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神武门进去,缓缓的行驶了十几分钟,才到神威门,由这里开始无特许旨意无论是谁都得下马下轿步行进去。
三个巨大的宫门,他只能由最右手的宫门进去,中间的正门是皇族才能配享的,而且需要皇帝特许方可开启。
跟随侍卫穿过数道宫闱深深的城墙闸道,进入几个宫门,侍卫一行礼后全数退下,换来三个引路太监。
“沈公子,请!”为首的太监就是他姐姐沈贵妃宫里的全公公。
“有劳公公。”沈白向他回礼,一派从容,换来全公公的赞赏眼神。
皇帝宇文拓有三个嫔妃,除却皇后之位,沈贵妃品级最高,为贵妃,仅次于皇后。
沈白跟着全公公身后,脑子却在回忆这个姐姐,十四岁入宫,现在已经有五年,生育有皇三子宇文安。
一切脑补回忆,对他而言都是临时抱佛脚。
虽然完整继承了沈白回忆,都是回忆如电影,不放亦无形。
一切的思绪,在进入沈贵妃的琴安殿之后全部化为妄想。
“参见贵妃娘娘。”沈白和月梅恭敬的跪下行礼。
“过来吧,小白,死小子还讲虚礼,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被水泡傻!”
脑子嗡嗡的抬头起身,看到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如月一般的水润眼眸,柳叶弯眉,精致而细腻的脸庞,一副薄而嫣红的粉唇,没有过多的首饰,仅仅是头上一个凤凰宝珠簪,耳朵上带着两个小巧的南珠耳垂,却显得端庄大方又风华绝代。
“阿姐。”这个称呼不由自主的说出来,却换来沈贵妃的微微翘嘴,笑意里满是温情。
“坐阿姐这来。”沈贵妃招招手,身旁伺候的宫女显然是看惯了这姐弟相处,都是轻轻的笑笑。
第5章 杖毙恶奴
坐在沈贵妃身边,沈白心里砰砰乱跳,这或许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却一定是本能。
“被人算计了?”沈贵妃半靠在椅榻旁的单木扶手上,透着一种美人的倦意。
听到她的话,沈白看看,心里对沈贵妃知道这些事情倒不意外,毕竟月梅就是她留在外面通报消息的人。
“沈福看来是留不得。”没有太多的虚话,沈白直接把话说出来,沈贵妃宫里的宫女上前来奉茶,为他专门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哦?”沈贵妃轻轻的抬起眼眸,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弟弟:“阿白长大了,总算是懂得辨别是非,这是好事。”
“不过,没有证据要治这个恶奴的罪恐怕不容易。”沈白想想说到。
“哼哼,恶奴!”沈贵妃闻声笑笑,对这个词露出一副言之过重的表情,向全公公招招手,站在外侧的全公公会意,到屋内拿出一叠纸。
“这都是沈福在外面买的店铺,还有其他的私产清单,你拿着照单没收掉,他是卖身到我们家的,要怎么处置都是可以的。”
“姐姐早就知道?”沈白促促眉头,对沈贵妃的洞悉程度感到惊讶。
“知道,但是他现在是你的家奴,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她掩嘴笑笑:“只是可笑,他以为自己做得缜密,倒是帮你置办了不少产业,妄自辛苦了一遭罢了。”
“如果我没反应,那姐姐会看着忠伯被赶走吗?”沈白试探的问。
沈菲儿看看自己的弟弟,轻轻的叹口气:“假使没出你落水这档子事,我也不会过问,这世上没谁能护得了谁,凡是都得靠自己。”
沈白闻听,看看眼前的少女,心里不禁生出钦佩,虽然花季妙龄,却能够深谙得失进退,这样的女子生在古代,又身在深宫,恐怕天生就是上位者。
“我会派人去帮你的,你回府后就安心处理好沈福就是,记住,要懂得如何立威,姐姐不指望你多么出息,但是至少希望你过得安乐。”
沈白听了,点头应下,沈菲儿身处宫闱,能这样为自己的弟弟着想,即不遮掩对弟弟的关心,也没有对弟弟施以任何功名的压力,实实在在是看透功名二字身后的羁绊,而仅仅是愿意对自己唯一的家人予以平安喜乐即好。
“听月梅说你近来又弹琴了?”沈菲儿难得的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阿姐要听?”
“取把阮琴来。”全公公会意的招招手,身旁的小太监从琴房取出一把阮琴。
沈白接过,宫里的阮琴乏着新,没有家里的那把岁月洗礼的色泽,但看材质却极其名贵,由于没人弹,沈白重新调了调弦,拿起茶盏喝了口茶静静心。
然后拿出卡在琴上的拨弦,轻轻弹奏,不高的音调富有很强的穿透力,琴音悠悠的传荡。
沈菲儿闭上眼睛,一只手撑在床榻座椅专门安置的单木扶手上,精致白晳的手顶着自己的额头,闭上的眼眸遮掩不住她宁静的气质。
沈白也闭上眼睛倾心的弹奏,对于沈贵妃而言,姐弟一同这样对坐抚琴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宫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但是沈白背靠正殿而坐,根本没有注意。
琴音悠悠的在拨片的跳动下形成音符,小茶几上的茶杯里,半盖着的茶盏里飘出淼淼的水雾。
一曲弹毕,沈白张开眼,沈贵妃依然闭着眼睛,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待她回过神,全公公才附身上前,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她才睁开眼睛。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下个月是安儿生日,你这个做舅舅的,就带着琴进宫来陪他过生日吧。”沈贵妃发话,沈白虽然不知道刚刚是什么事情,宫里的事情也不便多问,点头应下,还了琴,起身回礼。
走出殿门的时候,看到墙上靠门进来的位置的一副画,画的是青山叠翠,苍松古树之间一片点点绯红,倒是那上面的诗,字写得飘逸轻扬。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落款是‘天下一人’。
沈白看看沈贵妃,沈贵妃也注意到自己弟弟的神情,不无得意的说:“是皇上送给我的,上面的相思也是他作的。”
沈白脑子一下炸了,这首王维的诗怎么会是皇帝宇文拓作的呢?
“阿弟既然喜欢诗词,沁儿,送本皇上的诗集给他。”
沈贵妃吩咐下,一个宫女小心的递来一个装书的木匣,木匣外精美的雕着‘天下一人’四个字。
“这是御本,切不可弄丢了。”沈贵妃嘱咐到。
“多谢阿姐。”收起木匣,不做他想,只想回去之后好好的看看这本诗集。
由宫里出来,一直被全公公送到神威门,送他进来的那个禁军头领又站在那等他。
带着他一起前往神武门,一路又是城墙之内的层层涵道。
“娘娘已经吩咐,让属下陪公子回府处理家事。”在涵道内,那个禁军头领对沈白小声说到。
“多谢大人,还未请教大人名讳。”沈白自然知道回府是要处理什么事情,也不多说。
“末将大内禁军千户李长落。”
“待会有劳大人了。”沈白与他说完,由神武门登车回府。
马车回到沈府,前后进宫大概花了约三个小时,路程虽然不多,但是奈何进宫之后要走的路实在不少,耽误的时间自然就多了。
“少爷回府了。”沈福和忠伯领着下人在府门前恭候。
沈福看看护送禁军跟着进府却没拿任何赏赐,不免觉得奇怪,沈贵妃历来疼爱弟弟,每次进宫赏赐的东西都不在少数,这次少爷落水,怎么一点象征关怀的赏赐都没有吧?
而等月梅跟着沈白下车后,手里捧着一个木匣,他眼睛不由一亮,估摸着这是什么好东西呢?
“几位大人辛苦。”沈福跟着几个禁军还礼,几个禁军神色坚毅,冰得和山似得,让人本能的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沈白领着众人一起进入正堂。
“李千户请坐。”沈白对李千户做出个请的动作。
“公子不必多礼,属下习惯站着。”李千户说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沈白还没回话,沈福却抢先说到:“这怎么成,诸位是将军都是宫里的禁军,天子的侍从,还是请坐下,喝杯茶吧!”
沈白听了笑笑,对沈福说到:“沈管事不用急,娘娘有赏赐下来给你看看。”
“娘娘赏赐?”还在陪着笑脸的沈福一听,脸色的表情变得异常激动:“小的何德何能,能够得娘娘赏赐。”
说完他咣当跪地,对着大内的方向三拜。
饶是李千户他们几个大内禁军,出身都是勋贵名门之流或是忠烈之后,平日里在宫内看的阿谀奉承之辈不少,现在看看这个沈府二管事也觉得不禁肉麻。
沈白心里暗骂,这样丢脸的一个劣货,也不知道沈学士当日怎么会看上他,还赐给他沈姓。
即使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四年都是他自己掌家,前任沈白再不济,也是自己现在接了他的位置。
对月梅招招手,月梅会意的递过一叠纸给沈福。
沈福恭敬的接过,拿的那一刻还在想这是什么。
等接过之后,抖抖手看看,脸色却满满的变了下来。
一直跟在旁边的忠伯自然毫不知情,只是刚刚听说沈贵妃有赏赐给沈福时,心里不由觉得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