”中年男子得意洋洋。
方达不再说话,低着头暗自流泪。
“老子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交不出银子,乖乖给老子离开,别再赖在这里。”中年男子厉色道。
陶然然走到方达身前,抬袖擦去他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小兄弟,别哭了。”
方达抬起头,看着陶然然,愣了一会儿,随即感激道:“多谢公子。”
陶然然将银两递给方达,道:“这个给你,应该够交房租了吧?”梦中的方达对他的恩情没来得及报答,既然遇上了,便权当是还了梦里的恩吧。
“不可!”方达推却道,“无功不受禄,我与公子非亲非故的,怎能随意拿公子银两?”
陶然然拽过方达的手,将银子放在他手上,苦口婆心道:“你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之后,再还给我。”
“可公子这银子,我就是干一辈子的活,也还不起啊。”方达脸一垮,为难道。
“哪有这么夸张?”陶然然不可思议道。
“这可有二十两,就算我不吃不喝拼命干活拉车,一辈子最多也只能赚十两银子,再加上我娘卧病在床,需要看大夫那些,哪里能还得起公子。”方达说道,“还请公子收回,我会想办法处理。”
眼看着方达走进屋,陶然然也不好跟上,只能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那位中年男子。
正在陶然然快要放弃的时候,在一处面摊看见了。
陶然然走到中年男子的桌前坐下,道:“这位大哥。”
中年男子拿筷子的手愣了一下,道:“你是何人?”
陶然然表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中年男子干脆放下筷子,板着一张脸,久久不语。
”大哥?“陶然然再次喊道,“不知大哥考虑得如何?”
中年男子看向陶然然,叹道:“今日所为在公子眼里看来,我定是一位言而无信,粗鲁之辈,其实并非如此。那位方达与他母亲借租在我屋里,我见他孤儿寡母可怜,便也便宜租给他们,甚至每逢过节,便会送上些礼物。前阵子,我发现有位衣着华丽的老人经常站在那屋前,一站便是半天,风雨无阻。细问才知,他是方达的父亲。早年因为洪涝,他与方达母子失散,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便另娶,成了家。后来才发现方达母子二人并未身亡,想要将其二人接回府中,方达不肯,便拒绝了。后来他找上了我,想让把他们赶出去这样,方达母子无处可去,便会接受他了。”
陶然然听后,不好意思地看向在中年男子,道:“方才误会大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中年男子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当时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气人,刚才还有几个小孩追着我骂呢,估摸着是我的方式不对。”
“是的。”这点陶然然倒是赞同,“大哥可以试着跟方达说清楚,这样他或许会听进去,他母亲卧病在床,需要银子,而他父亲现在的生活肯定比他们好,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去给他母亲治病。不过这么多年未见,难免生疏,这个需要方达自己想通,依靠外物是没有用的。”
中年男子挠了挠头,憨笑道:“公子说的在理,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嘿嘿。”
“方达曾与我有恩,这些便当是我报恩吧,这些银子还请大哥收下,给方达的母亲请个好点的大夫,剩下的便当是给大哥的租金了。”陶然然说道。
“不可,这个万万不可。”中年男子连连摇头,推拒道,“你直接给方达就行。”
“我给了,他不肯收,只能拜托大哥了。”陶然然感激地看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没办法,只能收下。
回到客栈后,陶然然搬着凳子坐在窗前,探出头看着窗外凄清的街景,人群早已散去,宽敞的街道上偶尔跑过几只嬉戏的野猫,不时发出令人胆颤的哀嚎声。
陶然然看了许久,待清风钻了满袖后,这才察觉凉意,伸手将窗户关上。
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陶然然猛地抬起头,眸里划过一丝欣喜之色,重新将窗户打开,除了飘落的叶子,什么也没有。
陶然然失望不已,只好重新将窗合上,到底是分不清梦跟现实,现在这个陆鹤青,哪里会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