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谣被气得浑身发抖,紧咬着嘴唇,脸绷得紧紧的,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未等他开口,地上的两人又发出声声哭号,无非是说两人在穆家多年,求穆谣念旧情,放他们一马。
穆寰碍着穆谣刚才让她住手,打得不怎么尽兴,抬起脚便重重地踏在老仆的肩上,又把扫帚棍“咚”地一声杵在厨娘面前,刹那便让两人闭上嘴,大气不敢出。
穆谣早被两人的鬼哭狼嚎震得头痛,这下倒是清静了不少。
穆寰找来绳索,把两人捆成粽子,又走到穆谣身边,小声说:“公子,要不把他们卖给人牙子吧?”
穆谣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正拿不定主意,听见穆寰的提议,眼前一亮:“就按你说的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攻上线~
天凉了,让我们抓个前任去烤来吃_(:з」∠)_
感谢两位亲的地雷和营养液,笔芯
第14章 第十四章
穆谣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踢走了三个瘟神,像把胸中的浊气都吐个干净,遍体舒畅。
他好久都没这么睡得这么香甜,直到听见鸡鸣,还抱着被子不愿松手。
寰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打好水了,要端进去吗?”
穆谣恋恋不舍从床上爬起,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见寰儿端着盆站在门外,随口说道:“这么早?”
昨天寰儿帮了大忙,穆谣曾再三表示,二人是亲人,不用管他叫“公子”,但寰儿坚持认为穆谣是官老爷,她又是下人,不可如此无礼。
穆谣见一时很难改过来,也就只得先由她去。
寰儿点点头:“寅时快过了,需要伺候公子穿衣吗?”
她的话直接把穆谣吓醒,慌乱地挥挥手:“不!不要!我有手有脚的,自己能穿。”
寰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她把水盆放下,转过身说:“早饭已经做好了,我现在给公子端过来。”
看着寰儿的背影,他不禁感叹:寰儿这么年纪小,家务事样样精通,不像他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叛逆得要死,半点正事不干,偏偏打架又没寰儿厉害。
穆谣关上门,捧起水往脸上泼去,驱走最后一丝睡意,才后知后觉地闻到水中一股淡淡的米香,原来这是稀释过的淘米水,难怪洒在脸上特别舒服。
穿戴整齐,穆谣抬头看了一眼铜镜中有些陌生自己:这就是古代公子的生活?
他吃过早饭,走到院子便看见寰儿已经等在门前,准备送他出门。
“公子,我今天就去把那两个人收下的礼物还回去。”
昨晚寰儿把老仆和厨娘关在柴房里,怕是用了些手段,让对方把从哪收的礼都交代个一清二楚,让穆谣佩服得五体投地。
穆谣应了一声,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沉思片刻,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交到她手上:“给自己买点好吃的,顺便帮我打听些东西……”
***
“穆大人,早。”
不只家里,连媒官府今天的氛围也与往常不一样,杂役们远远看见他,大声问好后,便各自散开干活,不似以往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闲话。
穆谣走进大厅,便见袁缘已经到了。看见他进来,袁缘起身行了个礼:“穆大人,今天您的心情似乎不错。”
穆谣见她桌上有摊开的卷宗,心想自己真是没看错人,行动力真强,关切地说:“袁师爷真是有干劲,旧案件可能有点多,别急,慢慢来就好。”
袁缘勾起嘴角,开口道:“谢穆大人夸奖,我已经整理好了,错配、未完结的纠纷一共有四十九件,其中失效的有六件,计划……”
“居然这么多……”穆谣又在心里“问候”了陆师爷一通,抖擞精神,摩拳擦掌道:“那就按你的安排去做吧。”
两人上午的进展本来十分顺利,直到杂役来报:“颜刺史及方公子求见。”
穆谣听见这两个人名,想起先前老仆和厨娘的话,眉头不经意地折了折,没想到方逸寒这么大胆,居然敢找上门来。
那好,上次出了个大乌龙,他还想着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狠狠收拾这位前“未婚夫”。
穆谣沉下脸,对杂役说:“请他们进来。”
袁缘在一旁看着穆谣,不发一言,已心中有数。
颜刺史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浅绯色官袍,乌纱帽下鬓角已有几丝白发,长发梳得服服帖帖披在肩后。他身材健壮,双目炯炯有神,红光满面,眉毛与胡须都很浓密,眼角有几道浅浅的鱼尾纹。
方逸寒跟在颜刺史身后,手上捧着两个礼盒,眼皮一抬,瞄了堂上的穆谣一眼,脸上浮现一个阴险的狞笑;又冷冷瞥了一眼旁边的袁缘,昂起下巴,翻了个白眼。
穆谣按捺着涌起的怒火,脸上却越发恭敬,拱手对颜刺史一拜:“下官未知刺史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颜刺史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线,回礼道:“穆大人客气了,是老夫冒昧前来,感谢穆大人接见。”
“那是,按规定,若是媒妁之事,除非有尚书府的公文,须提前到媒官府杂役处领号,排期受理。”
袁缘跟着穆谣身后,脸上笑意盈盈,躬身道:“不过,看样子,颜刺史应该是来恭贺穆大人上任,自然什么时候都是欢迎的。”
听见她的话,颜刺史一愣,穆谣故作惊讶,连忙“指责”她:“袁师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颜刺史德高望重,受人爱戴,怎么可能是这种以权谋私的官僚?!”
他回过头对颜刺史赔笑道:“颜大人,她是新来的,多有冒犯,请您多多包涵,千万勿要与她计较。请上座。”
颜刺史“呵呵”一笑,并没有半点生气:“姑娘说得对,无论官位高低,理应一视同仁,秉公办理。”他看向穆谣:“穆大人有如此正直的部下,必定如虎添翼。老夫这次前来,确实是携礼祝贺穆大人新官上任。”
穆谣请颜刺史在主位坐下,命杂役奉茶,不看方逸寒一眼。
他知道颜刺史说的都是场面话,他一个七品媒官,又无权无势,哪有脸让一个五品刺史来给自己上门道贺,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这就是他讨厌官场的原因,从不愿意好好说话,做事总是拐弯抹角。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一阵,颜刺史总算想起“正题”,从袖中摸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递给穆谣,眼中难掩喜色,开口道:“下月初二,是犬子颜鑫与方公子的大婚,望穆大人能赏脸光临。”
他抬头看了袁缘一眼,笑说:“袁师爷也可一道前来。”
穆谣接过喜帖一看,乜了方逸寒一眼,明知故问道:“颜逸函是哪位青年才俊?竟能有幸获得颜公子的垂青?”
按当朝律例,男方入赘,须由岳家取名,结婚之后要用岳父家取的名出面,即等同于岳父家的小媳妇,可能还要再低一等。
请贴上用的自然也是入赘后的姓名,看今天方逸寒对颜刺史点头哈腰的样子,穆谣不用猜也知道,“颜逸函”正是要“嫁入”颜家的方逸寒。
颜刺史听后抚掌笑道:“正是老夫身旁的方公子,听闻穆大人与方公子是青梅竹马,你便不要打趣他了。”
穆谣干笑两声,不好在颜刺史面前发作:“原来是方公子,难怪,我看这名字是挺熟的。”
颜刺史放下手中的茶碗,语重心长地对穆谣道:“穆大人先前与逸函的纠纷,他都对老夫说了。逸函是个好孩子,难怪穆大人会心悦于他。但是感情的事无法勉强,穆大人还年轻,一定能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
穆谣额头青筋乍现,死死咬住牙关:什么意思?说我在倒贴?
“颜刺史多虑了,穆某可不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攀炎附热的小人。”穆谣斜眼看了方逸寒一下,一字一顿:“不知道好事者在背后说了什么,穆某相信颜刺史是个明辨是非的人。”
“那是,”方逸寒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前两天我刚好看见穆大人与一位贵公子在醉仙楼浓情蜜意,羡煞旁人。又听闻那位公子来自京城,出手大方,莫不是穆大人在京城时结识的权贵?”
“方公子为何如此留意穆大人的行踪?”袁缘掩嘴笑了笑,插话道:“穆大人掌管婚配,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只要在这绫安城内,都可以是他牵红线的对象。何况,穆大人尚未成亲,又长得一表人才,被追求也是理所当然,方公子有什么好惊讶?”
方逸寒一时语塞:“我……”
颜刺史有点诧异,马上反应过来:“原来穆大人已经有心上人了,恭喜!若是穆大人不介意,请务必携同亲眷一起前来犬子的婚宴。”
穆谣万万没想到颜刺史会这么多事,抽了抽嘴角:“颜刺史真是客气。”
“一言为定。”颜刺史兴致勃勃,本还想继续往下说,方逸寒委婉地提醒道:“岳父,时候不早,我们还得到醉香楼试菜。”
这才让颜刺史止住话匣子,起身意犹未尽地说道:“那便不叨扰穆大人,改日我会请人把入赘文书送到媒官府,告辞。”
送走两人,穆谣瘫在太师椅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子有点乱:他上哪去找袁公子?从颜刺史刚才的话来看,方逸寒肯定在背后中伤他,该怎么处理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