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他最近常常出去,如果练习的话一般在后院的竹林,你要是想……我们可以去看看。”
话语间两人已经准备往后院去了,途中撞见了沈洛平, 沈洛平问起时, 祁染郢只说想叫楼延青观摩学习一番。
沈洛平便说:“寒流不喜欢被人打扰, 你们动静小些。”
之后情形沈洛平也没去暗中窥测,想来陆寒流自有办法应付, 昨天苏小公子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也不见陆寒流乱什么分寸, 怀疑自然是不可能彻底消除的,不过即便祁染郢看出什么来,没有证据也不能拿陆寒流怎么样。
但让沈洛平没想到的是,祁染郢直接动手了, 而且还伤了陆寒流。
他本来是不晓得这回事的,祁染郢临走前才与他正式道歉说:“在下出手一时失了分寸,误伤了令弟,实在抱歉,我已经吩咐下人取了特制的药膏送来,算是赔罪,还望楼公子多加包涵。”
“不碍事,延青与祁公子交情本就不浅,这点小事不足介怀。”沈洛平原以为他指的是伤了楼延青。
“不,我是与三公子交手的时候误伤了他,肩上落了一道刀伤,不过楼公子不必太过担心,伤口不深,涂上我家特制的药膏,三五日即可基本痊愈,也不会留疤。”祁染郢如此解释。
沈洛平:“……”
此时沈洛平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祁染郢定是贸然动手去试探了陆寒流,不然他们两个不可能打得起来,陆寒流为了掩饰即便能胜过祁染郢也不会完全显露出来,一个用尽全力,一个佯装不敌,陆寒流只落了一道伤口算是好的了。
祁染郢这行为实在做的不妥,有欺负晚辈之嫌。
若是没什么也就罢了,可现在陆寒流受了伤,于情于理都是祁染郢的不对,只是看他那态度,却是归咎于了寻常练手时的意外。
沈洛平有些不悦,只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回房去看望陆寒流,连祁染郢都懒得送了。
等看到了陆寒流的伤口,他更是十分的不悦。
伤口却是不深,但也并非皮肉伤那样简单,陆寒流已经做过了简单的包扎,却还是有鲜血不断地从纱布里渗透出来,看着很是骇人。
沈洛平进门的时候陆寒流正在试图将纱布牢牢绑住,却因为伤落在肩头,动作有些勉强,试了几次都不能绑好。
“祁公子送了药膏来,我帮你上药。”
听到身后的声音响起,陆寒流明显怔了一下,他想转过身体去看沈洛平,沈洛平却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我来吧。”一边说着沈洛平一边在他身后坐下,纱布绑的实在有些乱七八糟,他便说:“先拆了纱布上药。”
陆寒流只是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没有意料中的拒绝。
沈洛平将纱布一圈圈解开,伤口渐渐显露了出来。
陆寒流大概怕他担心,解释说:“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几天就好了。”
沈洛平嗯了一声,忽然问:“你是不是受过比这个严重多了的伤?这五年里”
“没有。”青年的回答丝毫没有迟疑。
沈洛平只是盯着青年的背部看,陆寒流只是将肩头露出来了一点,剩余的部分还是隐在了衣服的布料之下,但他却仿佛能透过那层层布料,看见青年背上遍布的伤痕。
怎么可能没有伤?陆寒流五年在外,遇到的东西经历的事定是沈洛平无从想象的,独身在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只是陆寒流不想告诉他罢了。
可能是落在脊背上的目光太过灼热,陆寒流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大哥。”
他想提醒沈洛平快些上药。
“寒流。”沈洛平将纱布完全取下,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一下青年没有受伤的那块肌肤,滚烫的温度传递到他的手上,仿佛青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炽热。
“你这几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我一直很担心你。”沈洛平叹了口气,“也很记挂你。”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盼着你早些回来。回来之后你我多年未见,连着感情上都生疏了许多。可是我……不想看见你再受伤了,你不说,我也猜的出,你这几年想必好过不到哪去。”
“大哥……”陆寒流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又接着开口道,“我已经回来了,以后,便不会再离开了。”
沈洛平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不会再离开?难道陆寒流要放弃他的血海深仇?这不可能吧。
果然,青年的话没说完:“但是大哥,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等我做完了,便不再离开楼家,不再离开你……和二哥,如何?”
陆寒流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体都是紧绷的,他近乎告白的话语,很容易被任何一句带有拒绝意味的话语击垮得全线崩溃。
但他还是说了。只是留在沈洛平身边,算不上多强人所难的要求。
他在等沈洛平的回答。
沈洛平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说好,其余的一概不提。
陆寒流听到这句答复稍稍放松了下来。
结果下一秒肌肉又全部绷紧了。因为沈洛平在擦拭他的肩头的血污。
陆寒流几乎都能想象出身后的人是怎样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毛巾一点点慢慢擦拭着,下手很轻,一点不像成年男子该有的力度,好像在对待着什么易碎的物品,十分的小心翼翼。
他的心本就因为那句允许的话不安分起来,现下更是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躁动了。
沈洛平都感觉陆寒流身上的温度比之前升高了好几度。
只是没等陆寒流露出失态的样子,沈洛平先将毛巾拿开了。陆寒流顿时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沈洛平直接用手挑了膏药抹在了他的伤口处。
陆寒流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洛平以为是让他不舒服了,便问:“很痛吗?”
“不疼。”这两个字陆寒流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他在强自按捺着,实际内心早已经好像火星子上浇了热油,顿时烧得火海一片。
药膏药性偏凉,但沈洛平的手指是温暖的,冰凉的药膏接触到伤口上,引发的是刺激性的疼痛,但偶尔碰到青年肌肤的那根手指才是引发更加猛烈反应的源头。
陆寒流甚至有些自虐地希望自己大哥的手下得重一些,最好能按在那伤口上。
那样会带来剧烈的疼痛,但是他却无比期望着,哪怕是一丁点的肌肤接触。
也比之前那样,永远无法触碰要来的好。
但是沈洛平很快就擦好了药,也再没触碰到青年的身体。
他取了新的纱布,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一圈圈绕着。
陆寒流心上的大火几乎是登时就熄灭的一干二净。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肩上刚刚擦好的药膏带来的冰凉触感,还有些痒。不知道是纱布没绑好弄的还是怎么搞的。
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肩头,忍不住去回想方才停留不过一瞬的感觉。
沈洛平一边缠着纱布一边说:“你以后多注意些,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受些伤没什么。”
陆寒流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含糊着应了一声。
沈洛平又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寒流还是唔了一声,没作答。
沈洛平知道他在走神。
所以将纱布完全绑好后,沈洛平也没打招呼,就擅自动手脱了陆寒流的衣服。青年本就是松开了衣襟的,所以很容易就扯了下来,基本没废什么力气。
没等青年反应过来,沈洛平已经得以观赏到大块□□的后背。
还是很好看的。这是沈洛平的评价。
如果没有背上那道几乎横越了整个身体的刀疤会更好看。
陆寒流立刻想要伸手把衣服重新披上来,结果没注意,用的是受伤了的那边手,伤口乍一被牵动,青年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沈洛平连忙按住他,说:“别乱动,我就是看看。”
陆寒流沉默了几秒钟,双肩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来。
沈洛平仔细扫视了一遍,确定除了那道刀疤以外再没有别的伤口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他想象的那么可怕,他本以为至少也有七八十来道伤口。
可能是感觉到沈洛平一直盯着那道伤疤看,陆寒流忍不住出口解释道:“很多年前的旧伤,不是出去这五年弄的。”
听到这话沈洛平有些意外,如果不是外出这几年受的伤,在楼家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那就是……
“你小时候,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沈洛平问。
那伤口实在过于可怖,从左腰侧一直蔓延,几乎要到右边的胸口处才停下,一看就是用了想置人于死地的力气砍下去的。
沈洛平不由得联想到了十几年前尹家灭门的事情。
但是陆寒流只是说:“我也不记得了。”
沈洛平听到这个回答,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又看了很久那道伤疤。
确实是很旧的伤了,伤口颜色几乎要和肌肤的颜色融为一体,但是足以感受到当年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