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赵容真和章玮觉得在保得住国家分界线的前提下,也没有必要把全部实力拿出来。
赵容真和章玮把刚刚讨论的下一步作战计划大略跟韩庆和彗星讲了一下,听后,韩庆倒觉得这次来前线似乎是多余的行动,赵容真和章玮完全可以处理得很好。
军帐里,彗星基本上没有说什么,兵家的事他不是特别懂,也不好插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另外三个人热切地讨论,自己只做听众,不过他能感觉到赵容真时不时向自己飘来的目光。
晚饭后,最近事情很多的韩庆因为这几天的赶路觉得有点疲劳,就回了赵容真给两位“来客”特意准备出来的军帐休息去了,也有点累的彗星则依然留在赵容真和章玮的军帐里。
“殿下不累的话,臣可以带您到周围走走,虽然比不上之前的军营,但空气还算新鲜。”两个月没见,赵容真觉得彗星瘦了很多,但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他想单独跟彗星呆一会儿,于是扔下章玮和宝勤,带着彗星走出军帐。
章玮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新军营依然建在山里,夏天的山谷里到处充斥着青草的芳香和悦耳的鸟叫,离军营不到二里地的地方就是战场了,那里被设置了禁区的标识,外人是不允许入内的。
赵容真带着彗星绕着军营慢慢地走着,相对无言,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刻,山野里只有鸟儿清脆的叫声,赵容真又闻到了彗星身上的那种幽香。
“忠义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为了能好得彻底点,我让他再多养养。”
彗星觉得有点累,就背靠在军营后面的一棵树上,赵容真在距离彗星不到一臂的距离也停下来,一阵轻风吹来,赵容真似乎又闻到彗星身上那似有似无的香气,彗星乌黑的头发也顺着风的方向飘了飘,笑得弯弯的眼睛,就好像赵容真那天梦中的样子。
无意识地想起那个梦,赵容真又觉得害羞,不敢再看彗星的眼睛,目光又没有地方放,所以干脆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轻轻地踢着地上的青草。赵容真只觉得额头一凉,额发好像被人拨开了,他又抬起头,迎上彗星温和的目光,他的手正撩起自己的额发,有点关切地看着自己右额角上两个指甲盖大,已经结成深红色疤的伤口。
“还疼么?”彗星的手指有点凉,赵容真突然间想到如果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能握着彗星的手的话,应该很舒服。想到这里,赵容真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怎么会想到这样的问题?
赵容真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最近可能疤要掉了吧,觉得有点痒。”赵容真抬手想挠,但却被彗星抬起的那只手挡掉了。
“不要挠,让它自己掉吧,挠掉的话是会留疤的,以后……可没有哪家的小姐肯嫁给你了。”彗星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赵容真却觉得心里有点闷。
赵容真想起上次章玮问他成亲的事情,他只当是受伤的章玮耍耍小脾气罢了,但这次彗星又提起,赵容真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想过“成亲”这件事情,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个空位,他都在等一个人来填满那个空位,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但遇到彗星以后,他觉得那个空位好像慢慢地变小了,特别是自从训练新兵开始,到现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一天不想彗星——
想知道他在干嘛;
想知道他每天笑了没有,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想知道他读到自己的信会是什么表情;
想知道他收到那不知名的花朵后,会不会觉得那花朵的香气跟他身上的一样;
想知道……
想知道……
每每想到这里,赵容真都觉得有点可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害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和彗星会怎么样。
所以在忠义受伤以后,他没有再给彗星写信,但又觉得彗星喜欢那花,不想他离开那花朵,所以只让宝勤把花送去。到了新的军营以后,赵容真发现这里再也没有那红色的花朵,他心里曾有一层欣喜,因为跟彗星有关系的东西再也没有了,至少暂时没有了,他也可以好好理清一下自己的头绪,不再深陷。
但看到彗星走入军营的一刹那,因为战事忙碌的赵容真觉得那抹红色的身影又将影响自己一段日子,挥散不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动,彗星关心又平和的目光让赵容真猛地把他抱在怀里,赵容真能感觉到彗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僵硬着,但他好像没有抗拒的意思,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彗星紧绷的身体好像慢慢软下来,接着赵容真觉得后背隔着衣服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刚才那手上的清凉在后背蔓延开来……
夕阳西下,两个相拥的侧影被西沉的阳光收进自己的怀抱,只剩下一个轮廓,那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被绿叶保护着,静待怒放……
半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韩庆和彗星该回宫了,这期间,赵容真和章玮带着士兵们在战场上又厮杀了4次,虽然每次都有伤病的士兵,但很少有因为战斗失去生命的,这更充分印证了并不是真的要来进犯,可能就是想来试探一下,但对方还没有举白旗,赵容真他们就还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赵容真和章玮就不能和韩庆他们一起回去了。
明亮的白天属于战争和忙碌的军营生活,安静的夜晚则属于赵容真和彗星两个人,每天接近午夜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到军营后面的那棵看起来有百年的大树下呆一会儿,即使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起,听着山林里偶尔传来的鸟叫,或远或近;听着溪水流经的声音,或急或缓;感受头顶树叶因风吹过沙沙作响,或强或弱。
这样静谧的夜晚,只属于坐在树下的两个人。
赵容真喜欢和彗星来这里,因为这样,就算在白天因为战场再烦乱的心情都能在这里的到安宁,再加上彗星身上时不时地传来阵阵香气,总会让赵容真昏昏欲睡,有几次,赵容真就倒在彗星腿上真的睡着了,彗星就安详地轻抚着赵容真睡着时,习惯皱起来的眉头,然后自己也有些许困意,就头靠着树干睡着了,但每次,两个人都会在天亮前回到自己的军帐。
章玮起初并不知道两个人会在晚上出来,只是偶然间半夜起夜时发现赵容真没在军帐里,他以为赵容真也去解手,但到了解手的地方并没发现赵容真,他就在军营里绕着圈找,最后在军营后面的大树下发现躺着的赵容真和靠在树干上睡着的彗星,他走进想叫醒两个人,让他们回去睡,害怕他们着凉,但走进了才发现赵容真是躺在彗星腿上的,彗星的一只手还扶在赵容真的额头上,章玮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而后是从心脏深处传来的阵阵疼痛。
最终,章玮还是独自一人回去了,只是晚上再也睡不好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章玮发现赵容真也正掀开被子,准备起床,章玮观察了两天,知道了赵容真会在天亮前回来,好像自己从来没回来过一样。白天的时候,赵容真和彗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韩庆似乎也没发现彗星晚上会出去,和彗星依然自然地交谈。私下里,章玮几次都想和韩庆说他发现的这个事情,但最终还是怕赵容真会责怪他,没有说。
终于到了韩庆和彗星回宫的前一晚,赵容真简单地宴请了韩庆和彗星,然后依旧像往常一样,大家各回各“家”休息,赵容真准备明天一早护送两个人一里地。
“哥,今天晚上……还要出去么?”等就剩下赵容真和章玮两个人的时候,赵容真整理着床铺,准备躺下,坐在一边的章玮并不着急的样子,只是喃喃地念叨着,背对着他的赵容真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着。
“说什么呢?出去干嘛?这都要就寝了。”整理好后,赵容真舒服地躺到床上,盖上被子
“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你不去么?不去是不行的……”
“哥,我都知道了。”章玮低着头,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知道什么?这几天你就怪怪的。”赵容真闭上眼睛,好像很平淡的样子,但心里好像有点不安,他想章玮知道的事情是不是他在想的事情,不过章玮的下一句话,就证实了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晚上并没有在军帐里,你和彗星殿下都在军营后面的那棵大树下。
许久,两人无言以对,在章玮以为赵容真已经睡着了,自己也整理起床铺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赵容真的声音:“这不关你的事,也不要到处说。”虽然赵容真的语气平淡,但章玮知道,赵容真是在“警告”他。
“你是我哥,我不会到处说,但你也要记得,彗星殿下……是男人。”
章玮没有再说什么,赵容真翻了个身,背对着章玮,张开了眼睛,目光里闪过一丝落寞。
我怎么会不知道彗星是男人?
章玮对赵容真说完那句话后,又默默地对自己说:
赵容真……也是男人。
第16章 花开时,见花不见叶(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