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许炎大步上前将许时扶起,替他捻起发上的草屑,“宗主可曾伤到哪?”
许时摇摇头,对着陆初阁拱手道:“陆大长老。”
“老夫来晚了,抱歉。”陆初阁道。
“陆大长老来得正是时候。”许时笑了笑,回头看着被困住的陶然然,心里头的怨气也消了些。
大伙一见陆初阁来了,瞬间有了主心骨,纷纷上前,自告奋勇的要打前锋,个个胸有成竹。
空中飘荡着陶然然痛苦的声音,而众人却置若未闻,眸里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老头子。”身后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嗓音。
“想通了?”陆初阁看着走近的陆远书,微微诧异。
“来给你助助阵。”陆远书拍了拍陆初阁肩膀,“将门内一大半的弟子都给带来了。”
“你不怕鹤青记恨你?”陆初阁不解道。
“这不是还有你么?要恨的话好歹也有个伴。”陆远书不在意地笑了笑,抬眸看着石壁上的陶然然,“没想到还是走到今日这番场景。”
陆初阁没再与他搭话,让陆雨眠带着众玄弟子分析此次的事件,然后与其他仙门宗主商量计策。
“不若这样,我追烟与众玄打头阵,诸位仙友在后头,如何?”许时说道,实在是鄙视那些门派支支吾吾的,想要立功又怕丢了命胆子这么小还来作甚?
“许宗主所言有道理,我等灵力虽不强,可好歹还是能帮上点忙的,那我便听许宗主的了。”一人豪爽道。
“对,没错,听许宗主的。”
……
接下来,其他人纷纷附和。
陆初阁想了想,心里头也有了些把握,道:“这样,也好。”
先由追烟开启诛邪阵,紧接着是众玄的羽阵,再是其他门派合力。
陶然然耷拉着脑袋,动了动手,声音沙哑道:“陆鹤青。”
百川
陆榆猛然睁开眼,直直地盯着漆黑的房梁,把陆沉舟吓一大跳。
“哥哥?”陆沉舟唤道。
“哟?陆宗主醒了?”云巫走了进来,因为陆初阁不想让陆榆知道陶然然的消息,是以便要求云巫跟月黄昏一同留下,以营造一种假象。
“陶适可有消息?”陆榆沉默许久,问道。
陆沉舟愣了一下,眸光微闪,道:“没有。”
“真的?”陆榆再一次问道。
陆沉舟点点头。
“陆宗主刚醒,不必操心那些。”云巫道,“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养好伤。”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另屋内三人闻之齐齐色变。
“还请陆宗主去救救我家二公子。”陶道夕冲开月黄昏的阻挠,跑到院子里,直直跪在地上,哭喊道,“二公子罪大恶极,道夕无脸替他求情,只是希望陆宗主能给二公子一个安生的死法,不需遭受这般折磨。”
云巫一听,暗道不妙,大步跑出去将陶道夕的嘴堵上,“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
陶道夕流下两行清泪,打湿了云巫的袖口,目光闪烁着悲恸。
屋内一片沉寂,陆榆眸光刷地一冷,道:“你骗我。”
“不是的。”陆沉舟慌忙道,“长老说哥哥身子没有恢复,不可被其他杂事给打扰。”
陆榆掀开被子坐起身,穿好鞋子,咬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哥哥。”陆沉舟伸手拦住陆榆的去路,“嫂子酿成大错,死对于他来说也是种解脱,哥哥何必再去?”
陆榆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陆沉舟脸上,怒道:“他何时轮到你来说?”
“哥哥。”陆沉舟委屈道,“嫂子他昨日可是连你也想杀啊,他变了,他被重华控制了。”
“那又如何?”陆榆推开陆沉舟,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陶道夕看见陆榆走了出来,很是激动,拼命地摇头。
“松开。”陆榆不悦地盯着云巫。
云巫抿唇不语,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动。
“松开。”陆榆再一次说道。
云巫实在是碍不住陆榆那双几欲喷火的眸子,只好讪讪地松开手。
“陆宗主,求您救救二公子吧。”陶道夕得到了解脱,跪着上前,对着陆榆磕头。
“他在哪?”陆榆声音微微颤抖。
“就在城外的兰草坡。”陶道夕连忙说道。
陆榆咳嗽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下,道:“带我去。”
陶道夕闻言,忙不迭地站起身,扶着陆榆。
“不可!”云巫道,“陆宗主这身子,经不得折腾。”
“陆某还没死。”陆榆漠然道。
云巫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进来的月黄昏给拦住了。
云巫不解地望向月黄昏,只见月黄昏冲他摇摇头。
云巫只好作罢。
“还是月某带陆宗主去吧。”月黄昏道。
陆榆愣了一下,道:“多谢。”
月黄昏勾了勾唇,背起陆榆,朝兰草坡方向飞去。
云巫也没多想,跟了上去。
陶道夕不会御剑,灵力也低,只能一边哭一边跑着去。
洛千帆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陆沉舟,不时骂着陆榆,好让他消消气。
陶然然气若游丝,身上插着无数根箭矢,鲜血不停地留着,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小窟窿了。
“陶适!”陆榆脚刚落地,便看见陶然然这副模样,心疼地喊道。
“继续放箭!”陆初阁丝毫没察觉到陆榆已经来了,依旧指挥着。
漫天箭雨再次袭向陶然然。
“不要!”陆榆变貌失色,吃力地扒开人群,冲到前面,想要靠近陶然然,奈何被结界给反弹回来。
“鹤青?”陆初阁本想训斥是哪个不懂事的弟子冲了进去,细看原是陆榆,“停下,快停下!”
陆榆一次又一次冲向结界,却又一次次地被反弹回来,瘫倒在地。
陆初阁走上前,将陆榆扶起,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可知刚才多危险!”
“我,要见,陶,陶适。”陆榆抓着陆初阁的袖子,眼角溢出一串泪珠,断断续续地说道,“求,求长老,让我见见陶适。”
陆初阁忽觉喉间一阵苦涩,这个模样的陆榆,好似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抱着自己说想爹娘。
陆初阁看了眼落在地上的陶然然,浑身插满箭矢,一动不动的,想来估计已经死了,便也不再犹豫,袖子一扬,周围的结界瞬间消失。
“他在那。”陆初阁推了推陆榆。
陆榆回过神,艰难地走上前,吃力地抱起陶然然,眸眶温热,哽咽道:“夫人。”
“陆,陆鹤青?”陶然然睁开被血黏住的眼睛,声音细弱蚊蝇。
“是我,是我,我在,我在这,陶适,好好看着我。”陆榆一下没忍住,泪水落在了陶然然的脸上,冲掉他脸上干涸的血迹。
“我罪有应得,你不必难过。”陶然然道,抬了抬手,想抱住陆榆,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作罢,“日后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便娶了去,不要做鳏夫,你这模样,太可惜了,百年之后再来地府寻我,给我道歉,我会原谅你的。不过来生,换你嫁我,你当陶夫人,听见了没有。”
“不可,你只能是陆夫人,我陆鹤青的夫人。”陆紧紧搂住陶然然。
“这可……由不得你。”陶然然说完,再无生息,身体化作一阵轻烟,消散在空中。
陆榆依旧保持着搂抱的姿势,呆呆地坐在原地,衣裳上全是血迹,一副颓败之色。
第81章 落定
云巫别过头,靠在月黄昏肩上,眸眶微湿。
月黄昏伸手搂住云巫。
许时先是惊讶,然后缓过神,看着大家围住自己,笑嘻嘻地道贺。
“许宗主真是神功盖世啊。”
“许宗主,改日在下定当去追烟拜访一番,学学经验。”
……
许时被大家奉承得飘飘欲仙,“好说,好说。”
云巫看不下去,推开月黄昏,上前一步,讽刺道:“我云某平生素来最讨厌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许宗主,您觉得呢?”
许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讪讪道:“许某也痛恨此人。”
“哈哈。”云巫捂嘴笑道,“我本以为物以类聚,原来是乌鸦站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云宗主这话何意?”许时微恼道。
云巫摊了摊手,道:“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
看着沉浸在伤心里的陆榆,陆远书心疼地走上前,柔声道:“鹤青,跟叔公回家吧。”
“叔公。”陆榆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陆远书,目光无神,“你说陶适他是不是又偷偷跑了?等着我去找他。”
陆远书闻言,鼻子一酸,抬袖擦了擦眼角,道:“他,他已经走了。”
“去哪里了?”陆榆喃喃道。
陆远书避而不谈,搀着陆榆的胳膊,道:“你伤还未痊愈,随叔公回去吧。”
陆榆回过神,猛然推开陆远书,怒道:“我问你,陶适呢?他到底去哪了?”然后转向四周,漫无目的地跑着。
陆初阁见状,面露不悦,上前一把抓住陆榆的袖子,骂道:“他死了!鹤青,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陆榆如大梦初醒一般,瞬间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叔公,你不是说他是鹤青今生的姻缘么?怎么会死呢?叔公,他不可能死的。”
“鹤青。”陆远书握住陆榆的手,哽咽道,“陶适他真的死了,叔公没有骗你,日后叔公再为你寻个好姻缘。”
“除去陶适,还有谁能入眼。”陆榆嗤笑一声,抬袖抹去脸上的泪痕,拔起腰间的无名,眸里迸发出滔天恨意,大步朝人群间走去。
“陆宗主?”有人喊道。
陆初阁反应过来后,激动道:“雨眠,上前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