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上部] (羡宇幸)

眼神渐渐变化，长长的睫毛下暗光汹涌。

他静默在那坐了好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

武昱的房间门口有仆人把手。

他藏到阴影角落处，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便用袖里针把仆人弄晕过去。

蹑手蹑脚摸过来，把仆人身上的针拔掉，他小心翼翼地察看了周围，这才悄悄地退进了武昱的房间。

放轻脚步走近。

灯火昏暗的房间里，武昱静静躺在床上，特别地死寂。

左霁凑上前打量他。

末了，眉头微微一皱，左霁的手朝他脖子探了去。

刚碰到，左霁忽然被人往后拉了一大踉跄。

脚步一刹，惊慌站定，左霁眼眸一抬，见是墨佳，顿是一怔。

墨佳的眼睛里满是愠怒。

他二话没说，直接把左霁拽出了武昱的房间。

被强行钳制的手臂非常的痛。

他被粗鲁推进仲晟的房中，刚要开骂，就听墨佳：“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好吧？”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要不是我盯着你，及时制止，你现在已经是弑君杀父的千古罪人了吧！”

“首先，你要搞清楚一样事情，这人根本不是我父亲！”左霁也是气愤，抓狂道：“其次，我刚才只是想探他的经脉，而不是掐他的脖子！”

墨佳不相信他。

因为，他平日里就是个说话半假不真的家伙。

“到这个时候你还狡辩？”

“我哪里狡辩！”左霁瞪着他，怒：“是你先入为主，是你觉得我人怎么样，一切都是你自己以为的！莫说我没有这个心思，就算我真有这个心思，现在想杀他，又如何？”

墨佳被他气得不打一处，咆哮：“那是你父亲！是当朝天子！”

“那又怎么样！”

左霁比他更大声。

末了，站前一步来，盛气凌人，咬牙切齿：“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么？我是什么人不是已经跟你交代得一清二楚了么？他是你的天子，是左霁的父亲，但不是我的！他的存在会威胁仲晟，更加会威胁到我，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人么？现在你却选择站到他那一边去么？”

墨佳一怔。

他从未想过会被左霁质疑立场。

但正因为如此，他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眉头锁得老紧，没有解释，而是反问左霁：“你有没有想过，到头来最想杀你的那个是仲晟？”

这句话，如同重锤，当头棒喝，令左霁心惊。

他忽然也意识到，失措：“……你不要胡说。”

“之前的左霁是怎么死的。是成全，也是因为不想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手刃吧。”

墨佳对他：“人心难测，你为他着想，但你敢保证他知道真相之后心态不会有变化吗？”

“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每个人都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他不想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圣上知道真相之前除掉你，只要你死了，就算明知他不是亲生的，崇妃娘娘为了不失依仗，也会妥协，你懂吗？”

这也是崇妃娘娘明知仲晟不是她亲生儿子，却还假装不知情，继续对他好的原因？！

因为她在想，万一左霁未能认祖归宗就死了呢。

左霁震惊不已，心动摇了。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直接太简单。

这些人的眼里根本没有别的，只有应该不应该。

墨佳也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对他劝：“没有人会希望你死，哪怕是宿敌如皇后或二皇子，因为现在的你对他们来说是有价值的。唯独他，你真的就这么信得过他？”

“杀了你，除掉圣上，接下来可能是崇妃娘娘，你们这些知晓他身世的人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好吧？”

左霁从没往深处想过这些。

他想的，一直都是规避风险，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他太自信于仲晟对自己的感情。

更以为自己不争就行。

却从没把自己与祸患划上等号。

“……也就是说，我和仲晟注定了只能活一个。”认清事实，左霁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窟里，遍体生寒，道：“……而且如无意外，是他杀我……”

“……为什么……我要杀你……”

背后忽然传来的声音令两人一怔。

他们猛地回头，惊诧发现仲晟已经醒了。

仲晟的气色很差，人蔫蔫的，爬着坐起来，盯着眼前的两人：“……为什么……”

左霁心一悬，惊惶看向墨佳，墨佳也是心惊，一时间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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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有发现
“……你为什么……挑拨离间……”仲晟脑袋又涨又疼，双眼凶红，蹒跚爬起来，一副欲吞掉墨佳的样子：“……为什么……”

伸出的手没能逮到墨佳，他全身无力，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整个栽倒下去。

左霁及时帮扶住他，力有不递，两人摔在了床边上。

墨佳紧皱着眉头盯着气急败坏的仲晟，并不打算解释。

因为，看他的情况，应该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

为左霁的安全着想，他什么都不打算说。

这在仲晟看来，更是忤逆，心里更恨。

“……卢绘……”他咬牙，用尽身体力气，歇斯底里：“……卢绘！”

“你别这样！”

左霁急，要他息怒，可仲晟整个情绪都失控了，根本听不进去，大叫：“……卢绘！！”

很快，隔壁房间的人被惊醒，跑来了。

可是火急火燎奔进来的人并不是卢绘，而是齐洛。

他一冲进来，看到这情形，不由得一愣。

这……这是干嘛？

墨佳瞪着他。

仲晟又这么生气。

他失措，求助看向左霁，不想，听仲晟：“……杀了他……”

齐洛着实一愣。

他眼睛瞪得老大，瞅向了仲晟指着的墨佳。

墨佳可是他老大啊。

这……

这……

“不许动！”

“……杀了他！！”

“我说了谁也不许动！”

没想到左霁会这样，仲晟大受打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末了，双手抱上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问：“……为什么？”

“……你和他……”

“不是我跟他。”左霁不想仲晟误会墨佳，不想墨佳有麻烦，对仲晟坦言：“是我跟你。”

他们俩？

仲晟干裂苍白的唇颤抖着，脸色异常地难看。

左霁依旧对他全无记忆。

他很怕左霁会对他说什么要离开他，什么变心了，结束了之类的话。

他接受不了那样的打击。

他着急：“……阿霁……你听我说……”

“不。”左霁反驳他，很认真，放柔了声音：“你听我说。”

墨佳一听他想坦白，欲阻止，被齐洛出手拦住了。

只见，左霁舔了一把干干的嘴唇，吞咽下情绪，艰难开口，对仲晟：“左雅不是你的目标，我……才是你要杀的人。”

说的时候左霁甚至都不敢看他。

但，说完之后，等不到他的反应，左霁抬头，看仲晟的表情，知道自己白说了。

“……这算什么借口？”

布满血丝的红眼盯着他，仲晟激动，却没有力气发飙，对他：“……你想以这个骗我，和我分开吗？”

“不是的。”左霁的眼眶也热了。

他很想告诉仲晟整件事的始末，他很想告诉他，他深爱着的左霁早就为他死了，但是话到嘴边，看仲晟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他说不出口。

“我中毒的事没人跟左世成提过，但是他就是知道；那些蒙面人一直在追杀我，却把左雅救走了；还有上次，他说我不是真的左霁……却偷偷给我指示，骗我去了渡头，你知道在那等着我的是谁吗？是旺伯。”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

左霁苦笑，眼眶含泪：“虽然我现在完全没有了记忆，但我都不难猜到他是用什么方式说服我，让我自己把药吞进去。”

心中的苦涩漫了开来，他几乎难过得说不出话。

这么痴心，这么傻，真的值得吗？

这一切，仲晟还是不愿意相信。

但是，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完整的答案。

男婴换男婴，左世成这么多年来的所谓“奉献”其实一直包藏祸心。

……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

……为什么相爱的人到头来必须面对相杀的局面？

仲晟狠狠地眈着左霁，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狠狠地眈着，左霁看他眼神变化，心里惶惶，不想，他忽然一头栽进左霁的怀里，左霁惊诧，这才意识到他刚才一直在死撑，如今挺不过，晕死了过去。

齐洛见状，很紧张，也赶紧上前来帮忙，和左霁一起把他放躺回了床上。

墨佳上前来看，忽然皱眉，问齐洛：“卢绘去哪了？”

从刚才仲晟喊卢绘，到现在，算下来也有些时候了。

可是卢绘居然一直没有出现，这不应该啊。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出去了。”齐洛说来，想到了什么，特地对墨佳道：“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