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吃亏的是,他这般瘦弱,我昨晚软软绵绵,怕是只能在他身下,天理何在?
我撇过头去,不敢直视他,干咳了两声,道:“昨晚,我可有做什么越规矩的事,我这醉糊涂了,是个...王八蛋的德行,沈公子你…”
“你莫要慌,这不是你朝思暮想的吗”,他摸摸我的头,笑着道。
朝思暮想?
沈墨,沈公子,你莫要欺我!
我着实朝思暮想沈公子,却也没有想过要这般快,都到达了可以灵肉交合的地步。
这世界上是有容颜如画般的男子,你不敢轻易靠近,你怕他的心灵配不上他的容颜。
可是沈墨可以,他的身心,我都为之沉沦,心坠入深渊。
我脸通红,虽然完全不晓得昨夜发生了什么,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欢腾。
他起身,穿好衣衫,却笑着与我道:“你这醉鬼,一醉就爱胡说乱语,竟还吃酒吃到了吐,害我好一番折腾。”
所以,昨晚到底什么个情况?
我心惊肉跳。
“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替你换了身衣裳,你淋了雨,身体受了凉,秋天里却也没有暖炉,我就给你当了一夜暖炉而已。”他说着话便已穿戴好。
今日一身青色衣衫,晨起他的发还没有梳起,却是一番风流韵味。
我半躺在床上,想着,便是昨晚发生了些什么,我也更加高兴才是。
这般想着,面上便流出傻笑。
他许是见我笑得甚是傻,道:“看样子你的寒气是没了,往日里沈墨孱弱病态之时,承蒙柳公子不弃,我如今却也无法不好生照顾着你。”
无法不?他很勉强?
想来这些都是人情吧。
欠不得。
他只是来还情的。
也算有点良心…
我多少是失望的,还清了,他就走了罢。
我爱的人不爱我。
我的爱人不是我的爱人。
我爱的人的爱人不是我。
我轻声道了句:“多谢沈公子。”
他撑伞出门,说要给我端早饭来。
雨还在下,从昨夜,声声滴到明。
我听着雨声,看着撑伞出门的沈墨,我想多醉几次,他每每扶我回屋,,我每每依偎他身旁,夜里伴着雨声入眠,醒来后看见最好的彼此。
我只依稀记得他昨晚像是对我说了许多言辞,如今竟是半点记不参透,我边穿衣服,边想着,却难得头绪。
第19章 画中人
雨不绝如缕。
落叶纷纷而下。
我用完早饭,闲来无事,便去书房找书看。毕竟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的智慧也该去参透参透。
一进书房,我却瞧见墙壁上挂着那幅我画的沈墨的肖像。有些血染的残迹倒底是去不掉了。
沈墨倒是聪明,把殷红的血迹擦拭淡去,再着朱色调淡,画了些许桃花入画,白衣飘飘的画中人如今有桃花为衬,他倒显得更是芳华绝代,一颦一笑入我眼中皆是情思万种。
桃花伴着他的身体,飘落他的身前身上,一纸素卷,却是把他写活,灵动无比。
他才跟我一起学了几天作画,悟性倒是好得很。
他的琴技我只怕今生都不得通晓了,说来惭愧。他的琴音落地有声,听了还能余音袅袅,荡气回肠。
他曾与我说过,我学了他的琴艺,只怕再难学其他人教出来的,只因他的技法特殊,难懂,也是绝妙。
我轻轻摘下那副画,想着提笔写了几个小字,实则是我自己的鸳鸯小字,他这般爱惜这副画,日后该睹物思人的,我也该写上几笔,给他个念想。
虽然白慕颜是他的老相好,可我也三番四次救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至于记恨我,拿了我的画,就说明他还是对我心存感激的。
我迟迟下不了笔,恍若绝命之笔一样,下不去手。
三千桃花开,公子人如玉。可惜,我不是公子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我悠悠一想,虽是绝望,虽是难过,可他被我束缚着不快乐,我又怎会快乐?
关在笼子里的鸟,要么逆来顺受郁郁寡生,要么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徒留一点叹息,我还是做个善人,放过他,让情也放过我。
我爱他,我不恨他。
没有愁苦怨恨,只有哀婉凄绝。
一句俗里俗气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题在画上,足矣。
我听得阁楼似有些许动静,走了上去,却瞧见画中人手持书册,默默望着我。
阁楼是矮窄了些的,只够容得下一两人取书放书。是个放藏书的地方。
阁楼是可以清晰看得见楼下的。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柳公子这般意思我倒搞不清。”他朝我柔柔一笑道着,眼中带些感伤。
他的微笑,他的言语,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没有不温柔的,我不见他有过别的情绪。
或者说是略带冷清的温柔。
刚刚的感伤大约是睹诗思人,思念那旧日情人白慕颜了。
“我瞧你画艺精进许多,桃花画的着实美,我那幅破画如今叫你装点地倒有了仙道意境,不禁题了个小字上去,这副画也算圆满。”
我很是理直气壮地道。
“这阁楼小了些,原该是扩建一下的,我改日修缮修缮,我们出去说道好了。”我招手示意他一起下阁楼,他点点头。
秋风吹进小楼,带着细细微雨,丝丝凉凉,缕缕缠绵。
下了阁楼,我方发现他手中拿着本庄周,我笑道:“庄子文字雄美,天马行空,妙趣横生,他自己也是个旷达自然,逍遥世间的主。”
他深深跟我鞠了一礼,很是客气,道:“柳公子也爱庄周?”
原来他最爱庄子言论,我以为他会喜欢治世学说,也好做好白慕颜的内贤。
我摇摇头,道:“这般逍遥,我不可图,也图不来。”
庄子喜欢清净无为,与沈墨甚为相似。
“沈公子可对如今世道不满,才来投身庄子中寻求慰藉?”
他缓缓坐在梨花椅上,边品茶,边道:“柳公子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满世道,想要治世?”
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想什么他都猜的出来。
我听他问得正是惠子庄子对话的口气,便回了句:“沈公子你也不是我,却如何晓得我不知道你不满世道,寻求治国之道?”
我从袖子里掏出夏倾羽的破扇子,微微摇着。
毕竟秋天了,风凉的很。
可是,扇子还是要摇,潇洒也还是要做做样子。
他勾起薄薄的唇,笑道:“柳公子好才华。”
他实在折煞我了。
“庄子的无为而治也是一种好治法不是?”我回了他句。
他无奈道了句:“你说的甚是有理。不知沈某可否再向你讨教个问题?”
我听了他的夸赞,甚为得意,再来问我一问倒也爽快答应,我点了点头。
“公主来了许久,你为何不去瞧瞧她?她那边我和她讲好了的,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你看我们这样时时腻在一起也不算好不是?”
什么叫时时腻在一起。
“我们是巧遇好不,花园里那次。”
“我记得是你派人叫我出来的,而后还遇见了公主。”
.....
“凉亭里,我醉酒,你来....”
“我看你喝醉,淋着冷雨,于心不忍。”
书房里,屋子里,不是他找我,便是我寻他。
我们着实太过亲腻了。
外面确实有了疯言疯语,而且风言风语定然也传到了白慕颜耳朵里。
自己沈墨没死,却被他人软禁在府里,是我,我也早该恼羞不已,冲冠一怒为蓝颜。
我合起手中的扇子,攥紧,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咬咬牙,道:“我去见见公主妹妹,许久不见她,生得很。”
他笑笑道:“柳公子的扇子好生眼熟,可是夏公子的?你从他走后没事就拿出来扇扇,也不顾个天凉阴寒的?”
我道:“夏兄此人甚为抠门,认识十几年不见送我什么珍贵玩意,只拿些市井货糊弄我。这把破扇子他用了许久,临去渝州送了我,我也该爱惜才是。”
我怕他误会什么,解释地甚为清楚,连夏兄抠门都挂出来了,甚为对不起夏兄,他送的小玩意着实还是很好玩的。
这笔账我给夏兄记下,以后也好补偿他。
我辞了沈墨,走去了公主住的厢房。
第20章 刀削面
公主没在厢房里,想来也是,她那调皮脾气,若是能在将府里安生呆一天,就算我祖上烧了高香。
听人说,她去紫云山的寺庙了。
我不由得心中一紧。
爬山去了?
这公主也有做信女去有所改悔的一天,我这心里着实有些欣慰。
说好了去找她,就算我不愿去爬山找她,但不去她回来的路上迎一迎,实在说不过去。我独自出了府。
好巧便在城门口遇见了公主,她穿戴整齐,虽没有以公主身份去拜佛,但好歹也是十分尊重神灵的,穿戴皆不越矩。
我做做样子,挽起她的胳膊,道:“你叫我一顿好找。你出门也不带个随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