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掌柜心中十分遗憾,不过写话本终究算不务正业,他不好将沈歌往歪路上带,只能暂时作罢。
随着沈歌伤渐渐痊愈,天也越发冷,沈歌每天早晨起来都能见着草地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霜,荀家庄的荷塘也已冻上。
一到冬天,沈歌便犯懒,每天起床都得绿枝催,一出被窝要连打好几个哆嗦,冻得手疼脚也疼。
沈歌在荀家庄养着,身上穿着厚棉衣尚且如此,学堂中的学生们更是个个冻得鼻涕横流,手指通红,抓笔都难以抓住。
沈歌心疼学童们,他如今有钱,自己掏腰包买了几车炭,每天在学堂前中后点几盆炭。
学堂人多,点了炭,沈歌不敢关窗,暖和得也有限。
一众孩童倒不怕冷,哪怕冻得两腮通红,还是喜欢在寒风中跑来跑去,玩闹嬉戏。
到冬天,地里的东西基本收了上来。村人有挖了泥塘的,也陆续放水抓鱼,还着孩子给沈歌带来几条大肥鱼。
除抓鱼外,村人也开始杀猪杀鸭,一部分冻上,一部分制成腊肉腊鸭,留待明年吃。
今年年成好,几乎家家都存下了粮,村里富足,自然十分热闹。
沈歌跟着二爷三爷几个长辈在村里吃了一圈杀猪菜,味道虽一般,但气氛十分浓厚喜庆,年味十足。
天太冷,笔墨全冻上了,学童露出手来写字容易长冻疮,沈歌自己也不大受得了这天气。第一场大雪下来后,沈歌便解散了学堂,让学童们明春再复学。
村人自然没意见,学童们学了大半年,得了个假,亦十分高兴。
学堂关了之后,沈歌便不太经常下山了。他现在仍住在荀家庄,既跟荀飞光学习,也陪他解闷。
沈歌很喜欢荀家庄,伤痊愈之后,在荀飞光的挽留下,他并未下山,打算等过年后再说。
沈歌原本就喜欢赖床,不用去学堂,他赖床的本领更是长进。
荀飞光有心纠纠他这疲懒的毛病,下狠手纠了几次,每次沈歌都全身缠绕在被子里,裹成一个大卷,死都不愿出来。
荀飞光每每想硬把他的被子扒下,却败在他可怜兮兮的眼神下。加上天实在太冷,荀飞光担心硬把他剥出来会冷着他,只能作罢。
有荀飞光的默许,沈歌赖床更是来得理直气壮,往往要等荀飞光练武练过一轮,他才会慢吞吞地起床用早点。
这日沈歌照旧睡到日上三竿方起,用过早餐后,他读了会书,而后去找荀飞光,没想到荀飞光居然不在。
沈歌左等右等,眼见要用午饭,仍是找不着人。他忍不住问绿枝,“绿枝,荀哥在何处?出门访友去了么?”
厨下将午饭送过来,绿枝边给他摆桌子边笑道:“老爷带着韶信大人他们进山打猎去了,中午不回来用饭。”
沈歌一懵,“他们几时出去的?我为何不知?”
“约莫卯时出去,您还在睡,他们便出发了。”
“这么早?”沈歌后悔,“哎,我竟不知。”
“您就是知道又如何?”绿枝抿嘴直笑,“纵是带您去,您也起不来呀。”
“兴许我能起得来呢?”沈歌倍感忧伤。
沈歌常看荀飞光他们去打猎,他自己倒是从没去过,连深山都未进过,只在附近徘徊。他早就想去见识一下打猎的情景,奈何要么受着伤,要么没空,现下倒是好机会,可惜他睡着了,压根不知道。
荀飞光下午方回来,沈歌听到消息忙跑出去看。
打猎队收获满满,不仅打到几只野猪,还打了一只鹿,其它野兔野鸟更是不计其数。
沈歌看得十分羡慕,特地去问荀飞光,“荀哥,你们下次打猎是何时?”
“明日还会去一趟,怎么,想去?”
沈歌谄媚地过去给他揉肩,“荀哥,你便带上我罢,我保证跟得上,不拖后腿。”
荀飞光高大健壮,一身肌肉极为结实,沈歌揉得手疼,才听他慢悠悠地问:“起得来?”
“起得起得,就是三更起我也起得。”
听了沈歌的保证,荀飞光一笑,“你明早起得来再说。”
他说这话,沈歌便知他已答应,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想了想,沈歌又道:“荀哥,明日你起床可否顺便叫下我?万一我若是没醒,我说万一,你可得提醒我一声。”
“叫的起来?”
“保证能起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沈歌就差没拍着胸脯发誓,然而第二天一早,他仍没能准时醒来。
荀飞光穿好衣服来叫,沈歌睡眼惺忪地望望外边还漆黑的天空,小心地问:“现在便出发?”
“昨日这时我们已出发,你若不想去,再睡会就是。”
“想去想去。”沈歌忙答应,就怕答应得慢一些荀飞光便不等他先走。
被褥外面极冷,沈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扒拉衣服过来穿了几次都没能找着袖子。荀飞光看不过去,过来帮他穿好衣服,又给他拿棉袜。
沈歌脚生得白皙细嫩,比一般男人的脚要小些,叫他粗糙的手指一碰,忍不住痒得打了个哆嗦。他心中不好意思,忙抢过荀飞光手中的袜子,“荀哥,我自己来便是。”
荀飞光见他几个脚趾冷得缩成一团,带着几分薄红,可怜又可爱,伸手按住他的脚不让他动,拿过另一只袜子给他穿上才道:“动作快些。”
沈歌不敢磨蹭,快速洗漱完,又去了个厕所,精神抖擞地跟着荀飞光出发。
韶信他们早已准备好,见沈歌出来,韶信笑道:“还成,沈歌儿也不是完全起不来嘛。”
沈歌朝手指呵了口热气,边拿过早点吃,边道:“韶大哥你莫笑我,说好与你们一起去打猎,别说是现在,就是半夜三更我也起得来。”
天还没亮,不过地上有雪,在雪光的映衬下,四周极清楚。
沈歌在心中默默数了一遍,加上他,打猎的人一共十五个。
众人都背了弓箭,手里还拿着刀,个个高大健壮,往那站直了,看着十分勇武英俊。这帮人中,数沈歌最单薄瘦弱,他不由有些羡慕地四下打量。
韶信的手下在前头引路,沈歌三人走在中间,其中韶信走在沈歌前头,他后头跟着的却是荀飞光。
地上雪及踝,沈歌对路不熟,刚走一小段便滑了两三次。荀飞光在后面看着,并未让他回去,反而走前几步在他身旁护着他。
沈歌抬起脸对他笑了笑,小声说:“我刚走这些路,不习惯,多走一段路就好了。”
“无碍,走慢些就是。”
沈歌点头。
走着走着就热起来,脚丫也不再冻得生疼,沈歌慢慢觉着好受一些。
村人常在靠近沈家村的山里活动,这边有人气,并无多少猎物在此筑巢安家,荀飞光他们一行没有在此停留,而是往深山中走去。
沈歌没走惯山路,走到第二座山已经喘得不行。
荀飞光勒令原地休息,让手下四下活动,在附近猎取猎物。
四周都是雪,沈歌找了根倒在路旁的干枯树木,拍了拍,先让荀飞光坐了,自己才坐在一旁休息。
沈歌武艺不行,力气不够,连弓都难以拉开,他看着陆续钻进山里的荀家手下们,问:“荀哥,除了活的猎物,我们打猎还有别的可猎么?”
荀飞光悠悠看他一眼,“这个自然有,野果、药材、鸟蛋都算,虽说是打猎,能找到这些也是收获。你打不着东西,接下来专心找这些便是。”
沈歌精神一震,朝荀飞光笑:“好,我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别白来一趟。”
第27章 运气
休息了一会儿, 打猎队伍重新出发。
打猎的十五人, 除沈歌外都是好手。沈歌有心想猎什么东西, 然他笨手笨脚,其余人多少皆有收获, 他连根枯叶都没能捡着。
荀飞光并不靠打猎为生,进山不过娱乐, 能否打着猎物都不要紧,他这般慢慢往前走也没人来催他。
因有沈歌在, 荀飞光一众人没进深山, 在靠近外山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山风极大,吹得身上衣服猎猎作响, 好在沈歌一路走来, 身上早已暖烘烘,并不冷。
荀飞光令所有人散开各自行动, “尔等分散取猎, 晌午集合。”
“诺!”韶信带着十二名手下拱手,矫健地四散进入山林之中。
荀飞光的武力值极高, 手下人走得又不远, 他并不惧危险。
倒是沈歌看着人都消失在树林深处,有些担忧地问:“荀哥,就剩你我二人,要是遇上大型猛兽,能对付么?”
“这么浅的山,哪来的猛兽?”荀飞光混不在意, 伸手帮身后的沈歌把帽子戴好,对他道:“跟上。”
沈歌不敢走神,忙跟在他后头沿着他的脚迹走,他们现下要往山坳中走去。
下山的路本就滑,更别提地上还有霜雪。沈歌一个不慎,脚下打滑,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间往山下滑去。
沈歌的惊叫一出口,荀飞光立即眼疾手快地拽着他衣领一提,“未摔着罢?”
“没事。”沈歌惊魂未定,“这路也太滑了些。”
“小心点走。”荀飞光没再放开他,一手攥这树枝,一手拉着沈歌慢慢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