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会。”宋亚泽笑着说,“其实我比较头疼的,是以后该怎么面对你。这要是从此分道扬镳,那可就太矫情;要是当啥也没发生过,又太奇怪。你想想,哪有上过床还见面互称朋友的呢?”
“那你……”夏锋柔声问道,“愿意和我不再做朋友吗……啊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爱人?”
“你这也太快了吧!”宋亚泽笑着轻拍一下他的头,“说实话,发生了这种事,我现在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把你当成纯粹的朋友,但也绝对到不了爱人的地步吧?!”
在夏锋略显失望的目光下,他继续道:“不过……我会试着去接受你。”
“真的吗?!”夏锋惊喜地抬起头,眼里闪动着希望之光。
“对。”宋亚泽点头道,“因为我也渴望真真正正爱一场……”
话音未落,宋亚泽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变得影影绰绰。同时,他的耳边也响起了呼啸而来的嗡嗡声,以及久违了的反帝的声音:“任务完成,立刻返回现实世界……”
第89章 回到现实
宋亚泽穿越回来, 有一瞬间是茫然的。他全身不着寸缕的坐着, 上一秒还躺在夏锋温热的怀抱中,下一秒就回到了自己冷冰冰的家。
他拿过毯子盖住双腿, 上身是赤|裸的, 隐隐显出暧昧的牙印和红痕。他愣愣地盯着眼前摆在小桌上的烟灰缸,里面有一根刚刚捻灭的烟头,还在吐出最后一口气。
“你……你回来了?”反帝结结巴巴地说。
宋亚泽轻笑一声,道:“我有没有回来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嘛。”
反帝难得地沉默一会, 眼神凝重地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宋亚泽蹙着眉,揉了揉太阳穴道:“还行吧, 就是有点累……我只是觉得, 这次回来得很突然, 我本来打算在那里过一辈子呢。”
反帝突然咳嗽几声, 饺子皮的颜色由白变青:“这个……原作者的解释是, 你已经答应了夏锋的要求, 愿意接受他, 所以对于小说来说就算是喜剧结局了。系统是严格按照作者的想法进行的。”
宋亚泽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嗯……”
反帝又补了一句:“毕竟你也知道, 不是所有的小说都要写到主角老死的……”
宋亚泽盯着反帝看了一会儿,沉沉开口:“你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说话和人一模一样, 一点也不像个机械玩意儿。包括这个穿越系统,还有那个什么彭木芝,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发明这个系统?”
反帝红着饺子皮欲言又止,这副模样反而让宋亚泽莫名气恼起来。“每个世界的主角都会喜欢我,每当有人死去我的心脏都会疼……为什么?”
反帝像是被这连环炮似的逼问镇住了, 闷声不吭。
“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就再也不接什么鬼任务了。”宋亚泽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活得傻不拉几的,任你们摆布!”
反帝的大眼睛嗖得溅出眼泪来,它哭着说:“系统有规定,我不能直接跟你说,要不然你会死的……”
“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行吗?”宋亚泽看到它泪光四射的模样,软下心来,叹了口气:“我去洗个澡,这几天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着,他就裹着毯子走进浴室,没有理会反帝复杂而纠结的目光……
接下来一段时间,反帝果然善解人意的没有现身。
为了研究系统的真相,宋亚泽一直在查找关于彭木芝的资料。他换了很多个搜索引擎,英语不太好的他甚至翻墙去了外网,依靠谷歌翻译,看到的只是一些别别扭扭的译文。总之,有用的资料少得可怜。
“彭木芝,1910-1950,江苏吴江人,字追月,号辞修。中国现代哲学家、语言文字学家,精通英、法、俄三门外语。毕业于美国威兹大学文学院,后于1945年去美国巴斯豪特大学任教,1949年回国,后卒于北京。著有《正义论》、《中世纪英国文学中的中国》和自传《永远有多远》等著作。”
宋亚泽盯着屏幕上寥寥数语的介绍,嘴角抽了抽:一代文学大师,怎么会去发明这么一个诡异的系统?发明创造什么的,更多是由理工科的人去做吧……
他默默擦了把冷汗,关闭了网页……
又到八月十五,这本是久违的亲戚们聚在一起送月饼打麻将吹牛的时刻,对于宋亚泽来说却是每年一次的酷刑,因为他又要去见他那个一言难尽的妈妈了。
宋亚泽提着月饼礼盒,衣服内袋里也少不了厚厚的红包信封,这是他们母子俩的“见面礼”。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拾级而上,越靠近李晓霞的那扇门,越觉得心头抑郁,头上也像卡了个重重的铁壳,愣是转不动了。
忍着煎熬按了门铃,门一打开,宋亚泽就看到李晓霞蜡黄的脸皮和充满负能量的脸色,不由得头疼起来。
李晓霞瞟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脸上皱纹一动,嘴一撇说:“你不知道我血糖高嘛?!我不能吃月饼!”
“这是木糖醇的冰皮月饼。”宋亚泽换鞋进了门,叹着气道。“每个月五千块钱够用吗?不够我再给你打一些。”
“哟,你还好意思说呢?”李晓霞尖酸地讽刺道,“我一个月光吃药就要一两千,这糖尿病吃的东西,就是得比一般的贵。你那点钱,也就够勉强花着吧。”
宋亚泽将怀中的红包递给李晓霞。“里面有五千块钱,就算你的过节费了。以后我每个月再给你多打一千吧。”
李晓霞拿过红包,想了想,换了个怪怪的语气说:“最近我听一个广播节目,说有个叫安康的药酒,降糖效果特别好。买它一套产品坚持吃,连血压血脂都能治。好多老头老太太都给那个节目打电话,说效果可好了!”
宋亚泽默默冷笑,劝道:“妈,那是骗人的。那些人都是花钱雇来的托儿,信不得。”
李晓霞却不这么觉得,她瞪着宋亚泽说:“骗人的?我看是你骗我吧!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花钱?”
宋亚泽已经习惯了她的坏心眼,叹了口气说:“我要是舍不得给你花钱,为什么我每个月工资才一万出头,但还能给你打六千呢?我还得还房贷,也不轻松。”
“你看看,我就说你舍不得给我钱了吧?!”李晓霞思路奇特,她的声音不断高亢尖利,听上去很是刺耳,“我养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啊?!”
她气鼓鼓地坐下身来,开始干起她生平最拿手的一件事了——骂人,还夹带着难听的脏字。
“你他妈就像一坨屎!”
宋亚泽一直压着火气默默隐忍着,终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爆发了。“妈,你以后不要这么骂我!”他气得口干舌燥,心脏也是突突直跳。
李晓霞愣了一下,接着更大声骂起来:“你现在长能耐啦?!敢和我顶嘴了?”她唾沫星子乱溅,故意用手大力拍桌子,给自己涨点架势。“你是翅膀子硬了还是怎么着?!”
“我翅膀早就硬了!”宋亚泽同样高声回道,“你现在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钱?!我每天工作累得要死,一大半的工资都寄给你,你说过一句体谅的话吗?!”
李晓霞愣住,她没想到一向好脾性的宋亚泽会出声抵抗。她从来都是盛气凌人的,话永远都要压别人一头,现在却受了挫。
“你看你自己还像一个妈妈的样子吗?!”宋亚泽气得声音发抖。他拉开门就要出门,“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就靠着你那点退休金过吧!”
李晓霞看到他真的要走,心里犯了急,赶忙去拉他的手。她抹着浑浊的眼泪,发白而萎缩的左眼被泪水浸泡着;甚至顺势跪到地上,抱住宋亚泽的腿,将鼻涕都抹在他裤子上,真像一个可怜虫。
“儿子……你不能不管妈妈……”她哭着说,“我从小是被人领养的,结婚之后丈夫又不关心我,现在你好不容易长大了,要是再走了,你让妈妈怎么办啊……”
她声泪俱下,像是要把五十年的憋屈全部大哭出来。“妈妈还有病……还需要你照顾啊……妈妈……真的离不开你啊!”
看着跪到地上痛哭流涕的李晓霞,宋亚泽无奈地叹着气。亲情的扭曲与煎熬让他的心情极度复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所谓的“家”门的。
他沿着河边的观景小道沉闷地走着,只知道今天的圆月承载了多少悲哀,才会显得那样黯淡无光。
“你没事吧?”反帝跳跃进他的视野里,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亚泽心情抑郁,淡淡地看了它一眼,道:“你怎么出来了?”
“因为看你心情不太好,所以想出来陪陪你!”它说。
宋亚泽的喉头涌上一阵过分的酸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情绪低落了。“谢谢你,你真有眼力见儿。”
“你的妈妈……说实话,真的很难缠。”反帝斟酌着措辞说。
“你说得对。”宋亚泽疲惫地说,“和她呆在一起,我觉得特别累。但她是我妈,她生了我养了我,我能怎么办呢?”
“唉……真是无奈啊!”反帝替宋亚泽叹了口气。
“无奈的地方多了。”宋亚泽语气沉重地说,“我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只是有的时候,心里也特别烦,想着老天爷为啥要让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