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脸色越来越难看,额间现出紧密的细细汗珠,这场冷战,最可怜的,最无关的,也是受害最深的。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另一个恩人的情人。
哪边得罪得来?
羲和冷嘲热讽道:“想不到和玉衡星君也只是同门,关系很是一般的你,却几千年如一日,三天两头地跑来玉衡仙府,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你....哼!”瑶光性子直,一言不合便拔了剑,羲和只犀利所见,剑毫不留情刺向了望舒,想必瑶光就是看不惯他们暧昧不清,有悖天伦。为了让自己痛苦,才故作样子要伤望舒。
说时急,那时真急。
望舒并没反应来,只觉一个温暖的身体倒向自己,一只手已经揽上自己的腰,随即温热粘稠的液体流向了与自己紧扣的十指。
羲和胸口渗出的血沾染在红衣上,不甚明显。像是红衣裳开出了隐隐的牡丹,孤冷狂傲。
望舒眼睛瞪的发慌,凤凰甩了手中茶杯,慌里慌张跑上了前,这究竟如何一回事?
瑶光虽性子直了些,却是这般泼辣无理?瑶光一时之间竟呆了住,随即撂下一句:“爱恨嗔痴皆幻影,早日放下方得脱。”便抽身离去。
羲和语气再不复平日里的霸道清朗,气若游丝,却撑着身子,任意淹留在望舒臂膀之上,道:“望舒,你可知这一剑我有多心甘情愿。”
“你莫要糊涂地再胡说了,流这么些血,你的恩我下辈子也还不完。”
羲和努力挤出一抹残笑,“你才糊涂,我好着呢,只是一些小伤,你哪里便欠我的?”羲和说完,却合上了眼。
红衣服很是妖冶,而遍地红血更加灼眼。
第46章 以命予君
瑶光看见玉衡星君那番冷然的面容,她期期艾艾起来,她慌张了,无措了。
“瑶光,你以后不必来玉衡仙府了,好好静修,祛除心中魔障方可得救。”
瑶光只觉得大脑一片浑然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会的,不会的,玉衡向来包容宽厚,怎会因这件小事便不再见她呢?
她不过是想要除魔卫道,她从头到尾,只是想要帮玉衡,她彻头彻底,只想玉衡能多看她一眼,一眼也好。
“众魔本对羲和俯首称臣,却也无造反之意,你如今将前任魔君和羲和之血融二为一,你觉得,群魔还会放过羲和,叫他安安分分做自己的日神不成?”玉衡说得有些咄咄逼人。
但这是事实,血浓于水,群魔怎么按压的住多年的愤恨与怨怒。
“玉衡,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夙愿得偿,我也好...”
“瑶光,放手吧。永生永世,我都不会爱谁的。”玉衡说的轻巧,却也恬淡。
他从不相信爱,却不知,越是不相信,越被害得惨。
望舒笑笑,那自己呢,他爱或是不爱?
瑶光近乎癫狂地仰天长啸,笑容中却都是绝望痛苦,她跌跌撞撞驾上青鸟,道:“玉衡,记住你的话。”便隐入云中,云深而不知所踪。
望舒道:“星君果然永生永世不曾会爱一个人?”
玉衡笑,何为爱?何为情?他心中猛地咯噔一下,自己真的不会爱上一个人?心尖隐隐刺痛,他告诉自己,不会。
“我已算好,三日午时,你同羲和驾着龙车载着日月往不同方向去,想是分开日月的好办法,但你们从此两不相见,我会想办法救羲和,日后再寻一日神,你便继续守着月儿吧。”玉衡唤来一旁偷听的凤皇,道:“你到时便帮着望舒一起拉月,他法力之法不足以分开日月吸引之力。”
凤皇晃晃悠悠从门后走出来,道:“自然可以。只是三日,羲和伤怕还没好。”
玉衡星君看看望舒,“他可以。”
望舒道:“我救他。”
凤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玉扇,心中暗想:望舒还不如羲和,该怎么救?
望舒转眼已经进了屋子,只剩凤皇和玉衡。
玉衡道:“你可知爱为何物?”
凤皇有些不知所措,先前满脸堆着的笑,冰冻在脸上,老石块今日该不会是发烧?
不会,不会,他至少也是个失心疯,发烧这种病根本不会叫他胡言乱语。
凤皇僵化的表情没几时便化开,笑嘻嘻道:“爱么?就是心里只装得下那一个人,只想那一人,不像你,心胸宽大装的下天下。”
凤皇想到云霓,心中甜然。
玉衡“哦”一句,道:“我是没办法体会了。”
“诶,爱这东西说来便来的,你却这般决然地说,伤人家瑶光上仙的心,真是叫人心疼啊!”凤皇见玉衡今日竟对爱问得这么多,想必有所感,虽不想便宜瑶光,却想借瑶光好好逗逗玉衡。
玉衡却这般无所畏惧,直说自己不可能爱上一个人,真是...是玉衡星君的行事风格。
凤皇讪讪笑笑:“玉衡,你该不会隐瞒什么事情罢?”
玉衡不作答,反问:“你看我隐瞒什么了?”
凤皇觉得玉衡是天上人间最无趣的人,和他对话完全...叫他一个话唠都没什么话说。
望舒望着羲和,羲和也望着望舒,他觉得,别说叫他受伤,便是叫他死,有望舒作陪,足矣。
望舒眼眸微颤,眼中波光四起,“玉衡说,三日后你我一起牵引日月,各奔东西,便可除了祸患。”
“如此简单?”羲和勾唇一笑,觉得上天对他真好。
望舒点头,“只是有些消耗仙力罢了。”
“无妨。”羲和爽快回了一嘴,继而道:“月仙,过了这个坎,我便不做日神了。”
望舒有些吃惊,莫不是他知道了玉衡计策?
知道了自己的魔身?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守着月儿,我若作日神,便再难见你。”
“岂是你我能定夺的?玉衡叫你我前去拉开日月,也是只有你我日月之神才能做到的事,分开便分开,彼此记在心里不更好么?”望舒劝解。
羲和不满地垂下脸,他病了这几天,却也全然一副妖娆狂狷之态,病则病矣,魔态却是从未消失。
望舒看呆了,难道羲和真的必死?
全是自己害的!
全是自己害的。
好端端报什么恩,报什么恩?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报。
平白没叫恩公领了恩,倒反坑了恩公,魔君,仙界谁会叫他生?
望舒虽知玉衡为人,却怎相信多年前的正义之神,除魔卫道一丝不苟的星君会放了魔君?
如今,才是真正的报恩之际。
望舒记得,月宫里藏书记载,一道禁术,能移命格。
倘若他讲自己的命格过继给羲和,他便是死了一次,也能用望舒的命继续活下去。
望舒满意一笑,真好,能报恩给他,夙愿得偿。
只是,禁术复杂,想要不被羲和发现自己在他身上施咒,还能近他的身,只能....
望舒瞧着眼前受屈,却又看见自己便欢喜的眼神,越发灵动。
“你褪了衣物,我给你疗伤,过几日你若起不来,拉不动太阳,罪过可大。”
羲和眼瞪的很大,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望舒叫他干嘛?叫他把衣服褪了?
想着想着,衣衫已经解了开来。
望舒很是小心地给他运输法力,羲和只觉得体内神清气爽,果然阴阳调和才最好。
日的阳气过重偶的月的清朗,才是中正之路。
望舒倒不觉清朗,他不光要为羲和疗伤,还要借机接近他,好把命格移交给他。
羲和有望舒的帮助,不几时便痊愈地差不多。
“月仙,你很是紧张的样子。”羲和调笑,他半裸着身躯,凹凸有致的线条,妩媚灵动的双眼,望舒施咒疏气还忙不来,却叫他撩拨得心神不定。
羲和自行中断了望舒的法力,“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只是心里的伤迟迟久久好不了,望舒可能医治?”
望舒啊一声,羲和却反手把他压在身下。
“和我永远在一起吧,好不好。”
好啊,命格给了你,你就是我,陪着你,永远在一起。
望舒柔柔接过羲和忍得近乎发狂的一个吻,便再也松不开。
羲和简直觉得自己实在做梦,若真如此,快叫瑶光再来刺他几剑,他好清醒。
日月交合,绽放出来的光,一瞬间,飘风云霓竟没挡住。
望舒静静躺在羲和臂膀上,只觉得心中石块落了地,他深深一笑,恩算是要报完了。
羲和以为他别有深意的笑,便笑道:“望舒君,月仙君,从此你可再也摆脱不了我。”说罢,浅浅笑着,吻上望舒额头。
望舒道:“那便不再脱离。”
“我们去赤白水河,看桃花,好不好。”
羲和瞧着望舒坚定的眼,望舒就躺在他怀里,这不是梦,这不是空想,这就是事实,他们救了日月便去赤白水河归隐,不问世事。
望舒声音有些颤颤巍巍,闷声道:“好。”
羲和陶醉于自己的世界里,他欢喜到无甚留意望舒在他体内下的咒,无痛亦无痒。
三日后,望舒将永远消失,羲和会换一张脸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