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墨闻言,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气。不在于邬淞争辩,转而对美髭髯说道:“不是我,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有人将匕首我手里,之后就有叫杀人。我当时见到手里的匕首滴血,一下子惊呆了,但确实不是我动的手。”
“不是你会是谁?难道是我自己捅自己一刀?”
邬淞大叫,谢子墨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两人对峙的短短时间里,星河仔细观察那邬淞神色,发现他神色虽然愤怒,但这份愤怒比较浮夸。这年代的人见识少不觉得如何,星河在现代看多了电影电视剧,知道什么叫做演技,一眼就发现,这邬淞在演戏。
他演技很好,放到现代,不知道能打脸多少只刷脸的“当红小生”,但仔细看时,还是能从他眼底看出一抹淡淡的兴奋。
自己受了伤,不能参加考核,白鹿山向来的规矩,无论什么原因不能参加考核,都没有网开一面的机会。
白鹿山就算对世家子弟,都是进身之阶通天之路,这样一个寒门子弟,失去白鹿山的机会,为什么会兴奋?
很简单,因为谢子墨入套了。
事实上,在听到“邬家投效谢父门下”时,星河就猜到,这不过是又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罢了。
星河怜悯的看了谢子墨一眼,这家伙之前在路上提醒他小心崔氏手段,结果自己没能防蛀他爹那个草包的暗害。
唔,不对……应该还是端木薇,谢草包绝没有这样的能耐,倒是端木薇虽然神经病,但骨子里的杀伐果断,比大多数男人还强大狠毒。
美髭髯见原被告双方不再发言,于是做了总结陈词。
“简单来说不过是邬淞认定谢子墨伤人,谢子墨不承认,认为有人陷害他。”
他扫视两人几个来回,威严道:“所以邬淞因为受伤不能参加本次考核,而如果谢子墨拿不出证明自己青白的证据,那么你将会因为情节严重被永久取消考核资格,失去白鹿山的机会。”
“什么?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谢子墨,而是震惊的大喊出声的星河。
“连个最基础的调查都不做吗?最起码请个捕快来找找证据什么的也好啊,这也太敷衍了吧!”
一屋子人全部将目光集中在星河身上,尤其美髭髯,目光威严极了。
“咳!”狄安中伸手揉了揉星河的头,用亲昵的语气对美髭髯解释:“没在意,这孩子村里来的,有点傻。”
你才傻!!!
星河挣开狄安中的手,又被谢子墨拽了拽衣角。
谢子墨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给为自己抱不平,却又一次暴露自己对常识的无知的星河解释:“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八大世家里流传的那个流言。”
记得,暗中的考验嘛,被他认定有病的那个隐藏设定。
美髭髯其实并不在意,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不知道白鹿山这一项百年传统,于是给他解释道:“白鹿山的学子,毕业以后一般都是要进朝廷效力的。在考场中,身边都是境界,学识相差仿佛的同龄人,若是连来自同龄人的明刀暗箭都防不住,那白鹿山的建议是最好打消入朝为官的念头。”
美髭髯说的直白又含蓄:“如果已经是白鹿山的学子,那么我们会努力保证每一个学员的安全,有人敢设计陷害白鹿山学子,无论是来自内部还是外部,白鹿山都会仔细调查,还被害者一个清白。”
但你们还不是。
美髭髯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更何况,我说了,谢子墨可以自己取证,证明自己清白。”美髭髯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当然,作为他的朋友,你可以帮他。”
星河悲愤无言。
这TM真是奇葩的规定,他果然还是跟不上这个时代吗?
邬淞看了一场星河的热闹,不顾身体虚弱嗤笑一声拉来全场注意,之后炮口对准谢子墨:“你可要请你这朋友多帮帮你,毕竟同为八大世家,任家权势比谢家还大得多,说不定他求来任相一句话,我自然要改口承认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谢子墨怒视他,却实在无话反驳。
就算怼了他这一句又如何?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场面却太混乱。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匕首他的手中,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众人目击“犯罪现场”。
事情一发生,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了他设的局。
可是那又如何?意识到这是一个局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不可能找得出证据。
端木薇就算,脑子缺不笨,她不会在这个局里,留下明显的证据。
最重要的是……
谢子墨脸色显而易见的又白了下去。
星河见他态度消沉,就知道他又想得远了。
“好了,既然要找证据,那找就是。”
星河安抚的拍了拍谢子墨的肩膀,问狄安中:“白鹿山附近有能干的捕快吗?我能请捕快上山吗?”
狄安中表示捕快可以,但最近的离这里也有三天路程。白鹿山上的法学家各个都是破案高手,只要你能求动对方。
说完昂首挺胸,用眼角斜视星河,然后故意移开视线:“一般这种事白鹿山的先生们是不插手的,但要是自己学生求了情,也不是不可以。”
星河记得,他是儒法道三修来着……
屋子里先生们“咳咳”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三个大字:不要脸!
然后又有两个满脸精干的先生抬着头看屋顶喃喃自语:“老夫在法家上的造诣日渐精深,此时应当需要将理论结合现实,又或者与某人切磋一二。”
其他几个学派的先生表情于是更鲜活了。
星河:……
星河算了算,最近的捕快去救要三天路程,来回就是六天。
等捕快来行不行?
星河用眼神问谢子墨。
谢子墨摇头,声音里带着苦涩:“星河不必。无论捕快到不到,只要找不到证明我清白的决定性证据,等我父亲到来,他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星河也猜得出。
别的不说,只要谢草包直接给邬家道歉,就等于坐实了谢子墨的罪名,就算以后找到证据,一身污点也洗不清了。
这一手当真狠毒。
星河看抬头看天花板的三位先生:“先生们有把握找到证据,证明谢子墨的青白吗?”
狄安中得意洋洋抢答:“找证据很难,但大雍疑罪从无,我可以辩倒徐老五,叫他不得不收下谢子墨。在白鹿山上待几年,谁还记得这一出?等到时候出了山做了官,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就是了。”
星河:……
摔!
拿不到证据,你再自信个什么啊!
再看看另外两位先生,显然也是同样意思。
而美髭髯出声反驳,也只是一句“不要叫我徐老五”,根本没有说狄安中的说法不对,太偏心谢子墨。
邬淞这一下是真的白了脸。
显然的,先生们都看出,这不过是一出针对谢子墨的局。既然连白鹿山最厌恶违背规矩的法学家都因为星河倒戈了,那他们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当白鹿山上的先生都是迂腐死板抱着规矩不放的老古板呐,以前被陷害没能入白鹿山的学子,都不是彻底失去考核资格。
年龄小的明年再来一次,自然长了心眼。年龄实在超了的确实进不了白鹿山,只要有心,也可以单独拜白鹿山心仪的先生为师。
端看那人够不够机灵罢了。
而且,说实话,谢草包真的是太恶心了,先生们都看不过眼。
第49章 指纹
既然这样……
“那算了,我还是想学医。”
“喂喂喂,怎么能这样!”狄安中指着谢子墨叫道:“你不管他啦!”
“谁说不管?”
星河斜眼看他:“我自己先查着,查不出来在找你。”
“你当我是什么啊!”狄安中跳脚。
备胎啰!
星河笑的灿烂:“那到时候我找你帮忙,你帮不帮我?”
“你叫我帮我就帮,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星河假装叹息,拍了拍谢子墨肩膀:“那咱们兄弟两个,就只好流浪江湖了!没事,练好了功夫一样报仇,到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说到这儿阴森森的冲着邬淞笑,一字一顿说道:“说不定,更解气哦……”
从上而下俯视的角度使他的脸上打上一层阴影,可怖极了。
邬淞的脸白里透青,青里透黑。
死小子鬼灵精……
狄安中嘟嘟囔囔,末了到底舍不得,傲娇道:“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
星河没理会这个大龄中二傲娇老青年,姿势不变,角度不变,就那么阴森森给了邬淞一个轻飘飘的裂嘴笑。
“呵。”
说起寻找证据,星河也没有多大把握,毕竟连白鹿山的法学家们都说了没有把握。
不过没把握归没把握,做还是要做的,万一找到对方没注意到的漏洞呢?
天空留不住飞鸟的痕迹,但作案必然会留下破绽!
就看他找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