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肃回头道:“让他们把嘴巴放干净些。”
李昕伊摇摇头道:“你别去。”
吴肃看着李昕伊,忽然捧着他的脸,用力地亲了过去。
与之前那次只是轻轻一吻不同,这次吴肃吻得有些急,还有些凶,衔了李昕伊的舌头吮了又吮,只把他亲得气喘吁吁,面颊通红。
吴肃用拇指擦了擦李昕伊湿润的唇,又抱着他低声道:“你快长大一些吧。”
李昕伊埋在吴肃的怀里,口鼻间满是眼前这个人的味道,只觉得自己快要醉死过去了,又觉得浑身都烧得慌。
他推开一点眼前的人,笑道:“我是元和十一年三月的,比你还大一些呢,你忘了么?”
吴肃道:“没忘,明年的三月,你就满二十了。”说着又捏着李昕伊的脸道:“可惜皮太白,脸太嫩,你要多晒晒太阳,这样才老得快。”
李昕伊拍了拍吴肃的爪子,想让他放过自己,吴肃却又凑过去,认认真真地亲吻着他。
又吻了许久,李昕伊只觉得嘴唇发麻时,吴肃才放过他。
李昕伊知道吴肃的意思,南人好南风,尤其好娈`童。今上重登帝位以后,特别宠爱一个名叫马良的大臣,这事也不是秘密。
因而上至士大夫,下到贩夫走卒,南风越发成了风流之事。
李昕伊生得唇红齿白,又常年生活在室内,尤其细皮嫩肉,即使年近二十,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还有十五六岁少年人没有的沉稳。
“最多再过十日,我们就进京。”吴肃道。
李昕伊道:“有人和我们一同上京么?”
吴肃道:“不用管他们,有谁欺负你了,你要告诉我。”
李昕伊笑道:“告诉你,然后让你替我撑腰么?”
吴肃道:“那是他们眼瞎,虽然你生得好看,却实实在在是个画师,岂把你当做那等腌臜之人。明日起,你就安心在这里为我作画,好不好?”
李昕伊道:“不好。我明日就要去南京城里走一走,看一看风土与人情,不然你以为我跟你来是做什么的?”
吴肃看着李昕伊仰着脸,一副骄傲又得意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根羽毛,挠了又挠,终于还是忍不住,在那张嫣红的唇上亲了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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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李昕伊要出门,吴肃将自己的斗篷拿了出来。
李昕伊道:“现在就穿斗篷,也太奇怪了些吧?”
吴肃道:“不奇怪,就是奇怪也比伤风了要好,你穿着,不许脱下。”
李昕伊发现,自从吴肃同意了和他开始交往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强硬了起来。可是偏偏这种强硬让他心里暖得不行。
他轻轻地在吴肃脸上吻了下,暧昧不清地道:“只让你脱,如何?”
吴肃:“……”
他拉过李昕伊,在他唇上亲了一大口,才道:“我让车夫随你一同去,只在周围转转,不要走太远,别理故意搭讪的人,不要吃太多东西,天黑前必须回来。”
李昕伊再三保证了之后,才终于被放行了。
南京,古称金陵,南直隶首府,是个锦绣繁华之地,李昕伊向往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四处走一走,只觉得心情大好。
“你听说了没,又有三个人死了,就死在衙门口。”一个人道。
李昕伊刚走进茶肆,就听到有人在说。他莫名想起了之前在杭州时,倒在他们面前的也是三个人,于是挑了不远的茶桌旁坐了。
“怎么回事?这是第三起案子了吧。”又有人道。
周围都安静下来,众人都屏息听着。
那人又道:“听我那个当仵作的表兄说,这三个人皆是被利器所伤,但他们在被伤之前就已经死了,并且死因不明。”
“真的假的,莫要吓唬我们。”一人道。
表兄是仵作的那个人又道:“这事哪有假的,坊间有人说是这是上天不满了,对当权者示警呢。”
“噫。”众人皆发出了鄙夷的声音,一人道:“应该只是寻仇吧,又或者是盗匪见财起意,被人发现后,才动了杀心。”
又有人道:“你不知道,这三个人一个是米粮店里的伙计,一个是打更的更夫,还一个是官府的衙役,三个毫无干系的人,却偏偏死在了一处。昨夜里王小娘子的哭声幽幽怨怨,我到现在还瘆得慌呢。”
“王小娘子是王根的媳妇儿吧?”
“可不是,开春嫁过来的呢,丈夫是衙役,她家里人逢人就道攀上了一门好亲。谁知,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众人唏嘘的同时,又有了丝危机感。这随随便便就死了三个人,凶手没抓住,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李昕伊听了一会儿,又喝了两盏茶,留下了足够付账的铜板后,就离开了。
这一回,他再没了之前那种惬意的心情。
也许是他运气好,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是难得的太平之日。之后虽然有过极突然的宫廷政变,但是国家并没有如何动荡,天子也并不昏庸。
可如今遇上了这种将尸体抛到衙门前的挑衅行为,让他颇为不安。
第68章 十里秦淮
李昕伊回到江宁书院,将在茶肆里听说的事与吴肃说了。
吴肃沉默了半晌,道:“不过是道听途说,莫要当真。”
但是李昕伊再说要上街的时候,吴肃却是不许他再去了。
“你在外面闲逛,我这一颗心总是要替你担着。总共不过这几天了,暂且忍耐一会儿,等我们上了船一路到京城,有的是你看的。现在不妨多作几幅画吧,水上颠簸,再要作画可就难了。”
李昕伊本想说“谁要你担着心了”,但是转念一想真要这么说也太不知好歹了些,也就答应他不再出去闲逛了,只每日坐在院子里画着画。
眼看着就要进入冬月了,腊梅都已经吐出花骨朵了,吴肃终于对李昕伊说道:“我明日在酒楼里点了桌席面,请上了蒋教授和几位同窗,感谢他们这些日子的照顾。等吃完了席面,我就陪你在这南京城里转转。”
吴肃又露出了那种李昕伊想要眩晕的笑来,他低下头道:“我在附近的茶肆里等你。”
吴肃低头吻了吻他的唇道:“你等我,我们晚上在秦淮河上游船。”
吴肃定的席面就在秦淮河边上的一座酒楼里,楼里衣香鬓影,楼外游人如织。
即使是八月半的西湖,也没有秦淮河的热闹。
吴肃请的几位同窗也是和他一样要进京赶考的,明日他们将一同出发,从长江沿着运河北上。
有人记得李昕伊,见吴肃独自前来,还问起来了,道:“你那个书童呢?怎么没随你一同来?”
吴肃笑笑道:“看到他就想起了我那还未通的经义,就没让他过来了。”
那人笑了起来,道:“还有你吴子谨不通的经义?哪里不通?一会儿教授来了,我帮你问一问。”
吴肃道:“就是还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一会儿我自己问就是了,就不麻烦王兄你了。”
被称为王兄的人道:“说起来你那书童的模样和气度,倒是非同一般。”
吴肃不愿与旁人聊李昕伊,只道:“他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兄弟,也颇有才华,自是不一样……老师来了!”
吴肃说着连忙去招待蒋教授,那人也赶紧跟上,他们这边师生相宜,其乐融融自不必提。
李昕伊人就在上次去过的茶肆里坐着,车夫姓张,也跟在李昕伊身边,两个人就面对面坐着喝茶,听旁边的人讲话。
却是在讲之前三个死去的人被抛尸衙门事件的后续。
李昕伊因为吴肃那句“道听途说”的评论,对这些话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我那个仵作的表兄说,那三个人可能会些内家功夫,不是寻常人。”一个身着灰色短褐的人道。
“真的嘛?这会不会内家功夫也能被查出来?”他身边穿着深蓝布袍人道。
“怎么不能?你又不是仵作,你不晓得其中的厉害之处。”刚才那人道。
“谁要整天和死人待在一处,也不嫌晦气。”深蓝布袍又道。
“你们莫要带歪了话题,快说回那死去的三个人。”旁边有人不满道。
“我那表兄和我说啊,这三个人可能不是无缘故就横死街头的,很可能是在为那些人办事。”灰色短褐道。
“那些人”是谁?李昕伊正疑惑着,旁边那些说话的人却一同禁了声。
“不可说,不可说啊。”又一人感叹道,接着他们就开始聊起了别的事了。
“都冬月了,北方一粒雪都没见到,明年怕是要旱啊。”深蓝布袍道。
“怎么说?”旁人道。
“我小舅子是做行商的,运些粮食和酒。前些日子回来时,说今夏,山东炎热的很,入了秋,也是一滴雨都没下。大旱之后就是蝗灾,现在他正准备去安徽,买明年的米粮呢。”深蓝布袍又道。
“这是真的吗?你可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旁人道。
深蓝布袍道:“我和你们说假话做什么?罢了罢了,我还有活计要干,今年的账还没算呢,年底了,该清一清账了。”
“张叔,我们午饭吃什么?”李昕伊问车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