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依然这么叫着,声音里饱含欣慰,“终于见面了。”
“殷送……不对,Mr.Yan?”吴谢仍未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我该叫你什么?”
变回青年的人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叫我白薯吧。”
“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中转站。”青年低头抚摸纯白地面,指尖带起一丛星星点点的尘,“已经很久没看到它了。”
“警告,警告,情感负荷超载,情感负荷超载——是否删除以往记忆?”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否。”
眼看着对方轻描淡写地说了“否”,男人猛地想起上上个世界对这人的劝告,不由露出点苦笑。
果然,这人完全没有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根本不想执行。
正想抓紧时间多了解一些事情,纯白空间忽然猛地下沉,头顶光芒闪烁,让人联想起年久失修的破旧电梯。
青年脸色一变,机械化的宣告随之而来。
“警告,情感负荷紊乱,警告,情感负荷紊乱,警告,情感负荷紊乱,请在10秒内删除以往记忆,请在10秒内删除以往记忆,请在10秒内删除以往记忆,滴——”
“十。”
空间再度下沉,光线变暗一度。
“九。”
空间向更深处坠停,光线更暗。
“八。”
吴谢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下意识用视线去找Mr.Yan,却看到青年食指与中指并拢,毫无阻碍地伸进脑部,微微偏头,似乎要从里面扯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七。”
“你做什么?!”
男人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对方,紧紧攥住这人手腕。
“六。”
青年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很平静地说:
“病毒进到系统里去了。”
“五。”
吴谢确定自己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但似乎有某种能量将他施加的力度转化为另一种物质,使得青年毫不费力地从脑部抽出一簇绞细且闪动萤火的丝来。
“四。”
丝被逐渐抽出,很快增多,从线到面,密密麻麻犹如某种硬盘芯片。
“三。”
终于抽至尾端,巴掌大的紧密硬盘出现在青年的手中。
“二。”
他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轻声说:
“老师,请您原谅学生的任性。”
“一。”
吴谢清楚地看到,硬盘在青年手中一分为二。
“启动自动清除模式。”
碎片被扔在地上,用脚碾过以后只剩残渣。
“哔——”
——
强制逼停。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见到真正的Mr.Yan了
第六个世界结束,很快就要开辟新世界
周末双更令人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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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殷早:啊啊啊心好痛!我的永乐青花!
揭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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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廖武义:为什么感觉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吴谢:错觉
殷送:错觉
柴林:错觉
廖武义:???
指引者:反转一切的世界
第69章 part.69 复活者
他悬浮在没有实体的深渊中,雪白光体缀连成星星点点的球,在这失重环境里沉浮,遵循着海浪波动的规律。
中转站支离破碎,本该因任务失败而死去的他并没有立刻死亡。
是因为那仅剩的复活机会。
拨动时间轮/盘,他就能将一切重置。
这是近乎于神的力量。
男人张开眼眸,双臂交叉放在胸口,他像失语一样,无声地动了动唇。
凝固的某种壁垒瞬间破碎,余音被风口放大,最终形成混沌而庄严的回响——
“复活。”
“回到最初。”
……
少年站在雪白轻纱后,安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男人。
血淅淅沥沥跌在地面,高大保镖像疯狗一样叫嚣着要对方陪葬。
伸手捂住额头的医生面无表情,嗓音清冷:
“打伤了我,先生就能好起来吗?”甩开满手鲜血,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听诊器,“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柴林,你说,到底谁该陪葬?”
脸上肌肉抽动一下,高大保镖正欲上前说些什么,就被靠在梨花木上的男人轻描淡写地拉住。
那人穿着绸面唐装,伸出来的手腕苍白消瘦,看上去也无甚力气,说起话来却很有力度:
“林林,你先出去。”唐装男人把手松开,“这里有吴医生,我很放心。”
“先生——”保镖转身想劝,“他……”
“出去。”这句话加重了力道,还顺带捎上了另一个人,“阿白,你也先走吧。”
衣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男人很快答应下来,顺势带走了还心有不甘的柴林,将门合上。
“阿谢。”唐装男人先唤一声,又向窗帘后招了招手,“阿送,过来。”
医生就此与少年见了面,此后的事,一如当初——少年原本已经死掉的眼睛,在医生的温柔中绽放光彩。
只是,又有些不同。
医生没有找借口前往盥洗室,也没有跟随少年离开,而是开口留下,要求与面前的唐装男人单独聊天。
他怀有许多缜密的计划,正准备就此一一实施。
……
男人提着医药箱从房间里出来,恰好遇上在外等候的西装保镖,这个人面色凝重地低头与他道歉,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了一样。
吴谢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仔细细把面前这人打量一番,生冷地说:
“看在先生的份上,这次我不同你计较。”
柴林喏喏称是,医生于是提了提医药箱的带子,说:
“先生还在等你,进去吧。”
说完,便转身朝盥洗室的方向去了。
柴林一推门,那寒山淡雾的毛尖香味就逸散出来,清雅高远,就像……先生一样。
抚平袖口褶皱的人正用巴掌大的西施壶浇他的紫砂狮茶座,听到声音也没抬头,等他冲好茶水,开始闻香的时候,才终于开了口。
“前段时间复检的报告单在哪里?”
高大的男人在原地犹豫,直到那人锐利的眼神一瞥,才依言去翻找对方要的东西,很快便把一叠报告单摆在茶案附近,但在这人伸手欲拿的时候,跪下来按住——两人彼此对视,男人终究还是把手慢慢从上面撤开。
报告单上情况不容乐观,实际上,可以用很糟来形容。
看的人表面毫无波澜,稀松平常地像在翻一则无关紧要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就合上,然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陷入某种无法惊扰的思索状态。
西装笔挺的男人却依旧半跪着,视线在这人摩挲杯口的苍白指尖上打转。
“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吃药没用,开刀没用,算不算走到绝境?”说话的人语气平静,细长浑浊的眼乜斜下来,“林林。”
“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男人俯身过去,双手轻轻搭在对方膝盖上,像只大型犬般蹲在原地,黑亮的眼里全是执着:
“已经在联系美国的医生了,先生肯定能扛过去,还没到绝境……还没到。”
“那什么才是绝境。”殷早轻笑出来,“等我入土吗?”
“先生胡说什么……”柴林一听这话就怕得发抖,“先生的病肯定会好,肯定……”
“好了好了,就随便聊聊,你怎么抖成这个样子。”
他的先生重重叹气,握住他放在膝间的手安慰般拍拍,兀自把没喝尽的茶往紫砂狮上浇了,嗒地把杯子放在碧水粼粼的茶座里,语气含笑:
“不过现在有个机会,或许可以让我病愈。”
柴林眼睛一亮。
“代价是,要失去五感里的一感。”
男人立刻攥紧掌下柔软的丝绸缎料,皱眉道:
“不行。”
他的先生笑了,眉眼弯弯地将他攥紧的指在膝上抚平,柔和地摊在掌心,根根轻抚过去。
“林林,我只是知会你。”
“……”
他明白先生心意已决。
“那么,这件事,谁来主导?”他问。
先生答:
“阿谢。”
“他?”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一个家庭医生?”
“所以我说,‘或许’有用。”
“那要是无效呢?!”
梳理着他指尖的先生微微一笑,低声说:
“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柴林无言以对。
“还有,这件事。”苍白指腹蘸了点茶水擦掉他指间血斑,“不要让阿白知道。”
……
血红丝丝缕缕地溶解在水里,镜面诚实映出男人锋利细致的眼眉。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藏着钻石的眼闪耀近似水银的微光。
“吴医生。”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微笑,薄唇微启:
“白少,好巧。”
虽然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来者依然说出了那句早有准备的台词:
“柴林下手总是这么没轻没重,额头还痛吗?”
“不痛。”垂眸用擦手纸细细把水珠拭去,男人含笑扭头,“白少有事?”
“……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是对他突变的态度感到疑惑,殷白稍稍收敛了些许姿态,“我周末在市中心的空中餐厅订了法餐,不知道吴医生有没有空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