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叹了口气,道,“好好好,那我们去找你的那个红果子。”
他朝萧美辰伸出手,萧美辰目光一闪,有那么一瞬间,沈越的身影仿佛和少年蓝结衣重合了起来。
“哥哥。”
他忽地低喃了一声,身子从树上滑下来,沈越忙将他一把接住,顺势抱了个满怀。
“只要你开心就好。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河,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日思夜想的少年忽地一入怀,沈越整个身子顿时都酥软了。
他一边喜滋滋地摸着少年蓬松柔软的斗篷,一边痴痴地胡说八道着。
然而一路上,萧美辰始终默不作声,饶是沈越也终于发现了萧美辰的不对劲。
他说了很多话,少年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好像少年根本不认得他了。
这个念头冷不丁冒了出来,沈越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顿觉胸口一痛,不住弯下腰猛咳了起来,心说卧槽,这什么情节,真要是这样我一定撕了这本破书!
感到沈越又停了下来,头上的小白鸟儿不耐烦地又开始扒拉起他的头发来。
“嘶……疼疼疼疼。”
沈越忙将鸟主子从头上捏下来,握在手心,指缝间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迟早得和那些秃毛鹤一样地中海。
“说,哥哥是谁。”
沈越啪嗒在鸟主子绒乎乎的脑袋头上亲了一口,故意板起脸道,“若是不记得我了,就不给你红果子吃。”
“……”
良久,林中树叶沙沙作响。
萧美辰终于耐心耗尽。
他扑腾着想从沈越手中挣脱,心里想着要不干脆一指头将他捅死完事。
沈越却手一松,蒙眼的黑布突然就湿了一片。
萧美辰跌落在地,立刻化为人形,抬起头却见沈越早已泪流满面。
然而很快沈越就好像回过神来一般,胡乱抹了一把脸,将萧美辰一把拉起,按到树下坐好,摇了摇头,又有些神经质地道,“没关系,没事,你只要还活着就好,忘……忘了就忘了吧,我会让你再想起来的。”
他捏着萧美辰的肩,轻轻地摇了摇,“记得笛子吗?哥哥以前常给你吹笛子的,记得吗?记得吗?这样,我再吹一首给你听,你听听就想起来了。”
他忙去摸腰间,却发现那管破烂的笛子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沈越皱了下眉,忙又道,“我还教你写过字,你的字都是哥哥教的,记不记得哥哥教过你的字?嗯?想想?好好想想?”
萧美辰忽地抬起头来,按住沈越颤抖的手,弯起唇角打断他道,“自然记得。”
沈越呆了呆,便感到萧美辰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字。
他先是一喜,待看清手心中之字后,顿时一怔,喃喃道,“不对,这是什么字,我不曾教过你这个字。”
“教过的,这就是哥哥写的字。”萧美辰歪了歪头,狡黠地看着他。
“等……等等!”
沈越忽地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道,“这……这个字是……”
正是他之前在手心中无意划过的仙界文字。
“你……你认得这个字?这……这是什么字?”
萧美辰轻声一笑,靠近沈越耳边道,“是一个‘杀’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生日祝福
我心中有一个故事,谢谢你们肯停下脚步,坐在我身边听我讲这个故事。
第16章 第十六章
沈越运起神识扫过识海仙法,将首页五字用树枝写在地上,萧美辰便一一写在他手心中做译。
加上之前的‘杀’字。连起来便是——
“九天生杀阵。” 沈越道。
萧美辰在一边好奇地问,“哥哥,这是什么。”
“应该是一种阵法。”
“听起来很厉害。”
“嗯。”
沈越蹲下,伸手轻轻摸了摸萧美辰的头发,柔声道,“哥哥以前还教过你写过很多这样的字。不如就考一考你是不是都记得。”
萧美辰感受着头顶沈越温热的掌心,微微弯起银色的眸子,嘴角逸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好。”
两人各怀心事,之后的几日走得格外沉默。
沈越又不傻,他这几天想了很多事。
不得不接受少年失去和他的记忆后,他便忍不住开始推测起少年的身份来。
以前和小师弟在书阁闲聊时,他还跟陆岳西抱怨过。
这世上的飞升之人,一旦上了天,便都忘了本,就算不肯下界,哪怕能留下一丁半点儿有关天界的传闻也好。
现在想想,沈越只恨不得立刻在树下做几个倒立,狠狠空空自己脑袋里的水。
谁说这世间无人识得仙界文字,这本书里的背景设定里不正好就有三名从天而降的堕仙之神吗。
他将头上的银羽抽出来,长发披散满肩,萧美辰靠在他身旁打瞌睡,殊不知银发黑发纠缠在一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银羽在灵活的指尖间转了几个圈儿,沈越想。
少年既然识得仙界文字,定与堕仙之神有着密切的关系。
那堕仙之神分别是妖王赤龙,魔尊墨虎,禽皇银雀。
仙主的遗志告诉他,妖王赤龙断了龙骨,退化成蛇,早已不问世事。
而魔尊堕仙成了墨虎,沈越推测,那应该就是他在堕仙谷下,见到的那名手执黑虎吞天雷,修为罕见化神期的大魔修了。
而少年是鸟儿,出现之时又正奉灵禽作乱。
爹说过。
除非禽皇银雀复生,否则这世间没有谁控制得了灵禽。
而如今灵禽被控已成事实,只能说明禽皇银雀确实已然重归于世了。
沈越反复转着手中这根银羽,又看了看少年贪睡的容颜,忽地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禽皇银雀是朱雀堕仙所化,怎么可能是一只银色的小鸡。”
少年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不知是不是突然梦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睡着睡着嘴角就是一瘪。
沈越盯着他痴痴地看了会儿,心想,应该是和禽皇银雀有关系的人,可能是他的下属吧。
但如果少年真是禽皇银雀的人,那么堕仙谷下,魔尊伤他杀他之事便有些说不通了。
而且少年如今也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他面前。
玩转银羽的指尖一顿,沈越不禁喃喃自语道,“难道当初崖下之事,确有什么误会……”
他按了按眉心,推测至此,便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于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念又想。
既然已不记得我了。
你又为何突然出现,执意跟在我的身边呢。
他用羽毛将‘九天生杀阵’五个字在手中反复描摹,想起昨日少年的神情,心中顿时酸涩不已。
对我来说,一部仙法又算得什么我都说了,你要什么我不给你,你不信,偏做这些事伤我的心。
萧美辰醒来时,发现沈越就坐在一旁,披头散发,蒙着眼的黑布不知为何又湿了两坨。
他并不知道沈越自己在那儿如何暗自神伤,如何虐恋情深。
只察觉自那日之后,沈越的行为便有些奇怪。
话越来越少,发呆的时间倒是格外的多。
有时走着走着,他还能一头撞树,现在额角上还鼓着一个包。
沈越的打算是先带着少年去地处交接的天山城,再从天山城过关,进魔域后直奔魔都,找到堕仙谷,寻那片生在湖边的灵树果子给少年果腹。
若是一路顺利,回来时再去一趟鹿晏城,尹公子突逢大难,他始终不放心,想去仙门看他一眼。
如果那鸟巢仍在,他想在那和少年分开,从哪开始,从哪结束。
只是想的洒脱,做起来不易。
沈越一心认定少年是为他识海中的仙法而来,那自然是仙法都交给他了,他岂不就要立刻离去。
他忍不住趁着萧美辰睡熟便地将少年搂在怀中温存,一边想着就要分开了,就让我再摸摸吧,再摸一下就一下,于是不自觉地就占了禽皇殿下不少便宜。
一边又恨不得将仙法拆成一万个字,一辈子翻译不完才好。
开始几日他还一页一页地给萧美辰翻译。
后来便开始一句一句的译。
到最后一天就给他一个字。
那仙法分为两部,其中一部是一个极厉害的阵法,名为九天生杀大阵。且不说仙界阵法如何精妙人界百倍千倍,单说这部阵法完全是传承于仙帝,威力可想而知。
那阵法上还有仙主留给沈越的遗言,希望他学会此阵,寻机于无日魔都地下布阵,以杀止杀,将魔修一网打尽后,天下太平,永除后患。
萧美辰当时翻译到这句时,简直想冷笑出声。
另一部则是一部修炼之法,蕴含天道玄妙,可谓修真至宝。
沈越本想边译边习,却不料才修了个开头,便觉不知何故,体内总有一道灵气逆转经脉,让他气血不顺,难以精进,沈越百思不解,最终归结于仙法精妙,他修为太低,还不能好好参悟,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惰于修行。
沈越路上走走停停,停停就要歇歇,歇歇还要抱抱,抱完了还要上树吹吹小曲儿,禽皇陛下本就另有筹谋,不到几日,终于又被沈越耗尽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