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境外人?”秦修开口,声音较少年时期多了分冷冽。
“嗯。”季洵不看秦修,双手置于脑后,重新躺好在树干上,境外人是修真界对渡劫成功者的称呼,另一个称呼则是界外人。
“那、那里怎么样?”秦修低头,语气有些踟蹰。
“挺好的,”季洵有些想笑,他还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和秦修聊天,他以为秦修还会问些什么,却没料到秦修听了这个回复就站在树下不说话了。
“秦掌门半个月后要大婚?”秦修不说话,季洵却没有耐心,如果秦修直接给他一个肯定回复,他立马就回天界,再不管这些破事了。
“不会,”秦修不假思索开口道,“我不会娶别人。”
“那他们怎么都说你要和那落月成婚?”季洵心里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跳下树来就站到秦修旁边。
秦修感觉到那人站在自己身边,唇角微勾,“谣言罢了。”
季洵盯着秦修的眼睛,发现秦修双眼放空,幽深的瞳孔不知看向何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怪异感觉。
“若是你不愿意,他们也不会传到以假为真的境地。”不但修真界,连人界都捕风捉影有了二人的画册。
“对,”秦修笑了笑,语气畅快,“我想看看,知道了我要大婚消息,那个人还会不会忍着不回来。”
季洵不自觉退后一步,又听秦修继续道,“他也是境外人,你一定很熟悉他。”
“他不回来怎么办?”季洵又退后一步,心里的威胁感愈发强烈,“你这眼睛......”
“无妨,瞎了而已,”秦修语气云淡风轻,似乎瞎了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他已经回来了。”
季洵心里警铃大作,拔腿就跑。
“你还想跑去哪里?”季洵动作快,秦修更快,双手狠狠钳制住季洵的腰,秦修紧紧贴住季洵的身子,语气低沉道,“怎么,不打算和我相认吗?季云琛。”
秦修一句云琛喊的极轻,季洵听的心瞬间抖了抖,不是感动,而是害怕,秦修只有生气时才会喊他季云琛,但秦修脾气好,一般不会生季洵气。
“我错了,我错了。”季洵身子被压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扭过头讨好的看着秦修,在视线对上秦修无神的双眸时,才恍惚想起来秦修瞎了。
“你是有错,”秦修低低笑了一声,眼底神色却古井无波,他从背后环住季洵,右手捉住季洵的手,左手帮忙着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往季洵手腕上套,“我这一次可不会放你走了。”
“这东西你怎么找到的?”季洵无语的看着秦修在自己手腕绑了个红色丝绳,这丝绳他再熟悉不过,他曾经被秦修蒙在鼓里戴了一年,现在想来还有些羞耻。
“山下。”秦修简单的回复,似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季洵只好保持沉默。
其实秦修喊季洵为季云琛的次数不多,季洵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十八岁那次,十八岁的男孩都到了躁动的年纪,季洵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跟着斐寻欢去了人界花楼。
一开始季洵并不想去,但实在架不住斐寻欢、苏彧二人,这两个人似乎早已达成邪恶共识,看季洵左右推拒,其中一个就开玩笑道:“季洵,你不去花楼是不是怕秦修去捉拿你啊?”
苏彧从小和季洵秦修一起长大,斐寻欢则是引魂宗少宗主,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叫斐作乐,说来季洵和斐家兄弟还是在修真大会上碰见的,引魂宗子弟们服饰也都是统一的,天蓝色道家长袍,腰间挂着铃铛,头发被高高的玉冠束起,看起来颇有风范。
引魂宗为首两个人长相一模一样,一个规矩的穿着蓝衣,面色沉静如水,另一个却穿着张扬的红衣,眉目间带着几分肆意。
一个抱琴,一个执箫,蓝衣的叫斐作乐,红衣的是斐寻欢,修真界人称引魂双煞。
“怎么可能!”季洵扬着脖子,一脸正直,内心其实早就因为苏彧这句话心虚不已,季洵天不怕老子,地不怕夫子,唯一怕的就是秦修。
“不是吧,云琛兄,这秦修都领命去万魔窟历练了,你还呆在山里守身如玉?”斐寻欢用长笛点着季洵的肩,长眉上扬,眼里满是悲悯,“你这样可不行啊。”
“行行行,去就去。”季洵被两人的轮番轰炸弄的心烦,懒得再去抗拒,免得这两人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斐寻欢立马眉开眼笑,和一旁的苏彧比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季洵嗅到了这二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愤懑道:“斐寻欢,要不是你弟弟也去了万魔窟,你敢这么浪?”
“你不说,苏彧兄不说,他不会知道的。”提到斐作乐,斐寻欢缩着肩像个鹌鹑似的。
季洵踩在长剑上,破空御行,对斐寻欢这弟控属性很是不屑。
“你们去哪儿?”季洵飞到高处,俯瞰逍遥山时,隐约听到有人冲着上空叫喊,低头看去才发现那人是穿着青衣的陆刃,陆刃左边还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逍遥派只有季洵的表弟文曲成年了爱穿白衣。
“逛花楼啊!”苏彧双手展开置于唇边,冲下面的两人大喊了一声,笑嘻嘻的御剑从季洵身边飞过。
“怎么不带师兄去啊啊啊!”陆刃的叫喊声响彻云霄,然而三个人早就飞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不知月待何人(修)
凤栖阁虽在凡界京城,名气远却扬修真界,传说有个门主看中了凤栖阁花魁,不惜一夜孤注千金,散尽万千家产,舍了门主之位只图和美人双宿双飞。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此后,那位原门主仙也不修了,大道也不追了,带着嫁给自己的花魁娘子就去游山玩水,及至那位花魁娘子老了离世了,那位原门主当场拔剑殉情,两人被后代人安葬在了一起,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唉,”斐寻欢依靠在一位娘子身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嘴里唏嘘不已,“我能有这么段情缘,现在死了也甘愿。”
“相公多情,阁里的姑娘们喜欢极了你,却是万万不敢爱的。”斐寻欢左边的娘子手帕掩唇,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眼角余光却不自觉的瞥向季洵。
“哦?我多情,那你说说我们在场的谁深情?”斐寻欢眉眼间全是万千风情,一双凤眸里戏谑之意不减。
“唔,说到深情,当然是这位公子最为深情了。”原先还端坐在斐寻欢左侧的娘子突然站了起来,芊芊玉手指向季洵,眼里全是邀请之意。
“我?”季洵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他还没有喜欢的人呢。
“噗.....”,正在喝酒的苏彧听了那娘子的话,一口酒呛到了嗓子眼,咳了半天脸红气喘道,“他?”
“对啊,”那娘子面皮薄了些,被苏彧笑的神色不自在,用手帕轻轻打了苏彧一下,羞恼道,“你这泼皮相公,凭白喷了我一身酒。”
“芊芊可是我们这儿最会看相的,错不了,”斐寻欢身后的姑娘也笑了一声,接口道,“想来能嫁给这位相公的姑娘定有福气,你看他到现在都没喝我们花阁的酒水。”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苏彧一边笑嘻嘻的和芊芊道歉,一边埋汰季洵,“他可是我们未来的掌门人,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呢。”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季洵面上挂不住,终于一口饮尽了酒水打压苏彧:“难不成你不是?”
芊芊嗤嗤笑了一声:“苏公子看上去是个老油条,想不到内里也是个雏儿啊。”
秦修听了陆刃的告密赶到凤栖阁时,季洵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加料的酒水,被一群年轻姑娘们围着半推半就。
“季云琛.....”季洵身子烧的难受,冷不丁听到有人咬牙切齿的在叫自己名字,眯着眼回头道又模模糊糊看不清那人模样。
“跟我回去。”秦修不解姑娘们的风情,三步作两步就拉过季洵,一把将季洵扛到肩上,转身就走。
“哎,你做什么。”苏彧没有看到好事,恼怒秦修搅局,提剑就要阻拦。
“让开!”秦修冷冷的盯着苏彧,身上长袍还染着在万魔窟历练的血迹,苏彧没见过煞气这么重的秦修,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时秦修扛着季洵早没了踪影。
“那位小哥哥是谁。”秦修走后,一干娘子羞红了脸面,“那模样真是好生俊俏,刚刚我的心都差点跳出来。”
“他?又闷又禁欲,整天练剑写字,不管他了,我们继续。”苏彧没觉得秦修的态度有什么不对,毕竟他在门派里天天看着秦修老母鸡护犊子似的守着季洵。
“不了,不了,”斐寻欢慌慌张张穿好散开的衣服,仔仔细细擦赶紧脸上的胭脂水粉道,“秦修回来了,我弟弟也快回来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去。”
“嘁,无趣。”苏彧见人只剩了他一个,也没了玩闹的兴致,将怀里的银两四散给姑娘们也走了出去。
芊芊从窗口处往下看,刚跑出凤栖阁的斐寻欢正站在阁楼外和一个抱着琴的蓝衣公子面面相觑,看样子斐寻欢挺怕那蓝衣公子的,芊芊看不到蓝衣公子的模样,却觉得蓝衣公子周身气质温润出尘,不由低声奇道:“现在模样俊俏的道长都爱好龙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