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上部] (羡宇幸)

他急着要去救仲晟。

没有时间磨蹭。

他抹一把嘴角，强打起精神，要墨佳赶紧随他走。

末了，听墨佳：“为什么要带上左霁？”

疼痛令火气更胜。

他因为墨佳耽误时间而愠气，但墨佳却依旧不慌不忙，说：“刚才那人的武功你我也见识了，你已经伤成这样，我要顾殿下，齐洛根本不是他对手，你还要带上左霁，顾得上吗？”

“……你以为我要你带他是带着玩儿吗？”

卢绘把手臂搭到了墨佳的肩膀上。

他借着墨佳的力站着。

喘着大气，眉头痛苦地皱着，眼睛里满是戾气，对墨佳：“……那是我们的质子，带着他，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然后等我们成功逃脱之后……我们……就杀……”

“杀”字刚出口，卢绘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

眼睛，血红红，瞪得就像铜铃一样。

瘦削的脸上，满脸的汗水，嘴巴上的血，都让他看起来特别的狼狈。

他低头，看没入自己身体的那把冰冷匕首。

好痛。

比刚才还要痛。

他难以置信，抬头看自己面前的墨佳，脚正在逐渐失去力气，他不甘心，一把抓住墨佳的衣裳，紧紧地揪紧他。

匕首又推进了几分。

墨佳眼神坚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他。

即使因为承重弯下了腰，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很快，卢绘没有了声息。

墨佳抽回匕首，在卢绘的衣服上擦了擦，想要装回鞘，听细微声音，回头一看，见是白马焱，顿时没了好气。

白马焱见卢绘已死，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会跟他同流合污？”

“书读得少就不要拿出来卖弄。”墨佳对他这话很是不满：“大家只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而已。”

听他这么说，白马焱倒是赞同。

那接下来，就是仲晟了。

白马焱又往回走，被墨佳叫住。

白马焱回头，墨佳说：“齐洛还年轻，是个好苗子，我不希望你为难他。”

白马焱什么都没说，只是嗤笑，墨佳权当他答应，看他走去，便也跟着他回去。

事情在白马焱看来很顺利。

仲晟这次心急出来找左霁，太过大意，只带了两名心腹。

现在卢绘已死，在他看来，圣上要不是想要一并对付李熹的话直接把病榻上的仲晟杀了得了。

他自信满满回到药庐，正要去给武昱报告，来到房门前竟看到左霁就坐在房门外的走廊围栏杆上。

他微微诧异。

走近来，看左霁脸上露出来的笑意，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马上进房去，果然，床上的人没了。

他立马踏出来，这时，墨佳回房找不见左霁也到这来了，他瞥墨佳一眼，对左霁怒目：“圣上人呢？”

“如果仲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活活饿死他……”

脸上的笑容阴暗狰狞。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邪魅狂狷。

这样的左霁，令墨佳和白马焱震惊。

尤其是墨佳。

那一瞬，他在左霁的身上看到的是仲晟的影子。

那一霎，他感觉自己根本都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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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馊主意
“圣上现在在哪？”

白马焱又再质问了一遍，末了，看左霁根本不屑理他，气愤不已，忽然把剑搁到墨佳的脖子上，威胁：“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什么？！

墨佳一怔。

左霁冷笑。

就像白马焱逗着他了似的。

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眼神里的轻蔑墨佳看着，忽然与某个墨佳很熟悉的身影重合在了一块。

霎地，墨佳震惊，疑惑试探：“你是左霁？”

这话白马焱没听懂。

什么你是左霁？

这本来就是左霁。

可左霁听来，眉一挑，眼眸子游移，盯上了墨佳。

墨佳与他四目对峙。

左霁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主子。

可没想，嘴巴刚一开，他忽然挨了一记，眼一黑，人一软，就这么扑通地栽倒了下去。

墨佳和白马焱皆怔。

不约而同抬眼，才发现张老很紧张地站在那。

一看他手里拿着针，就更是意外。

张老本来只是夜急起来上个小解。

可小解的过程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觉得武昱情况不太对。

他拿针想要再来试试。

却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一幕。

这一扎，左霁彻底不省人事了。

之后白马焱主张要把左霁绑起来，墨佳不让，两人吵了几句，张长想要插话，不想，看到齐洛抱着脑袋，一脸吃痛，蹒跚走过来。

齐洛一看到墨佳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可一跑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左霁不由得又是一惊。

“老大。”齐洛很是后怕，指着左霁：“他刚才打我，他趁我不注意，打晕我啊。”

仨听罢，眉头更紧了几分。

“现在殿下在房中吗？”墨佳问。

“在啊，我刚才爬起来，第一时间看了他，他还在睡啊。”

可齐洛就不好了。

脑袋无端端被左霁砸了个大包。

刚才他们几个也看见了。

这个左霁和之前的根本判若两人。

大家都吃不准发生了什么事，心惶惶的，墨佳又问齐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忽然砸你？”

“我怎么知道？”齐洛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无辜。

“我在椅子上睡着了，忽然被哭声吵醒了，朦朦胧胧一看，他竟然在殿下床边对着殿下哭，我想着他定是睡糊涂了就没理他，我刚要躺舒服了继续睡吧，遂不防挨了一下……”他摸摸自己的脑壳，火大：“醒来整个脑壳都晕着疼啊！”

对着仲晟哭？

他又不是才知道仲晟病了，有什么好哭的？

白马焱想起刚才，问墨佳：“你刚才说的那句你是左霁是什么意思？”

墨佳眉头紧锁，想解释，可是又觉得说出来未必有人信，他想想，转而对张老：“张老前辈，我想先向您请教一件事。”

“你说。”

“借尸还魂……”其实墨佳自己都不是很信，说来，对张老：“您觉得可能吗？”

张老的眉头一皱。

“你……为什么这么问？”

墨佳想要细说，但是白马焱有点担心左霁待会儿醒了，打断了墨佳，墨佳看了他一眼，无奈先同意，把左霁抱回了齐洛的房间。

仲晟的房间就在隔壁。

他们不敢弄太大动静。

齐洛拿绳索来，把左霁手脚都绑上，末了，听墨佳说罢左霁的事，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吧？”他不信。

“可是那天左霁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

白马焱听来，一想：“借尸还魂，所以你刚才问他是不是左霁，你的意思是问他是不是正主回来了？”

“老大。”齐洛不懂：“这种事这么荒谬你也相信他？”

墨佳又不好说出自己从小就奉命秘密监视随行左霁的事，只能说：“我以前初到殿下身边时接触过他，和现在的他确实是判若两人。”

“另外，我们流落到山谷村落的那段日子里，发生过一件很奇怪的。”

“那天晚上天上滚雷，他忽然狂性大发，抱着头在床上打滚，非常痛苦，还使劲拿棉被盖住自己，就好像生怕自己被雷轰出来了一样。”

“生怕自己被雷轰出……”齐洛跟着说来一想，眉又一紧：“不对啊，今天晚上又没打雷。”

齐洛这么一说，又让左霁借尸还魂这件事变得不可信起来。

毕竟，帝皇家，朝堂上，尔虞我诈甚多，左霁是真的借尸还魂了还是处心积虑，这种根本拿不出证据的事真的很难说。

张老听到这，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问白马焱记不记得当初他们救来的那个女人。

李熹说，那个女人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李熹和左霁追到林子里去，从那个女人的疯言疯语中听到了关于仲晟身世的大秘密。

左霁那时候立马要求李熹杀了那个女人。

他刚开口，想说这件事。

可一想：这不等于告诉白马焱自己知道了皇家一个惊天大秘密吗？

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

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通过这件事，他看到的不只是左霁对仲晟的情义，更大一部分，是左霁的心底处确实暴戾。

他觉得左霁这人或许并没有平日看到的这么玩世不恭、大大咧咧。

如果这一切都是左霁刻意伪装，让人放松警惕，可见此人城府，也更说明他真的是个危险人物。

所以，张老虽然不说那件事，还是开口提醒他们：“借尸还魂这种事，是真的未必可信。”

墨佳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也知道，如果这失忆是假的，借尸还魂也是假的，那眼前这左霁到底是多么地可怕。

可是。

“连殿下都曾觉得他不是左霁，这难道还不够有说服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