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将那番说辞又重新说了一遍,和说给皇后听的,一字不差。
“哦?你如何断定,那就是瑾玉?污蔑皇孙,可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王爷,王爷明鉴,奴婢真的冤枉,奴婢在乾清池边还捡了一个玉佩,交给了皇后娘娘。”
“玉佩?”顾王看向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可否将玉佩给微臣瞧瞧?”
皇后点头,那陈公公便拿着玉佩恭敬的托到了顾王面前。
顾王将那块玉佩拿在手里静静观赏着,夏成蹊忐忑的看着他。
一番说辞,一块玉佩,人证物证都在,若是这顾王不相信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想,夏成蹊又朝顾王靠近了几分,身体紧紧贴着他,若不是在场之人众多,他真想直接抱着这顾王的大腿,只喊冤枉了。
顾王明显感受到了夏成蹊的靠近,颇为受用的样子,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将那玉佩握在手心。
“娘娘怕是被这宫女蒙骗了,这玉佩,不是瑾玉的。”
“不是瑾玉的?不是瑾玉那还会是谁的?皇家有子出身,皆会有块这样的玉佩以示身份,怎么能说,不是他的!”
顾王朝着皇后娘娘伸手,玉佩支离破碎的玉佩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皇后娘娘觉得,这块玉佩,还是瑾玉的吗?”
皇后娘娘脸色突然一变,看着顾王的眼神充满了锐利的杀机。
她知道顾王这些年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颇为风光,这风光甚至于直接盖过了她这个后宫的主人,可一直以来她都无可奈何,只因为赋予他这份风光的,乃是这江山的主人!
但如今他这般公然袒护,指鹿为马,不给自己丝毫的脸面,却是头一次!
“顾王这是铁了心了好庇护瑾玉了?”
顾王颔首,笑道:“微臣不敢,这宫女像臣说了这个事实,而微臣不过是指出她这证据的不足之处,何来袒护一说?”
“顾王是认定了瑾玉是无辜的?”
“物证既然不是物证了,哪里又算得上有罪?”
夏成蹊在一旁早就想欢呼了。
“顾王,本宫劝你这后宫之事还是少管微妙!”
这话语间的威胁任凭是谁都听得出来,可顾王还是那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娘娘明鉴,并非微臣干涉后宫之事,只是在刚才,皇上许了微臣一个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
顾王笑了笑,低眉掩去眼中那抹凛冽的杀机,一字一句道:“皇上答应微臣,让微臣将小皇孙带回府中抚养。”
“荒谬!”皇后大怒,猛地起身,殿中之人纷纷仓皇下跪。
“瑾玉乃是我天家子孙,如何能由你一个外姓的王爷带在身边抚养!”
面对皇后盛怒,顾王仍不疾不徐,笑道:“若皇后娘娘对此事存有异议,不妨找皇上相问。”
皇后恨得牙痒痒,“你这是拿皇上当挡箭牌了?”
“微臣不敢,只是皇上旨意,微臣不敢不从,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好生抚养小皇孙,绝对不会辜负皇上和娘娘厚望!”
“放肆!瑾玉犯有杀人之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还敢包庇不成?”
顾王听她如此不依不饶,未免有些怒了,将手心那几块玉佩的碎片往前一扔,冷声道:“皇后娘娘此话微臣听不懂了,何来包庇一说,玉佩是假,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莫非皇后娘娘想构陷皇孙不成!”
“顾王这是铁了心的与本宫为敌了?”
这话殿中之人哪敢听,纷纷恨不得自己没长那双耳朵。
顾王笑了,眼中丝毫不带怯弱之意,直迎上皇后视线,“微臣不敢。”
不敢不敢,说着不敢,可是这一言一行,哪里是不敢的样子。
皇后气的喘息不已,看着顾王笃定的眼神,暗想今日这顾王算是保定了瑾玉,就算是闹到了皇上跟前,也吃不到什么好处。
思及此,皇后不甘的沉声道:“既然皇上旨意如此,那本宫便不好再提了,如此,你就将瑾玉带回府中好生抚养,若有差错,本宫定不饶你!”
“微臣遵旨!告退!”
皇后挥手,此事算是了了。
顾王见状,带着夏成蹊往外走。
大殿中还跪着那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顾王瞥了一眼,“既然物证是假,想必这人证所言,也是假的,构陷皇孙,不知皇后娘娘如何处置?”
皇后娘娘冷冷的看着那宫女,直将那宫女盯得颤抖不已,忙朝着皇后方向爬了几步,哀声痛哭道:“娘娘饶命,奴婢所言都是真的,若有虚言,甘愿天打雷劈!”
还未爬得几步,就被殿中的小太监们拦下了。
皇后冷声吩咐道:“构陷皇孙,当罪无可恕,拉下去,杖毙!”
那宫女听了,一时间如天雷炸响,呆了片刻后疯狂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所言都是真的,娘娘饶命啊!”
皇后娘娘皱眉,“还不把嘴堵上!拉下去!”
陈公公连忙拿出白布将人嘴堵上拉了下去。
夏成蹊看着那被拉下去的宫女没有丝毫同情之意,紧紧拉着顾王的衣袖,艰难跨过高槛。
顾王见他身形瘦小,比同龄人不知瘦弱多少,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以后,你就跟着我罢。”
第75章 君临天下(三)
夏成蹊看着渐渐离他远去的未央宫,最后被重重宫墙阻隔视线, 终于疲惫的趴在顾王肩头松了口气。
“皇叔, 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怎么了?”
一阵寒风刮来, 夏成蹊打了个哈欠, 顾王爷替他将披风上的连帽带上。
“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想救便救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夏成蹊抿嘴,没有说话,一时间静默无声。
顾王的銮驾在未央宫外, 顾王先将人抱进銮驾内, 转身朝路公公吩咐道:“去太医院请两个太医去府里。”
路公公不敢多看那銮驾内一眼, 恭敬垂首道:“是。”
顾王进銮驾内, 发现小孩早就趴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顾王无声的叹了口气,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见他脸颊发红,眉睫打颤, 双唇颤抖似乎梦中呓语, 双手紧搂在胸前瑟瑟发抖,一副戒备又将自我保护的模样不知为何, 直击顾王内心, 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顾王小心翼翼的将手背贴在他额上, 烫得很。
顾王连声朝外吩咐:“马上回府,另外,让路福请了太医立马回府, 不得耽搁。”
“是。”
銮驾出宫,顾王换了马车,抱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夏成蹊一路令车夫快马加鞭回了王府。
快马加鞭许是太过颠簸,夏成蹊在顾王怀里迷迷糊糊醒了,看着那眉头紧锁面色微沉的一张脸怔楞了片刻。
“皇叔?”这声音微不可闻,夏成蹊觉得自己喉间有些腥甜,猜测该是吹风受冻后一番提心吊胆,如今所有的不适在尘埃落定后一齐涌了上来。
顾王听了这声音,低下头,温声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热。”
顾王不但不将他身上裹着的厚实披风解下,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顾王看到他额上的一层薄汗,伸手拭去,道:“你烧得厉害,得出些汗才好。”
夏成蹊口干舌燥不舒服得很,又加马车颠簸,头开始晕得厉害,胃里酸水上涌,眉心紧皱,似有痛苦之色,挣扎着就要从顾王怀里出来,顾王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刚想问,猝不及防,夏成蹊张嘴便朝外吐得撕心裂肺。
一时间内,污秽肮脏之物就这么吐在马车内,顾王面不改色,沿着他躬下去的瘦弱脊椎安抚着,夏成蹊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后失神的仰躺在顾王膝头,眼角发红。
顾王见他如此难受,用干净手帕替他将嘴角擦拭干净,夏成蹊瞬间清醒,看着顾王眼中似有胆怯之意。
“皇叔,我并非故意……”
“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夏成蹊见他对自己的冒犯丝毫不在意,忐忑的心又沉了下来。
马车停下,马车帘被人掀开,顾王抱着夏成蹊往内走,边走边问:“路福回来了吗?”
一旁小心伺候着的小太监连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已经派人去催了。”
“再去催,一炷香内回不来,他也不要回来了。”
疾言厉色之话让那小太监当即楞在当场,反应过来是顾王已经跨进王府大门,王府侍卫仆人皆是跪了一地,小太监也不敢耽搁,高声回了声是,连忙派人去催。
顾王府乃是皇上亲自下旨督造,大到亭台楼阁,小到假山流水,无一不是精雕细刻而成,奢华程度足以堪比皇宫,顾王府的高高悬挂的匾额上几个大字苍劲有力,乃是皇上亲笔所提。
王府内两步便能看到无数重兵巡视,夏成蹊余光见着那些盔甲之兵无数,暗自心惊顾王果真备受荣宠。
绕过前厅来到正殿,尝尝的台阶下奴仆如云,跪地相迎,顾王却是一脸铁青朝内走,至那殿门口,有奴仆躬身推开殿门,通过大殿穿过院子花园,方是顾王寝宫,顾王将人小心放到偏殿床上,一个劲朝外吩咐。
“热水,火炉,新衣,立刻准备,另外,若是路福请太医来了,立马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