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军一日比一日恍惚,明明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他总能看见一个女子站在他床边对着他说话。
“你是夏兰花吗?为什么要跑出我的身体?”阳军眼睛都睁不起,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是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要一起赶走湘莫,氏哥哥是我们的!”她不分昼夜在那里重复着相同的话题。
“妹子,不要这样,人家现在是一对儿,南荣大夫,不是你的,更不可能是我的。”阳军觉得厌烦,但还是忍不住劝她:“你还是走吧,你在这里又不能复活,最终还会把我折磨死。”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南荣辰氏轻手轻脚地进来,坐在床边,来看阳军的状况。
阳军拼命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日比一日憔悴,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南荣大夫,辛苦你了,她现在没日没夜地缠着我,都不给任何喘息的时候。”
南荣辰氏脸上很苍白,硬挤出一个笑道:“再等几天,解药就可以调出来了。”
南荣莫从门口探出头,见到南荣辰氏就踱了进来,正要说什么,南荣辰氏就给他打哑语,叫他别说话。
他给阳军盖好被子,就带着南荣莫出去了。
南荣莫看见他对夏兰花那么温柔,有点不快,但见他如此憔悴又十分心疼。见周围没有人,便挽着他的手温存道:“少主,你不注重自己的身子,莫儿好心疼。”
南荣辰氏摸摸他的头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去用午膳吧!王夫人,今日肯定又为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南荣莫“哼”了一声,抱着他的胳膊回:“她是替少主做的,才不是为了我!”
两人正在长廊里,你依我侬,蓦地从旁边窜出一个仆人,南荣莫吓得赶紧松手。
他生为一个男子,哪怕还是个男倌,但还是怕在外人面前露出女子般的娇柔之态,故而红着脸低下头,不再言语。
南荣辰氏见他的反常,觉得可爱,故意牵了他的手逗道:“你是我南荣家明媒正娶的莫夫人,又何故遮遮掩掩?”
南荣莫难得见他开玩笑,就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轻咬了一口,转身跑远了。
南荣辰氏笑着摇摇头,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藏在假山旁边提着饭盒子的李易见了刚才的一幕,气得把身旁一树的芙蓉花都捏碎了。
☆、十四
一天,李易正在给太夫人梳头,南荣莫拿着几个请帖来请示太夫人。
南荣莫躬身请了安,将请柬送到太夫人手中道:“夫人,这是寨主发来的,祭祀请柬;这两个分别是花荣老爷祝寿的,和宁家嫁女儿的请柬。”
她过目了一下寨主的请柬,然后说:“祭祀我亲自去!那两个,你就去安排吧!”
南荣莫答了是,转身正要走,却见身旁的王寡妇在向他身旁靠,像要倒下,于是伸手去扶,刚触到她的衣袖,她就摔倒在地,手中镶着彩色宝石的金簪,也重重地摔在地上,彩色宝石碎了一地。
李易一脸痛苦的神色,指着南荣莫道:“啊……莫大夫,你何故要推我?”
南荣莫慌忙缩回扶她的手,刚才明明是她自己快要倒了,扶她一下罢了,怎么就变成自己推她摔倒了?虽没有做亏心事,但还是心慌,怕太夫人误会他。
太夫人刚在铜镜里分明看见,南荣莫对她伸了手,又慌张地收了回去;又见王寡妇手上摔破了皮,流血不止,所以笃定是南荣莫妒忌她与自己亲近,想让她出丑才推了她。
李易瞟见了太夫人脸上的怒气,迅速拾起金簪爬起来跪着求饶:“夫人,都怪我笨手笨脚,还摔坏了您宝贝的金簪!请夫人责罚!”
“太夫人,我刚才真的不知情,不知王夫人是要摔倒,我对上天发誓,我没有推她。”见太夫人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南荣莫跪下来,替自己辩白。
可愈是辩白,太夫人就愈觉得他是心虚,便对他说:“你出去罢!”
南荣莫见她生气的样子,又要说什么。
太夫人喝道:“出去!”
南荣莫也只能作罢,低着头退了出去。
李易见他被赶了出去,心里欢喜,可面上却装作懂事地劝道:“夫人,您别生气,他也不是有意的!都怨我,没能护好金簪。”
“唉,他呀!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一日不拔,一日不得安生。”太夫人扶着额头道:“要是你是我南荣家的媳妇就好了。”
李易听了开心,又怕是太夫人的试探,于是回:“夫人,我一个仆人,好好侍候您是我的本分,我从未想过这其他。我只天天盼着,您开开心心,事事如意,我也会永远陪在您身边侍奉您。”
“还是你忠心,嘴又甜,尽会逗我开心!”老夫人说罢,牵过她的手,仔细替她检查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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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辰氏调制的药,成了一颗,一大早地就带着南荣莫,给阳军送过去。
南荣莫把她扶起来,端水帮助她吃药,听见她在耳边小声嘀咕:“湘莫,我恨你;寨主会把你带走的,氏哥哥迟早是我的。”
南荣莫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给她又灌了一口水,一松手就把她放下,把茶杯在桌上一拍,就冲出去了。南荣辰氏刚刚都见他是好好的,突然间就生气了,不知他这又是为了哪般,也顾不上看阳军的病情,匆匆跟了上去。
阳军服了那药,只躺了片刻,就觉得清醒了许多,只是这药有种浓浓的铁锈味,又因多日没进食,口中索然无味。他便挣扎着坐起来,想下床出去透透气。
这时,王婆子推门进来,见她清醒了许多,甚是欢喜。
阳军让王婆子扶着他,去外面园子里转转,活动一下筋骨。刚只到花园,就见李易抱着一摞鞋垫,和一个丫头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这李易受了伤,太夫人给他放了假,让他好好休养。他闲着没事,手头又痒了起来,关在房里,用纳鞋的纸板做了一副扑克,正苦恼找不到人试手。太夫人就派贴身丫头来叫他过去。这不,在路上就遇到了一个牌友,他赶紧打招呼:“哟,今日气色不错了!二缺一,来不来?”
阳军推开王婆子的搀扶,叫她退到一边,坐在石凳上,有气无力地回他:“老子刚能下床,没气力和你疯。”
李易把鞋垫上锈的扑克拿给他看,引诱道:“来这里这么久了,不手痒?”
阳军乐了,心想这个人还真有意思,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都能带着整个寨子搓麻将了。但可惜他没什么牌瘾,依然摇摇头。
李易一咬牙,从衣兜里掏出了自己的终极武器,一盒做工精细的香烟。
阳军见了眼睛冒金光,馋得浑身发痒,边抢边说:“哪来的好东西,快给哥尝尝。”
“这可是个宝,哥可是弄了个把月才弄出来,”李易举起烟,在阳军眼前晃荡道:“你要是今天陪个腿,分你半盒。”
“一盒!”阳军抓住盒子不放手。
“做梦,”李易一使劲就把盒子拽了过去,“再加两根,不能更多了。”
“成交!不过,你现在拿出来,先给哥一根尝尝。”
李易见周围没人,就小心翼翼地把烟拿出来,把阳军的那份装给他,又拿出一根给阳军,用火柴帮他点上烟。
阳军长长地吸了一口,浑身舒畅,称赞道:“还挺有劲的!不错。”
李易也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根,享受起来。
“王夫人,你倒是快点儿!”那丫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李易吓坏了慌忙灭了烟,忙叫阳军也灭烟。
阳军正在兴头上,翘起二郎腿回:“怕她个鸟,她又不认识。”
“夏小姐,您这是?”那丫头看见她那番奇怪的坐姿和口鼻都在冒烟,十分好奇。
李易呵呵笑着,来打圆场:“那是少主开的药,你看,他吃了药,是不是精神多了!”
那丫头“哦”了一声,半信半疑跟在她们后面。
太夫人找李易也只是闲得无聊,想找个人来陪陪她。她丈夫死了三年了,儿子又一心只在救人医人上,除了偶尔叫他来吃一顿饭,平日连面都见不到。
李易和阳军进屋,给塌上的太夫人请了安,被安排在凳子上坐下。太夫人问了阳军的身体状况,又告诉她母亲有急事先回去住几天。阳军就坐得端端正正,有礼貌地同她搭话。
太夫人瞥见了李易抱的鞋垫子,好奇地问:“你弄这么多鞋垫子作甚?”
李易来了精神,起身递给她看,并解说:“这是一项娱乐活动,要三个人一起玩。”
然后,他把斗地主的游戏规则详细地讲给了她,蓦地脑子里有了个好主意,便道:“老夫人,我看少主最近,为了夏小姐的毒,很是劳累!要不您邀他来,陪您玩一会?”
太夫人巴不得日日见到儿子,现在有了由头,马上让丫头去唤他来。
阳军在边上憋笑到内伤,想他李易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不一会,南荣夫夫就来了。
李易给所有人讲了游戏规则,摆好桌椅,扶太夫人在上席位坐,让少主和阳军分别坐在太夫人的左右手,南荣莫被安排在太夫人对面坐着,他自己则搬了把凳子坐在太夫人身后,教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