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能行吗?”李昕伊有些怀疑。
“过一会儿我们再来看吧。”吴参道,也没有被置疑的不悦。
一个时辰后,他们回来了。
陶罐子简直被烧成了碳色,周围全是干草灰。
吴参捡了根树枝拨了拨灰,随后包了片叶子揭开陶罐盖子。
瞬间,肉香混合着蘑菇的鲜香,扑鼻而来。
“这香味,我给满分。”李昕伊夸道。
吴参嘴角弯了一下,把整个陶罐子端了出来。
李昕伊看着这锅兔肉汤,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才知道,当年自己和吴肃两个人,也没人带,每日只知道读书和放牛,到底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东西。
他想着等吴肃乡试后,必须带着他重新来一次野炊。
虽然野炊什么的不稀奇,但是吴参手艺好啊。
李昕伊小口小口地喝着肉汤,想着,加上吴参这个电灯泡也不是不能忍受。
李昕伊自从开始画画以后,家里已经不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般揭不开锅了。至少每日和李母吃顿肉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而,用鱼篓捞上来的小鱼,就有些鸡肋了。
这些小鱼每条大约有拇指长,要养大至少还要许多年。
如果直接剖鱼吃的话,拇指长的鱼,内脏恐怕都占了一半。这鱼剖完也剩不下什么,别说还有鱼鳞要刮呢。
可如果内脏不清理,直接煮——苦胆破了,连锅都沾满了苦味,就更不能吃了。
所以只能便宜狸花猫们了。
为此,李昕伊觉得非常不满。
他弹了下狸花猫的脑袋,很快收获了小猫“爱的一挠”。
李母见了,就道:“做什么欺负猫,被挠就那么舒服?”
李昕伊不雅地撇了一下嘴角,随后郑重地说:“阿娘,我想去杭州府,和阿肃他们一起去。”
李母正把锅里的鱼往碗里盛,听到李昕伊说的话以后,愣了一下。
有一条鱼从锅铲上滑下,掉到灶台边,又滑到了地上。
两只守在一边的猫凑近了,闻了一下,随后不感兴趣地喵一声。
李母于是继续盛鱼。
“怎么想到要去杭州?”
第24章 正山小种
李母养的四只猫咪,除了小黄的毛色比较显眼外,其余三只猫的毛色都是棕褐色的虎纹状。
但是要区分它们也不难。
小黄是最会撒娇的猫,因为毛色浅,长得萌,它是全家最受宠的,因此也特别的粘人。相应的,脾气很温顺,同时特别挑食。
刚才闻了闻鱼后就不感兴趣地“喵”了一声的就是小黄。
最不挑食的猫是小黑。狸花猫乍看起来,都长得相似,但是小黑因为比较胖的缘故,身上的虎纹都比别的猫多,看起来黑了一度。
它是最懒的猫,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冬天能晒到太阳,夏天可以遮阴,就可以趴上一整天。不管李昕伊怎么撸它的毛,小黑也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随后就又合上了眼睛。
即使是最生机勃勃的春天,对面有毛色鲜亮的小母猫在一边晃,小黑依旧是坐如钟。这让李昕伊万感佩服。
那个对花粉过敏又不长记性,特别活泼好动的猫叫小白。
李母说小白刚生下来的时候,虎纹不明显,以为是只小白猫,没想到长大后倒是和它的兄弟们长得相似了。
就是太能闹腾了点,不像只猫,倒像是小狗崽了。
至于那只动不动就挠人的猫,就是生下小黄、小黑和小白的母猫,名字叫做阿翠。
阿翠当然不是绿色的,李母之所以给它取了个人名,是因为它是最通人性的。李昕伊几乎都以为它成了精。
李母有些迷信,认为猫有灵,轻易得罪不得。
当初阿翠带着它的三个孩子躲在李母家时,浑身狼狈,李母收留了它。
虽然它后来在李母家常住了,但是依旧野性难驯。
与其说它是李母养的宠物,不如说它是在和李母搭伙过日子。
每隔一两日,它都会抓些麻雀、田鼠等小动物扔在厨房门口,有一次它甚至还咬死了条小蛇,把李母吓得心脏都跳出来了。
因为阿翠最有灵性,因此李昕伊最喜欢捉弄它。
比如此时李昕伊捡起掉在地上的小鱼,吹了吹上面粘着的灰,撕掉一点鱼皮后,拎着鱼的尾巴,在阿翠面前晃。
阿翠自然不会理这种无聊的人,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
李昕伊很习惯阿翠的高冷,仍坚持不懈地晃啊晃。
另一边,小黄注意到了不远处晃动的鱼,走到李昕伊身边,用头和背轻轻地蹭着李昕伊,发出了又软又萌的声音。
李昕伊注意到了,作势把手上的小鱼往小黄嘴边递。
这时,阿翠猛地扑上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不过李昕伊要更快一步,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准备把小鱼给小黄吃。
阿翠扑了个空,小鱼掉到了小黑的面前。
于是它懒洋洋地吃掉了鱼。
能成功捉弄到阿翠是件不太容易的事,至少十次只能成功三次。
李昕伊于是得意地笑出了声。
阿翠愤怒了,在原来的抓痕上,又给了李昕伊一爪子。
李昕伊:“……”
“阿娘!阿翠挠我!”李昕伊向李母告状。
李母没理他,却说:“你既然要去杭州,那就要早做准备。”
说着,李母将鱼分到猫碗里。
“我明天做包子,你送些给吴肃他们家。既然要跟人家一起走,少不得送点心意。人家是正经去赴考的,你可不要随便添麻烦。”李母嘱咐道。
李昕伊:“我知道了阿娘,绝不会给阿肃添麻烦。阿娘的包子明日做什么馅呀?豇豆炒茄子可好?最好再放些肉丁。”
李母道:“哪有茄子包包子的,你少乱出主意了,要送人的包子,哪里能胡乱做的。”
李昕伊于是说:“那我去寻阿肃,求他带上我一起走。我还从未去过杭州,正好去见识一下。”
李母说:“那你快些去罢,人家兴许晚饭吃得早,晚了可就打扰人家做晚饭了。”
“我知道了阿娘。”
自从李昕伊从树上摔下来以后,李母的唠叨程度直升了好几个水准。
事事叮嘱,时时提点,仿佛李昕伊一摔就摔成了个智`障儿童。
虽然从树上踩空的行为确实挺智`障的,但是智`障就不要面子的吗
李昕伊走在通往吴肃家的小路上,这么多年了,这条路还是原来的模样。
当他们还只是纯真的少年的时候,他几乎天天找吴肃一起玩。说是玩,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学习。
再之后,吴肃去了城里,他则开始了绘画的工作。彼时,他尚未察觉到自己对吴肃的“不轨”心思。
察觉之后,他就主动减少了跟吴肃的接触。仅有的两次中,其中一次,他送吴肃玉佩,结果连他们家门都没进去。
至于另一次,他门倒是进去了,可是吴肃人都没在家。
李昕伊突然感觉古代的通讯真是太不方便了,本来一个电话,几句微信,或者一个视频的事情,现在还得亲自找人面对面谈。
虽然李昕伊还挺期待的。
这次李昕伊进去吴家门了,是吴父接待的他。
李昕伊受宠若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体面了,有些不安地等着吴父开门见山。
“听说你之前在山上摔下来了?现在好一点了吗?”吴父问道。
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给李昕伊端了盏茶,李昕伊双手接过,并低声道谢。
“谢吴叔挂心,郎中说晚辈这手臂恢复得不错,只是接下来的一年里都要静养,不能劳累过度。”李昕伊道。
吴父说:“尝尝这茶,产自福建,当地人称之为正山小种,泡出来的茶,色泽红浓,滋味醇厚。”
李昕伊掀开茶盖,果然茶水的颜色是红的。
“真是红的!”李昕伊诧异地说道,“晚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能泡出红色茶汤的茶叶,而且香气也很浓郁。”
吴父满意地笑着说:“尝尝看。”
李昕伊尝了一口,紧接着又喝了第二口,然后道:“滋味确实不一般,好喝得紧。”
吴父于是说:“你待会儿带一些走,也让尊堂尝一尝。”
李昕伊连忙推拒道:“谢谢吴叔,这茶叶太珍稀了,吴叔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是这茶叶真不能要。”
吴父道:“你不要见外了,我们家肃儿自小爱和你一起玩,我也算是把你看成了半个侄子,不过是包茶叶,算不得稀奇之物。”
李昕伊坚决不肯收:“如此色泽鲜亮,滋味醇厚的茶,晚辈当不得这份馈赠。”
吴父于是作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来,李昕伊这才接受了这份礼物。
同时也做好了吴父提条件的准备。
“听肃儿说,你绘图颇为得心应手。”吴父道。
李昕伊心想,果然来了,便说:“得心应手说不上,只是晚辈学识不佳,只能靠这门手艺讨生活罢了。”
吴父道:“过两日我们家肃儿要去杭州府赴试,正好,有一批茶叶要送往杭州去。只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买卖不好做,就想要个醒目的标识。不知你能不能画个图,最好显眼一些。报酬是肯定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