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 完结+番外 (MODERCANTA)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MODERCANTA
- 入库:04.10
于是楚湫看着他不知从那里变出一个匣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对小而秀气的宝蓝色玉石。
“我这里有一对回音石……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用。”
回音石,是《破英碾玉》中的一种通讯工具。它的特殊之处并不是使得身在异处的两人在同一时间能够对话,而是直接传送东西,一对玉石中的一块以自身为代价传送物品于另一块玉石气息所在之处。这所谓气息,是指玉石最后存在过的地方。
很漂亮,很高效,很安全。
但是很贵,而且一对玉石只能传送两次,算是易耗奢侈品。在《破英碾玉》里,回音石的功效仅限于贵族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楚湫内心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子谈身边会给自己这样贵重的东西,但内心更多还是被一种感激的心情充满着。他很珍惜地拿起其中一块,放在掌心,笑着对子谈说:“你放心。”
…… ……
除夕夜,楚湫在坐在院子里孤零零看着满天烟火,照样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不过楚湫心里并未有多失落。他认真虔诚地祷告着:“新的一年要比禹章长得高。”
然后走进屋子,埋头开始写信。
“禹章,你好吗?我这里很好,你那边好不好?今天是除夕,我可以看见许多烟花,几个时辰都不停,你也可以看见吗?
我在想,我们今年还能不能一起放风筝?
我很想你。我们要快点再见面。
锄秋”
写完后,楚湫又在最后加了一行“我今年一定会比你高”,字写的有些大,非常醒目。
这封信的格式可以说是狗屁不通。不过楚湫欣赏一遍后,觉得很满意。
他叠好信,拿出玉石,将其砸向信纸,玉触及纸面的瞬间即碎裂,然后四溅成蓝色的光火,在空中延滞一瞬间,就缩为一个小光点,闪烁几下,裹挟着信纸不见了。
楚湫看着送出的信,心里有些开心。
他在余下的时间期盼着对方的回音,只可惜并没有等到。
番外 未寄出的信
今夜有雨。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灯,散发出微微光火。
灯下坐着一个身影。
子谈双手拿着信正在读,读着读着,脸上逐渐露出些笑意。看到最后那一行“我今年一定比你高”,他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小孩。”
然后不由得又从头看上一遍。
他将每个字都吞尽了,没有遗漏。外面风声雨声,只没有听见似的。
子谈看了会,忽的低头去嗅那信纸。
只是轻轻地,将鼻尖在纸面上触一触。仿佛在上面能辨别出某个人的气息。灯火幽微里,可以看见他的眉眼是舒展的,眼底黑沉沉的东西遮掩不住,完全显露出来。
“锄秋。”他轻轻唤了一声。里面有些分辨不清的情愫。
…… ……
子谈展开一张新的信纸,想了想,提笔写下回信。
锄秋台鉴:
忽奉手教,获悉一是。
道远事繁未遑笺候昨晤。弹指流光,虽相违未久,而相忆殊殷。
恕不一一。
伏惟珍慑。
即颂:春禧愉快。
子禹章谨启
正月初五
写完后,他看着斟酌了很久,继而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头摇了一摇,揭过这张纸,重新拿了张纸铺开,又写了一张:
锄秋亲启:
新年好,你的信我已看过了,多谢你的问候,我也过的很好。
希望早日相见。
我很想念你。
子禹章 上
正月初五
子谈看了会,把那句“我很想念你”涂掉了。
他手指拈着纸张边缘,似乎想揉掉,又提着笔来回踌躇。短短几行字,在笔尖来回转过几遍,还是没有落定。
雨下得愈发猛了。
“禹章,你手里拿的甚么?”
母亲的脸从门那边静静转过来了,她的目光射过来,幽火一般地落在子谈的手上。
子谈整个身子停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良久,他极缓极缓地,偏过一点头看向云氏。
他没有叫母亲。
原本眼睛中满溢出的情感瞬间收敛回去,仿佛梦中人陡然惊醒一般,只露出一张漠然的,冷静的脸。
但一段很短,又很长的时间里,母子之间沉默地对峙着。
子谈率先打破这种危险的平衡。他还维持着转头的姿势,便极快地回首,将桌上的纸抓住,放到灯上点燃了。
他的掌心催动了一些真气,以便烧的更快些。火舌飞快的吞噬了那薄薄几张纸,一瞬间的事情,就成为灰烬。
这时云氏也已走到跟前了。
“你烧什么?”她又问了一句。
子谈只是看着那盏灯。
但是云氏动了。她拽过子谈的身子,甩手便扔了他一巴掌。这个女人在平静里突然露出歇斯里底的一面。“我不是叫你争气吗!我不是叫你争气吗!”
子谈嘴角很快留下血来,他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他母亲。
“你看什么?”云氏被这样的目光瞧着,慢慢地觉得有些心惊,她受不住似的,又厉喝一声。
于是子谈不再看她了,他目光虚虚地定住空中无形的一点,仿佛在看很茫远的地方。
云氏愈发恼恨地抓住子谈的衣领口,把他往外拖。
忽的空中劈下一道惊雷。闪电的光火从窗缝间微微漏进来一些,照得两人身形轮廓分明,看上去不像是母子,倒像是相杀的仇人。
…… ……
子谈回青阁的第一天,就被子行庭叫去了。
“禹章,你和那楚家的……我已知道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犯起混来了?”
“我的意思,你省得么?”
子谈微微低头,十分恭敬而温驯地答应着:“省得,父亲。”
…… ……
子谈跪在雨地里,背脊很直,姿势很正。周身透露着一副“我很愿意”的气息。
他总是这样,平静吞下所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
这样才最可怕。
云氏站在廊下,两边仆人恭恭敬敬站了一串。最里面的丫鬟小心护着灯笼,再外面的,撑着伞以防雨水落到云氏的衣上。
云若玳就这样瞧了一会雨中的儿子,觉得有些倦。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轻轻吹一口气:“毕竟长大了,不好管教了。”
临走前,云氏对着院子里的侍从吩咐道:“让他跪着,谁若是敢扶上一扶……”她鲜红的双唇里露出一些细细的牙齿。“那算他胆子大。”
后半夜雨水很急,风撞开了屋里的窗。
灯下新鲜的灰烬,还未来得及被拢起,就破碎在风中了。
18
春天的时候,子谈好像比年前更瘦了。
楚湫再见到他时,只觉得他有些陌生。
子谈那时正和三门子弟答礼,因为和楚湫的缘故,子弟们早已和子谈走得远了,不过勉强维持面上礼节。
云庚那副高颧骨的面容还是一副痛心模样,做出长辈教诲的样子,对着子谈说:“禹章,你的事,我伯父也听说了,他老人家嘱我还是要劝一劝你……”
云康等在一旁,只顾摸着他的猫,脸色有些不耐烦:“兄长,你不必废话了!”
子谈低下头安静听着,很耐心,只是不作声。他的眉间似有一股沉沉的雾气般的无形之物,有时凝聚着成为一团,有时又倏忽消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这样若隐若现,春风也吹不散。
楚湫还不明白,那是名为郁气之物遮掩不住,从面色中微微透露出来了。
他见众人都走了,才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禹章?”
子谈闻言转头看向楚湫,停在那里没有动作。忽的,他了走过来,环住楚湫的肩膀,轻轻抱了一下。
楚湫一时防备不及,双手还僵在半空,他愣愣地说了句:“……禹章?”
子谈并没有停留很久,很快就松开楚湫,笑了一笑:
“锄秋,好久不见。”
子谈一笑起来,周身是再熟悉不过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楚湫内心松了口气。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禹章啊,自己方才究竟是瞎想什么呢?
子谈继续说下去道:“你的信我已收到了,听说你要和我比一比高?”
“啊,是的!”楚湫听见他提起自己的信,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请你瞧好,新的一年我赌我的运气不会差,在个头上,好歹会胜过你。”
子谈含着笑点一点头:“静候佳音。”
楚湫闻言,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打了一记:“好啊,你什么时候也敢笑我了。”
他心里实际上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呢。
但不知怎么的,到底还是压了下去。
…… ……
很不巧的,新的一年,楚湫运气并不是很好。
他遇上了山鬼。
楚湫最近试着种草药,但一株茯苓总是养不活,他打算去找农老讨教。
那时他正一心一意地在山阶上走着,突然抬头时,发现十步开外的台阶上,有什么东西坐在那里。
这东西楚湫从未见过。它头扁而狭长,有些像狐狸的头,但没有耳朵。两只眼窝空洞洞地凹下去,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白森森的骨头,凹陷之处燃着两团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