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两位一个被爹坑一个被哥坑,这爹和哥还是同一个人,想来会很有共同话题。
等谢子墨发泄完情绪,整理好自己跟在谢小叔身后出来时,难得的红了脸。
谢子墨先是给星河道了歉:“今实在失礼,日后请你喝酒赔罪,可不许推辞。”
星河笑他:“我还好,鹿儿姑娘恐怕被你吓到了。”
可鹿儿姑娘哪有一丝被吓到的样子?她此时心思还缠在爱豆谢小叔身上,笑的一双大眼弯弯,两只小酒窝甜得像蜜:“大师何时再来这里,奴给你跳花鼓舞。”
谢子墨目瞪口呆,不明白怎么不过醉过去一会儿,他的小红颜知己,就满心满眼都是他小叔了呢?
“鹿儿的舞很好?”
星河用胳膊肘碰了碰谢子墨,像这种超级迷妹,若不是拿得出手的手艺,是绝不会向自家爱豆“献丑”的。
谢子墨赞叹:“鹿儿的舞得了云楼楼主指点,虽与楼主的剑舞不是一脉相承,但也别有趣味。”
“云楼楼主?”
听星河问起云楼楼主,谢子墨立刻来了精神,神态与旁边鹿儿姑娘差不到哪去。
“对,云楼楼主雨霖铃,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亦是举世闻名的才女,琴乐,舞技都已臻化境。尤其这位楼主武道也是非凡,境界据说和小叔等同,同时后天。而且悟性非常,当年练习琴技时,别出心裁,化音乐入武道,竟独创出一门音攻功法,传与云楼女子,鹿儿的花鼓舞里就融合了少量音攻招式,配合舞步,能摇曳观者心神。因此说起来,云楼也算半个武林门派。”
鹿儿此时也插口进来,她掩嘴笑道:“楼主虽轻易不见外人,然而时常弹奏琴曲。许多公子来咱们云楼,根本不是来看姐妹们,而是慕名来听楼主琴声。谢郎君第一次来,也是因此哩。”
谢子墨于是又红了脸。
听起来,也是一位奇女子。星河不禁叹道:“若是能一见这位楼主,才算不负此行了。”
谢子墨也叹,不过是哀叹:“雨楼主行事随心,若非她想见,便是皇帝来了,也不会出来的。”
说着他忍不住眼光扫过小叔身上,但很快离开,不敢叫小叔发现。
以小叔名望地位,若提前预约,楼主或许肯出来一见,然而小叔性格冷漠,对楼主也不好奇,刚刚对他已是难得的温情,若他请求小叔帮他约见楼主,得到的大概只会是一顿家法……
谢小叔当然发现了谢子墨的目光,但见他很快将心思咽下,便只当没看见。
年少慕艾本就寻常,何况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头在,若不是他年轻时见过雨霖铃数次,恐怕也会对这位声名远播的楼主有所好奇。
谢子墨本已经熄了念头,然而机会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
就在三人出了鹿鸣苑,谢子墨正在辞别依依不舍的鹿儿姑娘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声音遥遥传来:“数年不见,好友何不进来一叙?”
众人都是一怔,这声音从何处传来?
这人传来声音的把戏并不特殊,遇到黑衣人首领截杀时,星河也玩过这样的小把戏,和车把式演了一出好戏,暗算了那首领。
“传音入密”,固然需要深厚内力,但更重要的技巧,将内力凝成一束送出的技巧。
但谢子墨和星河也就罢了,谢子墨修为本就低微,星河武道境界全靠作弊,谢小叔却是实打实的后天高手。
这人将声音送来,还口成好友,便一定是早早注意到他们。然而被人暗中注视,谢小叔却未发觉,直到声音传来,才知道这云楼里还藏着他一个“好友”。
这人的境界,许还在谢小叔之上,最差也是平齐。
星河正想着这声音怎么略微有些耳熟,就见连安抚侄儿时也未流露多少表情的谢小叔,脸上竟然破天荒的一副复杂表情,望着云楼深处的方向。
鹿儿姑娘忽的惊呼出声:“咦,好像是楼主那里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既有邀,谢小叔就带着星河,谢子墨二人过去。
一路花木深深,小径几转,果然来到一处更加清幽雅致的所在。
这一片地方仍旧不大,但五步一画十步一景,奇花异草芬芳茂盛,假山奇石罗列,庭中有溪流环绕,溪流上一座完全由玉石搭成的小桥莹润光泽,小桥正对的,便是一座楼阁。
有垂髫女童引三人入内,踏上小桥,进了阁楼,其中装饰反而普通起来,除了无论家具摆设,还是烛台屏风,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珍品制成,倒也与普通闺秀闺房并无多大分别。
上了二楼,才正式见到主人。
小楼的主人自然是云楼楼主雨霖铃,但出声邀客的,却是雨霖铃的客人。
即是客人的客人,那自然也就是主人的客人。
见人进来,雨霖铃起身相迎:“三位请进。”
这位云楼楼主凤目瑶鼻,樱唇贝齿,声如碎玉,身姿窈窕,气质更是一等一的好。
她气质清朗,落落大方,潇洒的神态冲淡了容貌带来的娇弱感,单单坐在那里,便如光风霁月,让人心怀舒畅。
但若只是容貌美丽,气质非凡,她也还称不得天下第一。毕竟天下美人何其多也,环肥燕瘦各有不同,凭什么就说你最好?
然而刚刚见到雨霖铃,星河便知她也果然不负其美名。
盖因雨霖铃无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自有一种韵律在其中,能引得人不自觉注视,待她一出声,就更沉迷其中,只觉她无论静动,都牵人心魄,恨不得永远看着她才好。
星河也被这一股韵律牵引了心神,直到谢小叔淡淡回应了一句“多谢”,才将他心神拽回。
再看旁边谢子墨,到现在还有些痴呆。
星河想起刚刚在鹿鸣苑,谢子墨提起云楼楼主创造的音攻功法,能牵人心魄,现在看来,能牵人心魄的,恐怕不止音律,动作也是同样。
怎么看也不像正道功法吧……
星河皱了皱眉,先后甩了两个清心静气给谢子墨和自己,这才彻底从刚才那股余韵中挣开。
雨霖铃见状,轻轻“咦”了一声,笑问道:“这位小郎君便是任郎幼子?果然有任郎风采,前途不可限量。”
星河没回答,他讨厌听人提起他这个便宜爹。
便宜爹虽然给了他名正言顺学习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带来的麻烦更多,叫他心烦。
正要反驳,就听刚刚传音过去的那道声音,带着玩味笑意:“确是我子。”
星河猛抬头:怎么会是他?????
第36章 剑器
能说确是我子的,当然是星河那便宜爹,当朝宰相任天泽。
然而一抬头,星河几乎认不出他来。
雨霖铃用来待客的这间屋子其实十分宽敞,左右两边是两架大屏风,屏风后有侍女随时等待招呼,但真正在屋内诸人身边服侍的,却是几个小萝莉。
这一次是真正的“小”萝莉,一个个也就七八岁,的圆眼睛闪着天真,包包头用花绳扎起,还缀着铃铛,个子还没有成人大腿高,但是动作却规矩熟练,小脸努力板起,致力于是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
于是就更显得十分可爱了。
屋子最北边靠窗的地方,和左右屏风前面一些的地方,摆放的自然是待客用的长几,雨霖铃请谢小叔三人入座,手指的就是左右两边的位置。三派长几中间,是一张足有十平米的百花地毯。
大雍尊位,北为首座,而后左比右尊。
任天泽独占了北边靠窗的尊位,即便口称谢小叔“好友”,见他进来,别说让座,起身相迎都无。
雨霖铃原本在左边屏风前的位置坐下,见此便将自己的位置留给谢小叔,自己挪后一位,坐在谢小叔下首。而星河谢子墨两个,则坐在右边屏风前,和谢小叔雨霖铃两两相对。
此时的任天泽斜斜依靠在窗前,他长发用白玉环半束于脑后,再无半点别的装饰。有一些没束起的,便垂在耳边,微风一吹,便轻轻拂过脸颊。
他身上是一套白色长袍,远看几乎看不到任何花纹,但稍有动作,衣襟动摇间就仿佛有水流浮光略过。仔细看过去,才能发现,原来整件衣服上,全是同色暗绣。
他也没带别的配饰,只腰间别了一只玉萧,手指时不时从萧身拂过。
这一套衣着,全然不是往日里任宰相庄重威严的风格。
要知道,星河到了任家数月,但其实并没有见过他几次面,而每一次见他,无不是一张冷脸只见到威严严肃,叫人怀疑他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衙门,面对的也不是妻子儿子,而是手下小吏。
可现在呢!
任天泽脸上明显的轻松惬意,对着雨霖铃和女童的服侍十分享受,偶尔撇过头去,叫窗口进来的风吹过脸颊,还能见到一抹微笑。
他的一举一动并没有雨霖铃摄人心魄,但是当你看到他时,注意力就很难再集中到一旁魅力全开的雨霖铃身上了。
看着屋里的一个大美人和一群小萝莉,星河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的样子。
有侍女上来换了长几上的点心酒水。
一路上,谢小叔脸上本来已经不见了刚才那样复杂的神色,但当他面对任天泽,眼中还是有一丝复杂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