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缩手,一道仙光从沈越识海中与他的银光对撞,强大的冲击险些将他的指尖崩断。
这股熟悉又叫人憎恨的气息。
那是曾经属于让他无比崇拜过又憎恨到堕仙成魔的仙帝,那是曾经属于让他身死魂消又让结衣断骨化蛇的仙主。
萧美辰又试了几次,直把沈越痛得死去活来,却始终无法探入沈越识海查看,更没办法从沈越识海中将里面藏着的东西抽出。
挣扎撕扯间,沈越腰间那管破烂的竹笛滑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到萧美辰腿边。
萧美辰顺手将那笛子拾起,夹在指尖转了几下,突然发起怔来。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是谁。
是谁在吹笛?
他收起杀意,用银羽斗蓬将沈越轻轻裹住,便这样静静在树下坐着,等他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又离家出走一个弟弟
魔尊好心塞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世间有两种人会让沈越感受不到他的修为,一种是平凡的普通人,一种则是比他修为高出太多等级的人。
沈越这一夜昏睡的十分不安稳。
萧美辰见他在自己的腿上翻来覆去,时不时抱着头呻/吟痛,便用斗篷将他裹紧。
“不痛不痛……”
他学着幼时蓝结衣对着他那般的语气道,“以后不再那样对你了,再也不让你痛了……”
既强行拿不出来,让他自己主动交出来便是。
萧美辰勾起唇角,轻垂睫羽,伸手慢慢揉着沈越的眉心,一整夜都柔声安慰着。
朦朦胧胧间,沈越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轻啄他的指尖,那感觉酥酥麻麻的。
他下意识地抬手,结果摸到一团热乎乎的什么东西,将那东西在抓来手里捏了几把,毛茸茸的。
晨风微凉,沈越终于从难以言说的头痛欲裂中挣扎清醒,这一睁眼,冷不防就撞上一双银色的眸子。
刹那间,好似天地无声,好似山河静止。
他就这样措手不及地陷入了一片银色的深渊里。
又做那个梦了。
沈越怔怔地伸出手,朝着萧美辰的脸抚去。
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
不管是喜是悲,是伤还是痛,总有些人,总有些事,就好像真的在心窝里刻下了些什么似的。
明明不敢碰,不敢想,却依旧会在梦里纠缠着你,霸道地告诉你,它就在你的血肉骨子里,这辈子你都不能忘记。
曾几何时,日下树稍,笛声悠远。
沈越将小白鸟儿揣入怀中,让温热毛茸紧贴心口之时,他也曾想过。
待以后日久天长,总有那么一天,小白鸟儿会真的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到了那时,他便要向他表明心意,他要告诉他,他其实并不只是想保护他,他还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搞对象。
他那时候还真是想了很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时,甚至还设想了一百种向银发少年表白的方式,又设想了银发少年听到表白后从‘十动然拒’到 ‘投怀送抱’等一百种不同的反应,然后就自己在树下翻身打滚儿,一会哭,一会笑的。
那时候银发少年就趴在巢边,歪着头,一脸懵懂地看着沈越自个儿在那发痴。
大概对于他来说,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便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想到此处,沈越不禁叹了口气,伸出指尖在萧美辰的脸颊上刮了一下,“我又梦见你了……也就是你吧,让我还喜欢……”
他又点了点萧美辰的鼻尖儿,在梦里向银发少年一肚子的撒娇委屈。
“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天啊,可烦可烦鸟了……”
?
沈越眨眨眼,又去摸了几下萧美辰的脸颊,捏了捏,又捏了捏,突然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从地上坐起。
热的???
砰!
被捏着脸颊的禽皇殿下躲闪不及,两个人的头狠狠撞到了一起。
哗啦啦。
林中惊起飞鸟无数,远处的流云山上,落霞钟响彻天际,护山大阵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尹公子从没有这般狼狈过,他现在身上简直连块能看的好肉都没有了。
一路跟着沈越在鸟袭下逃了一天一夜不说,好不容易赶到问云宗,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又被卷入灵鹤大战,好在守山大阵及时将大部分的灵鹤隔离出山,余下的十几只灵鹤也终于在众人的齐力之下被制服了。
他筋疲力尽地仰面倒在地上,眼皮疯狂打架。
可是他还不能睡。
尹公子狠狠拍了一把脸,咬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晃晃悠悠地站起。
一夜下来,高修弟子们都挂了彩,这会儿倒也都不去瞪那尹公子了,反倒是尹公子却是更加的心急如焚起来。
他们仙门别说几只元婴期的灵禽老祖,那灵缘山下,可还栖着一只修为堪比大乘期的三头禽尊呢,若是那只红了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踉跄着将自己的道碟交给清江道人,恳请他以流云山问云宗掌门之尊,亲自带人赶往鹿晏城,将此事通知仙门代掌门灵仙真人,同时请求问云宗派人下山寻找沈越。
尹公子此刻从没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若不是仗着自己是个官三代的身份,他连个屁都不是。
事关重大,清江道人这种时候也不摆什么架子了。
更何况那灵鹤展翅丈长,喙尖爪利,且不说在流云山供养百年,早就有了筑基期的修为。
若不是这位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官三代强行要求隔离鹤群,那百十只灵鹤若真一起袭来,估计能削掉他们半个山头。
于是清江道人要求全宗加强警备,并命令几位长老将制服的灵鹤一并驱逐出山,最后简单安排了一下灾后重建工作后,就准备亲自赶往鹿晏城。
他接过尹公子的道碟问道,“尹公子不随我等一道回鹿晏城吗。”
尹公子忙朝清江道人一拜,急切道,“若非沈师弟替弟子引开鸟袭,弟子也来不及赶到山宗避此大患,事出突然,如今又已过了一日一夜,弟子实在担忧沈师弟安危,愿一同下山寻找。”
“好孩子。”
清江道人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仁义。”
且不说这边,沈越见到萧美辰后,如何震惊,如何难以置信,如何欣喜若狂,又如何疯疯癫癫。
总之在他的极度惊喜之下,为了确认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沈越做了许多,嗯,日后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忍不住捂脸的黑历史。
总之待他冷静下来,终于接受了银发少年就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的事实时,尹公子已带人寻了过来。
“沈瞎子!!!!”
充满暴躁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沈越周身一震,忙按住萧美辰的肩膀,“快。快变回去。”
方将那一团儿毛茸茸热乎乎塞进衣襟里,尹公子的声音已经从身后嚎来。
“沈瞎子!!!!活着还是死了!!!你他妈吱一声啊!!!”
沈越回头大声道,“死了还怎么吱一声!”
枝叶响动,片刻后,破破烂烂的尹公子朝他这边冲了过来,见沈越还好好地喘着气,不禁胸口一热,忍不住上前几步,就要将沈越拉入怀中。
“好兄弟!你还活着!”
沈越忙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将他推开,生怕尹公子毛手毛脚压到他怀里的宝贝。
“哎哎哎有话好说,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容易怀孕!”
“你他妈的!”
尹公子顿时拉下一张臭脸,随即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样的脏兮兮破烂烂,不禁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几名问云宗的弟子也赶了过来,尹公子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朝沈越疲惫道,“可担心死我了,我赶到流云山,还来不及带人下来寻你,你们山上那几只破鸟就闹起来了。”
沈越吃了一惊,忙问道,“如何。可有人受伤。”
尹公子忙扬起下巴摆摆手,大尾巴狼似的道,“没事,有我在呢,能出什么事。”
身后几名问云宗弟子顿时鄙视地瞪着他,尹公子却已身经百战地无视了。
他看了看沈越,疑道,“沈瞎子,你这头发怎么红了,又闹什么幺蛾子。”
沈越心说遭了,忙搪塞过去,“回头再说,我们快离开这里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被袭。”
说罢他看了看尹公子一双浓厚的黑眼圈,知道他筋疲力尽,没有休息便赶着下来找自己,不禁心中一暖。
尹公子也回过神来,点头道,“对快走,快回那山上去罢,我现在看到鸟就想吐了,流云山的护山大阵已经将鹤群隔离,山上还很多长老在,那些鸟儿必不能再将你如何。”
他见沈越安然无恙,心中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
“贵宗掌门已先行一步,我也该赶回鹿晏城了。这便告辞了,来日有缘,仙门一见,尹哥罩着你。”
说罢他上前一步,小声对沈越道。
“哥给你的道佩你可收好了,那可是我祖父给我的玲珑双佩,这玲珑双佩你这乡下待的土包子肯定不知道吧,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