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惨叫声震耳欲聋,而且持久的惊人。
最恐怖的是,李婶拿着烧得通红的火钳,夹住地上冒着血、滚着糖浆、混着蚂蚁的命根子,把它递到了男人的嘴边,火钳蹭到了男人的嘴唇和脸颊,立刻烫破了皮肉,脸上的血和火钳上的血没什么两样,李婶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吃了它。”
后来方容没再看,直接回去了。
他只觉得胯下生风,连带着他想要提审的犯人也逃过一劫。反正结果是方容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而那个可怜的男人……他也至今不想了解得更详细了。
也正是那件事之后,他百分百信任李婶,尽管李婶不会百分百确保每个人都招供,但方容绝不能找到一个比她更厉害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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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李婶等着方容的答复,楚文方则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的方法太过极端, 她——”方容说:“于我还有些用处, 你不能把她弄死。”说完又补充一句:“最好不要弄死。”
李婶看他一眼:“小事一桩。”
方容来回走了几步, 问她:“你能看出这个女人在她的组织中算是个什么角色吗?”
李婶说:“她口中含毒,显然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属下若再迟片刻卸掉她的下巴,如今恐怕只能对她的死尸上刑了。这般行径,通常是死士,不会如何重要。”
方容看她的神色:“可是?”
“果然还是瞒不过主子。”李婶笑道, 脸上褪去了常年审讯的冷厉阴狠之色, 分析说:“可是她遇事迟疑,否则也不会被我及时阻断自尽, 在牢中时更常常慌乱, 虽咬紧牙关并不透露一言半语,但属下自认阅人无数,应当不会走眼。”
方容看了看天色。
李婶观言察色,立刻说:“若主子闲暇,与我一同去天牢走一遭吧。”
方容点头:“也好。”
刺客是因为刺杀安王进了天牢,如今他亲自去看一看也不算引人耳目, 即使被人知道了, 也有理有据, 没什么大不了。
他第一次进天牢,却不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一贯会有常年累积的阴森潮气,夹杂着说不出的腥臭,他一般不会愿意多走动。
李婶却面不改色, 带着方容轻车熟路的往前走。
能被送往天牢关押的,都是犯下重罪的案犯,其中刺杀皇室亲王这样的罪名显然更重一些,方容一路走,一路感受着这里浓郁的绝望和压抑,直走到最深处。
最深处牢房不多,几乎没有什么栏杆,却竖着不少木桩。
木桩半人高,方容走近才发现木桩上绑着人。
人是半蹲着的,手脚反绑在一起,绑着的位置不高不低,但站不起也蹲不下。他们身上反而没有一丝血迹,每人面前搁着一碗水,看脸色,已许久没有人把那碗水给他们喝了。
李婶解释说:“这些小喽啰没什么本事,嘴硬得很,不需大刑伺候,一根木桩即可。晾他几天几夜,废了一双腿也算买个教训。”
方容问:“这是你才新换上的方法?”
李婶笑答:“没错!天牢之人实在没什么出息,未曾用刑,自己先怕了,太无用。”
方容心想,那他这是给朝廷贡献了一个人才。这得挖出多少情报出来。
失策!
李婶仿佛看出他心里所想,传音道:“属下的功夫还没使出来呢,若主子介意,便罢了。”
她常年审讯,观察力非常人所及。
方容背在身后的手指捻动两下,未置可否,跟着她再走两步就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了一件眼熟的红纱衣。
红纱衣的主人低垂着脑袋,双手双脚都绑着镣铐,脖子上戴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铁环。铁环固定在墙上,而铁环的高度迫使她就只能跪在地上。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抬脸看过来。
方容当即皱了皱眉。
这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在上一次见面时也算非常貌美,眼睛更是灵动,如今双眼无神也就罢了……她被拔了满口的牙,嘴唇内缩,看起来像是白发稀疏的老者。唇边满是鲜血,止不住的淌下来,脸上却半点血色也没有,惨白得像一具尸体。她僵着脸扫了一眼,头很快垂了下去,显然累极。
着实有些残忍。
楚文方看向方容。
方容说:“她还能开口说话吗?”
李婶蹲下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王爷问你,还能开口说话吗?”
见到李婶靠近,女子满面惊恐。她呜咽着挣扎,拼命要往后退去。可铁环不能移动,再怎么拼命也是徒劳。手镣脚铐叮叮当当的响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方容说:“她吓成这样,还能说出什么来?”
李婶也不介意手指沾上的血,她站起身来回道:“王爷太过小瞧这位女侠了。她有三分小聪明,知道装疯卖傻。不过即便她真的傻了,也无多大干系,傻子也能说出实话,说不定比不傻的时候更轻松些。”
女子瑟瑟发抖。
方容深觉李叔是个人物,能被李婶看上,肯定也是有什么特殊的才气。
李婶说:“王爷有什么想问的?”
方容:“……”
李婶:“……”
方容说:“我怎么问?她现在都没牙了,话都说不清楚。”
李婶挥手,立刻有助手搬来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助手把矮桌搬到女子面前。
李婶说:“不需开口。”
方容说:“如果她不会写字怎么办?”
李婶沉默良久。
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方容:“不,她一定会。”
方容:“……”
李婶笃定地说:“她一看便是读过书的。”
方容无奈,敷衍一句:“你高兴就好。”
李婶又沉默了。大概在反省自己难得的失误。
方容不去打扰她反省,走到红衣女子身前说:“你有傲气,死士不会有傲气,所以你一看就不会是被当做死士培养的人。这是你最大的破绽。”
女子自然不答,而且往后缩了缩。
方容也学着李婶一样蹲下来,但没有勾起女子的下巴,他看着她的发顶,轻声说:“既然你不是什么简单的死士,那就一定不简单。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因为你一个人,就可以为我带来很多人。”
女子顿了顿。
“我不在乎你究竟是疯是傻,甚至不太在乎你是死是活。我知道你的长相,而在乎你的人知道你的下落。”方容说:“他们一定会来救你。”
方容的套路一向很走心。他更喜欢兵不血刃,但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严刑逼供的存在是无法取代的,所以也乐意李婶先为他突破第一层心防。而第一层心防被破,第二次就很轻易了,有一有二再有三。
李婶这时说:“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加派人手看管,必会让逆贼有来无回!”
方容看不见女子的脸,观察不了她的表情,干脆站了起来。
话不能说全,可悬念必须要留。他说:“明日辰时在城内贴告示,本王要让京城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被抓的刺客,于后日午时斩首示众。”
李婶勾唇一笑:“下官遵命!”
方容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他对红衣女子说:“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我留给你考虑。如果你考虑清楚,随时可以让我打消斩了你的念头,如果你冥顽不灵,那我也别无选择。”
走之前他最后吩咐李婶:“加派人手,我决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他又看了一眼女子脖子上的铁环:“虽然她死了我也有办法引君入瓮,但是麻烦的事我向来不愿意做。我知道你有办法让她求死不得,看管好她。”
李婶撩开女子的散乱的长发,原来铁环内侧裹了厚厚一层棉花,不可能瞬间勒死,那基本上就死不成了。
方容走前女子还在抖,也不知道是怕的抖还是怒的抖,反正很抖就是了。
楚文方跟在他身后进出,一直不说话,这时方容才问:“还是不适应这样的场面?”
不适应很正常,适应才不正常。
方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出入这种地方就想带着楚文方,连隐秘都没有刻意让他回避。大概了使唤了这么久,使唤出习惯来了。
楚文方说:“属下理解李婶的做法,却——实在不愿细想,王爷恕罪。”
方容说:“我也不愿意细想。你没有罪。”
路旁还半蹲着一群被捆绑的罪人,方容说:“做错了事,就要被罚。他们做得太错,罚的就重。如果这个时候我和她的处境对换,我不觉得我会比她好多少。”
被绑着的这群人显然比他们来时表现的要可怜很多。
见到方容和楚文方,有一二人叫喊着,求他们松绑,愿意招供。
这里不可能没有看守,怎么会至于到对一个路人喊。不过方容很快想起李婶之前的话,不由看向他们的腿。这些人的这双腿,看来是必须要废掉才能保住性命。
楚文方目不斜视,倒比方容表现的更平静一些,他看着方容说:“文方对王爷誓死效忠,即便处境对换,文方定会先绝后路。”
方容皱眉:“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处境?”
楚文方说:“王爷不比常人,回京后的遭遇文方也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