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朝廷到现在还没选出丞相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摄政王一力负责,忙碌不堪。
如今这摄政王,怎么忽然就懒惰了起来?
和这位钦天监管事有同样疑惑的还有其他部门的官员。
他们匆匆说了自己要禀报的事,乖巧等着讨意见,却都被摄政王三言两语随随便便打发了。
“好了,没什么事都回去吧,做好自己的本职便可。”摄政王最后不耐烦地挥了手,宣布散伙,然后匆匆起身,大步朝着王府后院去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怎么瞅着王爷那神态那模样,活像是房里藏了个千娇百媚,等着宠幸的小美人儿一样。
“小美人儿”并没有像摄政王走之前嘱咐的那样,好好睡去。
唐凌老远就听到了那傻子唐恪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一股无明业火自心头涌起,唐凌大步朝着安迟所在的那间房子走过去,单手伸出,猛然将房门推开。
唐恪只看见摄政王的衣角,下意识跳起来就溜,眨眼间溜到窗边了,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僵硬着身子,目光忽闪着不敢直视摄政王,小心翼翼说道:“皇、皇叔,我来看望居尚哥哥。”
“滚回去。”摄政王面色阴森,语气严寒:“再敢来就把你的腿打断。”
唐恪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双眼睛里很快积聚了泪水,汪汪地晃悠着不敢掉下来,瞧着分外可怜。
安迟坐在床榻上看着这一幕,轻咳了一声,对唐凌说道:“阿恪从前便与我亲近,如今我落了难,其他人畏惧王爷的威严,都与我划清了界限。但只有他还记挂着我,就算害怕也跑过来看我。这份情意,罪臣觉得珍贵无比。”
唐凌一听这话脸更黑了。
安迟仿佛看不到,只自顾自说着自己的意见:“王爷既然舍不得治我的罪,倒不如把我赦免,放我出去。当然,我也不会走远,就还是住回安府,像从前一样做王爷的邻居,没事只弹弹琴,读读书,王爷想看我的脸就过来看一眼。而阿恪呢,也能随意去府里找我玩耍,不再来摄政王府惹得王爷厌烦。如此岂不是大家都高兴?”
唐凌一听这话立刻蔫了气势,把脸上那一份凶恶收敛了个干干净净。
他走到床边,小心地将滑落到一旁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安迟的身子。又顺便去摸安大人的手是凉是热。
“别回去。”他对安迟说道,语气温和还带着讨好:“就住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他去看了眼还跟个小鹌鹑一样站在那儿的唐恪,接着转回头,还是瞧着安迟。
“你喜欢他来看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偷偷来,也不能耽误你休息。”
一旁唐恪听了他的话目光里闪过一丝异样光芒,一闪即逝,随后表现出傻兮兮的惊喜来。
“我可以来看居尚哥哥了嘛?我不会打扰他休息的,我也不吵,我会很乖。”
唐凌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好歹忍着没说话。
安迟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看着摄政王如此勉为其难的样子,微笑着说了一句:“如此,可就要打扰王爷了。”
唐凌看他,眼中全是不自觉表露地复杂情思。
“不打扰,我很乐意。开心地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第23章 第二个替身:我不是我姐
钦天监的那位管事夜观天象,发出沉沉叹息。
他身旁的小跟班问他为何叹气,那管事说:“破军星动,今年朝廷如此动荡不安。太子和先皇先后驾鹤西游,我方才再看,发现动荡远还没有结束。”
那小跟班也跟着忧心起来:“难道还有什么乱事发生吗?这、这可如何是好?将来这天下会不会大乱啊?”
管事道:“倒也无须太过担心,虽然乱了些,但紫薇星一直明亮,最终会有那力挽狂澜的人扭转乱局。这天下想来是不会乱的。只不过这纷乱的过程让人揪心,倒不知会牵扯到什么人?但愿大牢里的那几位耿直的大人最后都能平安无事。”
没过几天,这位管事的话就应验了。
朝廷又乱了一波,有些人倒了大霉。
这些人倒不是管事担心的大牢里的几位大人,而是被选定为储君,过些日子就能登基的翌王——唐悭。
具体怎么一回事没人说得清楚,大概就是原定的登基日子,被摄政王往后拖延了。
坐不住的翌王就做了些小手段,惹毛了摄政王,直接把人拿下大狱,褫夺了储君的资格。
这样一来,继承大统的人选,又要变了。
唐悭抓着常总管的衣袍痛哭流涕:“常总管我是冤枉的,你让我见见皇叔。”
常总管之前吃过这位翌王不少好处,这时候也不好太绝情,便好言道:“王爷正在气头上,老奴觉得,殿下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您先安心在这里待几天,逮着机会老奴再替您向王爷求求情。”
唐悭一听这话顿时蔫了。
事已至此,天子之位他是不可能再肖想了。
能活着从大牢出去,混个闲职安度余生,就是奢求了。
余总管看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叹了气说道:“殿下行事的确鲁莽了,有些事情殿下怎得就是看不真切?你伤的可是安大人。”
唐悭一听这三个字便又被点着了火信子一般,怒吼吼地说道:“伤他又怎么了?他凭什么可以左右皇叔的决定?说推迟就推迟,这可是登基大殿,不是过家家。不过是长了一张皇叔看得入眼的面皮而已。早知道那时候在地牢,我拼着得罪司阙,也一定要毁了他的脸才对。”
常总管看他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最终也只有暗自叹气,心想:如果唐悭那时就毁了那人的脸,如今倒是真没这些烦恼了。因为,可能他已经连烦恼的机会都没有了。死人又怎么会有烦恼呢?
安迟伤得并不重。
说起来他每天待在摄政王府,就有一天被唐恪拉着去庙会玩耍,结果就遭到了袭击。
谁也不知道摄政王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身法速度快到凡人肉眼都看不出来,带起的一阵黑色旋风几乎要将身后的整条庙会街毁掉。
但安迟还是被刺客飞镖暗器伤到了肩头的一点点皮肉。
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连血丝都没有渗出。
但唐凌迁怒了一众人等,连唐恪都被再次禁止踏入摄政王府的大门。
他一路小心翼翼抱着安迟回到卧房,沉着脸一层层解开安迟的衣衫,检查他肩头的伤势。
如果那算得上伤势的话。
伤口虽小,唐凌还是仔细地为安迟做了处理。
轻轻凑近,吹干伤口上的药汁。
忽然摄政王就红了脸,这才反应过来似得,连忙转过了头。
之前一路担心一路着急,脑子里无暇他想。
这时候放下心来,才看到安迟肩头雪白的皮肤,凑近的时候还能闻到那上面带着的淡淡草药香味。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又争前恐后地从朦胧的记忆深处跳出来。
摄政王几乎要仓惶逃离。可刚站起身来,他又想起安迟的衣服没有拉好,说不定会着凉。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过去,要为安迟穿好刚刚被他半脱下来的衣衫。
眼角余光分明是看准了才伸的手,谁知伸出去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到了细滑温润的肌肤。
唐凌如遭火灼,下意识地往回缩手,却被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安迟将唐凌的手轻轻握住,放在自己脸颊旁温柔地摩挲。
“唐凌……”他低声喃喃叫道。
摄政王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硬半晌,随后猛地转过身来,将人死死拥进了怀中。
夜幕低垂,疏星闪烁。
摄政王府的内室里没有掌灯。
幽暗里的床榻上两人静静依偎。
“你那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安迟轻声询问。
唐凌双手紧紧地拢了安迟在怀里,隔着衣袍仍然能感受彼此身体的温度。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踏实,安心,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这样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多。
所以,他听安迟问起当年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愤恨和不甘。
当时他被太子陷害,虽然老皇帝赶到的时候并没有抓住什么实质的证据,但他到底是私闯了后宫嫔妃的宫寝。
老皇帝是不可能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就算辩解了,老皇帝也不会相信他的话而去怀疑太子。
于是,责罚难免。
老皇帝罚了他去守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