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早点出现在你生命里,可能就会改变这一切。”反帝闷声说,“我来得晚了。”
宋亚泽愣了一下,问道:“这话你之前说过。为什么这么说?”
反帝沉默一会儿,幽幽地说:“这个牵扯到系统的来源,所以也牵扯到你的性命,我不能说。”它又加上一句,“哪怕被你怨恨,再也不相信我,我也不想让你受伤……”
“我相信你,而且我从来没有对你真的动过气。”宋亚泽肯定道,“虽然你躲躲闪闪的,但是你很暖心,对我的承诺从来都能兑现。而且,你对我真的很关心,这些我都能感觉出来。”
反帝的眼睛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饺子皮上的光亮也在颤动着。“你……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对。”宋亚泽笑道,“我相信你,反帝。”他顿了顿,盯着那两只圆眼睛说:“再说一遍,我相信你!”
反帝激动得蹦跳着,它红着眼睛说:“太好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系统的秘密嘛?现在就是时机成熟的时候。”
“时机成熟?”宋亚泽惊道。
“对!这就是你下一个任务,说不定也是最后一个!”反帝笑着说,样子看上去有点憨厚,“你不是好奇彭木芝是谁嘛?这次的任务,你会穿越到彭木芝的自传《永远有多远》中去,你的身份就是彭木芝!”
“让我变成彭木芝?!”宋亚泽惊呼道,一脸难以置信。
“是的。”反帝带点低落的语气说:“这也是彭木芝的遗愿,只有你彻底信任上我,才能触发这个任务。也许你会在这个世界里,明白一切的真相!”
“现在就走吧!”宋亚泽被这惊天喜讯震惊了,也顾不上对着月亮自怨自艾,心里翻滚起隐隐的兴奋。
“汝生灵,吾塑境;万法同体,个个归一;无始无终,有始有终;以爱之名,终于信土;魂为契,命为价;生生世世,轮回不歇;歇时即殁,殁时为聚。”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最后一个故事了,会给大家解释所有。CP:李元甫&宋亚泽,不拆不逆,1v1,本篇没有苦逼男配。
大家没有注意过穿越时的咒语嘛?
另,请两天假打大纲,嘿嘿,么么哒
第90章 《永远有多远》
轮船向西飘忽行驶着, 朝着燥热的红日无穷无尽地逼去。天上的白云也被这热度烘干烤化了, 萎缩到薄如蝉翼的地步。腥咸的热浪烫得人发躁,拼凑甲板的木材被晒干得紧。就连刚从冰库中拿出的冰凉盐汽水, 不消一刻, 便也消停下来,不再冒泡了。
就在刚才,叫做杜克公爵号的邮轮慢悠悠的经过了马六甲海峡。再过两个月,它就要到达一片发着战争财的国度——美国。
轮船从日本启航, 途经上海,因此上面载了不少亚洲脸孔。当然, 也有一些来往于中美日的商人, 他们端着酒杯, 说着流利的英语, 油腻发亮的秃脑袋上被热出一层汗盐。
而多数人都是家境殷实的留洋学生, 他们多讲究仪表, 气质儒雅, 透着股知识渊博所带来的风度翩翩。有些心思细腻的, 还会握杆象牙手柄的手杖,或是揣着怀表, 这些时髦的西洋玩意儿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自晚清第一个留学生容闳以来,苟延残喘的清政府在欧风美雨的逼迫下, 支出些官费供幼童们留学,可去留洋的,多半是家境卑微的子弟们, 官少爷官小姐自诩生在天|朝上国,不屑去做那屈尊之事。
可如今,自费出国的人越来越多了,吃着香米饭喝着肥油水的乡绅之子,都想去尝尝面包啤酒的味道。他们的荷包里裹着不少闲钱,大都住在轮船的二等舱。
身穿黑丝缎衣衫的侍者在甲板上来回穿梭。他们的眼里自是有活计打转,见到酒杯空了就上去添满,见到饮料洒了就利索地抹掉。忙活一整天,点头哈腰无数次,他们可没少拿小费。
白皮肤的洋妞坐在绒面椅子上,自恃肤色怎么都晒不成炭黑。侍者们时不时瞄过去几眼,不是贪图美色,而是企图从围着洋妞的风流才子身上捞些油水。这些所谓的才子们,为博得美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对一旁蹲身伺候的侍者更是财大气粗。
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正吐着道地的英语,和洋妞打得火热。他戴着金丝边的圆眼镜,穿件洋派西装,上衣口袋还吊着块高档怀表,似是在炫耀。他黑豆般的圆眼睛透出些狡猾的光。男人嘛,总是要追逐养眼的东西,还要美其名曰“浪漫”。
“寅良,你总是要和漂亮小姐打趣,怎么不趁这时候读些子书?”一个清亮的男声隔着层层人群传来。
徐寅良忙停了调情,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转过头来对那人回道:“咳,我说刘龄之,好容易留了洋,就别再留恋四书五经了。”
“哼!西洋人也就只带鸦片和梅|毒进到中国。若论文化底蕴,还能比上我们中国嘛!”刘龄之鼻孔出气道。他穿着黑色的丝绸马褂,扣子被紧密而整齐的扣成一排。他眉眼锋利,自带一股子爱国志士的气质,眼里总容易冒出义愤填膺的火光。
洋妞虽听不懂中国话,却是从刘龄之鄙薄的神态中探知一二,便识趣地离开了。徐寅良眼看吃到一半的鸭子飞走了,责怪地瞅他一眼,道:“你这个不讨喜的老顽固样子,就连西洋人都忍不了哩!”
“随他们去!”刘龄之愤然道,“若不是已经给美国的大学汇了学费,我才不要跑来大西洋呢!孙文先生都说了‘以俄为师’,我本应该去苏联学习……”
“得啦!瞧瞧你,一点也不爽气!”徐寅良不耐烦地打断他,呷了口冰咖啡,“亚泽把马|列主义的书可没少翻,俄文说得比谁都好,都不曾抱怨过西洋文化。”
这句话倒是将刘龄之堵了个哑口无言。他也不嫌弃徐寅良的口水,直接拿过他喝过的杯子灌口咖啡,道:“宋亚泽?如果没有记错,他的字叫追月吧?他为何要起这个字号呢?”
“他看了几本佛经,随他母亲去念佛堂念了几天佛,出来后就说自己叫‘追月’。”徐寅良不满地睬他一眼,“他的行事作风总是和我们不太一样。”
“是啊,他真是有才华,居然将俄文自学出来。真是利害!”刘龄之叹道。
“可不只才华哦。”徐寅良轻笑一声,脸上也添了一份骄傲。“他最大的好处就是脾性柔和,你不晓得吧?我从小同他一块长大,见他生气红脸的次数,还不到一个手掌上的指头数!”
“我倒和他不甚熟知。”刘龄之放下咖啡,瓷器相碰出清脆的声音,“曾和他就读一个中学,听说他国文和英文很好。”
“是的。”徐寅良默叹一声,“我母亲总是拿我同他作比较,说我比不来人家。此去这番,我和他同读威兹大学,怕是以后更要给她老人家留些话头说罢!”
正当徐寅良和刘龄之在甲板上就着咖啡、相谈甚欢时,宋亚泽在房舱中醒来。他刚刚穿越,头脑还发懵,眼前的一切也让他感到极其陌生。
房舱里的空气像停滞一样,人在里面呆久了会感到窒息。所幸铺位还算敞亮,金丝绒线的铺面料子也算柔软;透过圆溜溜的厚玻璃窗,还能将海景窥得全貌。
一个房舱分上下两铺,床铺旁便是木板小桌,上面堆着嗑剩下的瓜子壳,还有像一潭死水般静止的汽水。油墨味极重的报纸散乱地铺在地上,亟待被丢进垃圾桶去。
宋亚泽睡在上铺。随着船舱的晃晃悠悠,他晃着身子下了床。无意间,瞥到那些发黄的皱报纸上,心里一惊,上面以繁体字赫然写着:“申报”、“中华民国十九年”。
1930年,那我现在是20岁?宋亚泽心想,他低下头打量自身穿着,看到腿上套了条熨烫讲究的西裤,上身的丝质衬衫剪裁得当,袖口边镶着银线;外面还裹着个硬线条的白背心,左胸的口袋挂了只金灿灿的钢笔。
这是民国时期留洋学生的典型打扮,新潮而受人尊敬,唯有俗称“小开”的富家子弟才能消受得起。
宋亚泽推开舱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湿热的海风,带着火辣辣的光线,照得他近乎要淌眼泪。
眼前是一番活力景象。各式肤色的人混杂一汽,女性多穿着繁琐而复杂的袍裙子,中文和英文时不时交互,还夹杂着他听不懂的小语种。
他蹬着熠熠发亮的皮鞋刚走出几步,就有眼见儿灵活的侍者端着托盘,为他送上一杯冰咖啡。侍者挤出熟练的谄媚笑脸,身上着件黑色缎马褂,上面沾染一点尘土油渍。
宋亚泽接过咖啡,生疏地冲他笑了笑,便踱步走远了。留下等着要小费的侍者原地呆愣半天,才气得把嘴一撇,寻找其他“懂规矩”的客人去了。
轻啜咖啡,品味着这与速溶品种全然不同的醇香,宋亚泽舒服地叹口气。他倚着船栏,将眼光定格在空中盘旋的灰白色海鸟身上,心里布起莫名的熟悉感和兴奋感。
这一次,他来到了一个真实存在过的时代,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作者的臆想,而是一段以人为石、以事为瓦堆砌起来的历史,实实在在的历史。
邮轮似是遇到不小的波浪,劈波斩浪的同时船身也趔趄一下。宋亚泽被这晃动惊扰了站姿,他赶忙抓住船栏,手里的咖啡杯却要顺势话落,眼看着就要向大海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