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殿前院落中,白雪飘飘从天而降,落到他肩头,通堂的风儿一吹,刮得夏成蹊小脸通红,捂着手直哈气。
直到冻得脚都麻了,那陈公公这才装模作样的出来,“皇后娘娘懿旨,宣。”
夏成蹊沉默的跟随着陈公公往里走,心中暗自盘算,今天该如何脱身才好。
那日路遇贵人,幸得贵人出手相救,今日在这未央宫,又当如何?
若是皇后娘娘有心刁难,困在这小小一方,他可真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正思索间,大殿们被推开一小扇,夏成蹊低头走进,浓浓的檀香猛地传入鼻翼,香味太浓,夏成蹊不舒服的缩缩鼻尖。
夏成蹊被引到皇后宝座前,规规矩矩行礼。
“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良久没有声音传来。
夏成蹊便就着这额头点地的姿势跪在那,跪的小腿胳膊直打颤了,一声慵懒又威严的身影这才响起,“起来吧。”
夏成蹊心里暗暗叫苦,万恶的封建社会,磨死人!
心底虽然千万般不服,可面上依旧恭敬有余,一副诚惶诚恐怯弱的模样,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多谢娘娘。”
“今儿本宫传你前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
夏成蹊没抬头看,但就听着声音,温柔细腻之余又夹着一份高高在上者不怒自威的气势。
能坐上皇后宝座的人,自然不会是简单的。
“不知娘娘所问何事?”
“听说前几日你和照料你的王嬷嬷发生冲突了?”
夏成蹊故作惶恐,“回娘娘的话,孙儿不敢欺瞒娘娘自,只是那王嬷嬷做事有违宫规,我不过……不过随便说了几句而已。”
“说了几句?”那声音徒然尖锐,咄咄逼人道:“说了几句你便要害死王嬷嬷?你可是天家贵胄,好狠的心啊!”
夏成蹊抬起头来,一脸的仓皇失措与无辜。
“娘娘此话何解,孙儿……孙儿从未做过此事,更何况,孙儿哪有能力做得此事。”
头戴凤冠、云鬓朱雀摇的妇人坐在皇后宝座之上,身着五翟凌云繁花锦服,上面的织就金红凤,无一不透着奢靡的皇家贵气。
皇后懒懒靠在凤位之上,侧眼挑眉斜视着他,嘴角挑着一抹冷笑,“前几日王嬷嬷与你有了些争执,你便心生怨恨,将她推入乾清池中淹死,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
夏成蹊下跪,眼眶微红,不住的摇头,“娘娘,真的不是孙儿,孙儿没有做过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还敢狡辩,陈公公,将人带上来。”
陈公公应声退下,没多久,带上一名宫女,那宫女跪在夏成蹊下手,朝着皇后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将你那天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那天……那天奴婢在乾清池前,看到有人和王嬷嬷争执些什么,起初奴婢也没在意,正准备走时,就听到落水的声音,奴婢不敢出来,就躲在一旁看着,没过多久,就看到小皇孙从乾清池边出来,第二天就听说王嬷嬷溺水身亡的事情。”
“原来如此,瑾玉,你可是听清楚了。”
夏成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声瑾玉怕是在叫自己,连忙应道:“娘娘,孙儿不敢妄言,但是孙儿真的从未去过什么乾清池。”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奴婢在撒谎了?”
“娘娘明鉴。”
即使撒谎,污蔑皇孙,可是死罪一条。
那宫女吓得脸色发白,前额磕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一时间竟然是将额头给磕破了。
“娘娘,您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污蔑小皇孙,奴婢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已,奴婢真的不敢污蔑皇孙啊!”
那宫女一声声说的凄惨,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夏成蹊不由得为之皱眉,这事情看起来没完了。
“既然瑾玉说没有去过乾清池,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有有有!”那宫女连忙高声道:“奴婢在乾清池边捡到了一块玉佩,已经交给陈公公了,那玉佩,明明就是小皇孙的。”
玉佩?
夏成蹊自从来这后,一贫如洗两袖清风,哪里来的什么玉佩。
陈公公上前,将那玉佩呈给皇后娘娘。
一块质地通透的玉佩被皇后娘娘拿在手里,上面镂空刻着个玉字。
“瑾玉,这是你的玉佩,你可敢否认?”
夏成蹊摇头,“回娘娘的话,孙儿这块玉佩早就丢了。”
“丢了?”
“既然娘娘发问了,那孙儿也只好细细明禀了,那王嬷嬷仗势欺人,见我孤苦无依,在冷宫中时常克扣我月例与饭食,身上但凡有一些好东西都要被她给抢走,这玉佩不久之前,就被她拿走了。”
“胡言乱语!”皇后娘娘一掌拍在案上,怒道:“王嬷嬷是本宫的人,是什么人难道本宫不清楚?你如此说,可是对本宫心存不满?”
“娘娘,孙儿绝无此意!孙儿明白,娘娘您一定是被王嬷嬷给蒙骗了。”
皇后见他巧舌如簧,不由得冷笑道:“不管你如何狡辩,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再狡辩也是无益。”
“那娘娘可否容孙儿问她几句话。”
“你有什么话好问的?”
夏成蹊看着那宫女,问道:“你方才说看到有人和王嬷嬷争执,又听到落水声,不敢出来,在一旁看着,是与不是?”
“回小皇孙话,确实如此。”
“那这玉佩你从何处捡的?”
那小宫女低眉顺眼,“在那乾清池旁。”
夏成蹊冷笑道:“你既不敢出面,又听到了落水声,怎么又敢去乾清池旁捡玉佩了?再者,既然你捡了,又为何没救王嬷嬷?”
“奴婢……奴婢……”那宫女一时被夏成蹊冷冽气势所震慑,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奴婢只是胆子小,见小皇孙您走了,我这才出去看看,那时候……那时候王嬷嬷在乾清池旁,早没影了。”
这话说的漂亮,饶是夏成蹊,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皇后在上笑了笑,“瑾玉还有何话好说?”
夏成蹊咬牙凝眉,叩首磕头,“此事,不是孙儿做的,孙儿绝对不认!”
“你这是要顽抗到底了?”
夏成蹊泪眼蹒跚,“娘娘要孙儿认什么?王嬷嬷那种体格,又岂是孙儿能推下河的?”
“人证物证俱在,本宫也不和你多说,陈公公。”
“老奴在。”
“将人证物证与瑾玉带去宗人府!”
“娘娘,此事并非孙儿所为,还望娘娘能够明察!”
皇后娘娘一挥手,从殿外进来两个侍卫,一边一个将夏成蹊往外拖。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夏成蹊不清楚,但他明白,皇后娘娘此意算是想弄死自己,就算自己是无辜的,能找到千万般的漏洞,在宗人府,只怕是一个酷刑下来,不招也得招了。
被拖至殿门口,大雪纷飞,已经覆上厚厚的一层了,突然,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了?”
那两侍卫见人来了,连忙放开了夏成蹊,叩首,道:“参见顾王爷。”
夏成蹊一转头,眼角的泪水还未来的擦去,眼眶与鼻尖通红,刚才喊得急了,现在一停下难免猝不及防,不住的抽泣,被风一吹,整个人都是瑟瑟发抖,站在那,一副可怜的小模样,真是惹人怜惜。
顾王见装,眼神微沉阴翳了几分,上前几步,解下自己身后的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夏成蹊算是明白自己终于抓到一株救命的稻草了,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金线的脉络硌得他手心有些疼。
顾王爷没注意到夏成蹊的小动作,只是凝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其中一名侍卫连忙回道:“启禀王爷,此事乃是皇后娘娘吩咐,将小皇孙交由宗人府。”
“宗人府?什么样的大事要交去宗人府?”
那侍卫垂首,不敢说话了。
夏成蹊这边还啜泣的直打嗝,顾王爷一把将人抱起往殿内走,夏成蹊窝在他怀里,也不敢说话,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一副依顺的模样格外乖巧。
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殿外的动静,难免有些不顺,可对顾王又是无可奈何。
顾王将人放下,拱手行礼,朗声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谢娘娘,”顾王直身,目光如炬望向皇后,“敢问皇后娘娘,瑾玉究竟所犯何事,要移交去宗人府。”
“身为皇孙贵胄,竟然草菅人命,难道不该去吗?”
“草菅人命?不知可有人证。”
“自然是有,那宫女看见了瑾玉所行的一切。”
顾王看向一侧瑟瑟发抖的宫女,威严逼迫问道:“你再将此事一一说给本王听,若所言非虚,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你!”
那宫女被如此恐吓,早已吓得站不直了,直接跪了下去,“回王爷的话,那天……那天奴婢在乾清池前,看到有人和王嬷嬷争执些什么,起初奴婢也没在意,正准备走时,就听到落水的声音,奴婢不敢出来,就躲在一旁看着,没过多久,就看到小皇孙从乾清池边出来,第二天就听说王嬷嬷溺水身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