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染无从得知,只是这一刻,轻染觉得荀戚也许不是那么居心叵测的。
他可能确实来历不明,可能是在图谋着什么,不过那也是明谋——他想要景颜,这一点从开始的含蓄到现在的明白,一直都不曾真的去隐藏,只是害怕景颜反感,所以有一定的遮掩。
景颜向前走了两步,脚尖微转,终究走到了荀戚的面前,那边尹愚似乎更加沉默,一双拳头在身侧握的死紧,整个人都绷的有些僵硬,背影有些无法言说的可悲。
荀戚却是慢慢的缓缓的咧开笑容,神采飞扬。顺带的,朝着尹愚飞了个挑衅十足炫耀得意的眼神。
景颜在荀戚面前站定,垂着眸抿了抿唇,这次让一切都从零开始吧,让他从空白开始,从最初就不带任何目的的,恋上面前这个男子、也仅仅只爱上他。景颜摒除心中那残存的从以前带回来的,对是这个人、却又不是这个人的感情,就让他也全身心的享受一次,真正的爱恋。
第一次见面,强行被此人以相救而搂了腰很是恼火。
第二次见面,情况稍微危险了些,依然是强行被此人以相救而搂了腰摸了手更恼怒。
这就是他们两人,在这之前仅有的交集。
睁开清冷的眼,景颜看着荀戚,“荀戚,你既要与我等同行,那么我希望你能有作为我们同伴的自觉,你明白吗?昨晚的事情如果再发生,我想我们还是分开走更加好,你觉得呢?”
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于是荀戚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僵在原地,将自己的右手背在身后,沉默了半晌,终究点了点头,在景颜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意,他何曾因人受辱,果然他早该杀了这个叫尹愚的!
景颜见荀戚答应了,面色才缓和了些,转身向尹愚走去,但愿荀戚是明白同伴这个词真正的意义,别再在窝里惹麻烦了。
尹愚听着景颜跟荀戚说的那番话,就明白景颜在生气,气他们昨日动手,气他们今早争锋相对,荀戚是外人,景颜自然客气一些,可是他不同——
未等景颜走到他的面前,尹愚就单膝跪了下来。
他已经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景颜在此行之前就已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而他昨天正是犯了大忌讳,轻染尚在他的身边,他竟擅自与荀戚动手,若荀戚丝毫不让他们缠斗起来,轻染首当其冲必受波及,若有损伤,该当如何?!
这与他的任务背道而驰。
“属下,知错。”尹愚沉声认错,“属下意气用事,险些危及染公子,属下——”
“尹愚,我不想听你认错知错,”景颜打断尹愚,眼中浅浅的失望叫尹愚的心扭成一团,闷疼喘不过气来,景颜顿了一会儿,看着冷汗从尹愚额头滴下来,在尹愚面前蹲下身,景颜轻声道,“尹愚,别让我失望。”
尹愚眼眶发热,不欲让景颜看到自己的失态,深深的拜下身去,一字一顿道,“属下明白,请公子放心。”
应了一声,景颜在尹愚准备的早餐前对轻染招了招手,轻染快步上前,在入座之前却被景颜拉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轻染一愣,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子来给了景颜,景颜接过瓶子后有些犹豫,看着新鲜的果子和萎蔫的荀戚,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尹愚,起来用饭吧。”尹愚低声谢过,应声起来坐在了桌子下位,却没有等到景颜坐下,他脸上一黯,终究是没有抬头。
轻染看着景颜的背影,心中有些担忧,其实他从最初就发现了,景颜对荀戚的态度有些不同,虽说看着是不假辞色,放在普通人身上轻染可以放心的说,这样的态度该是反感,但景颜不同,他对所有人都很冷漠,这样反常的不客气,不正是说明了荀戚的特别吗?景颜在帝舜那里受伤,轻染希望景颜能快些走出来,却不知现在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轻染有着自己的心思,也就没有注意尹愚的那丝非主仆的情谊。
景颜重新走到荀戚身边,“手拿过来。”
荀戚惊讶抬头,一时忘了动作,景颜等了会便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耐烦,甚至有些怒气在聚集了,荀戚一吓,赶紧把手伸了出来,景颜看了一眼眉脚一抽,荀戚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收回左手,将右手抬起来,便见那手背上一道三寸有余的伤口,从手腕一直到中指无名指中间的缝隙,为了让伤口不流血,伤口上凝了一层冰,看着很是吓人。
荀戚像是不在意一般,只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着景颜。
景颜垂眸不说话,先用柔和的灵力化了冰层,取了火堆上的热水给荀戚清洗了伤口,最后抹上从轻染那要来的药膏,原本准备撕块布条随意包一包,可一想他身上那身是羽毛所化,便默默打消了念头,想了一想,从头上取下束发的带子给荀戚包了,看了看桌上的果子,景颜默了一下,道,“荀戚,以后不必如此。路途难测,不知前路还有什么危险,实力需要保存,去寻这些……太过费力。”
顿了一下,景颜弯腰捡了几粒拿在手心,“不过,很谢谢。”
不知不觉,荀戚唇角已经挂了傻乎乎的笑,之前那滔天的杀意也消失无踪,看什么顿时都可爱起来,看着景颜走回轻染那边,连忙一把搂住他那些果子在怀里,期期艾艾的跟着景颜,厚脸皮笑道,“那什么,找都找来了,一起吃呗,我都试吃过了,味道很好的……”
第218章 燃烈焰
内部矛盾消散于无形,虽然荀戚与尹愚对彼此还是都无一丝好感,可他们也认清了形势,不再一言不合就要出手——谁都不是傻蛋,谁都不想做刺头惹景颜生气。两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惜字如金的特别礼貌的对团体行动进行一下意见或建议的交换。
轻染看着那僵硬不行的气氛只想摇头。
不过他倒有些理解尹愚,毫无疑问,尹愚和景颜都是天之骄子,在尹愚看来,景颜更是处在高贵的顶端,对比之下荀戚就……
虽然在轻染看来,但看荀戚此人,也并不是那么差劲,容貌虽然不详,气质却很出众,怎么也不会长得很难看,如果真的是面貌有疾,以荀戚现在的实力,飞升不过时间的问题,在褪凡成仙的时候也能修复损伤,根本无伤大雅;而且看荀戚的穿着与行事,显然也是背景雄厚家资充裕的,为人也幽默风趣不拘小节,怎么着也当得起一句人中龙凤,未必配不上景颜。
然而这些在尹愚看来,不仅不值一提,与景颜一处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加上荀戚性格与恪尽本分寡言踏实的尹愚完全相反,轻佻浮躁又厚颜无耻,尹愚看着自家主子被这么个无赖赖上,能有好脸色才见鬼吧?
景颜对此倒不甚在意,一直都很淡定很冷静,仿佛没把那两人之间问题放在心上,轻染当然也不会多言,一路上充当着缓和剂,让气氛融洽了许多。
如此又行走了两天,斩了三次劫掠者,荀戚展现了他强大可靠的一面,省了景颜他们许多功夫,尹愚也不怪荀戚抢了他的事情做,他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凤子,保护轻染,多保留实力是好的,不似荀戚跟个花孔雀一般急着表现。
因着魂魄不归体时间越长,对轻染的影响越发深重,中午休息时刻的停留时间一日长过一日,而引路器依然敬业的指示这方向,丝毫没有亮起来的样子——引路器是由一种蓝色石头做成的,像是指南针一样,有一根针指示方向,步入海湾城万里之内开始微弱发光,指明方向粗略估计距离所用。
结合地图来看,他们的速度还好,时间是赶得上的。
替轻染疗伤的事一直是景颜在做,荀戚也很有自觉不要求,尽管他说了会帮忙,一路来确实也如他所说帮忙了,但到底没得到全心全意的信任,防备着他给轻染疗伤做手脚,也让尹愚不必损耗,可以应对他。
对于这一点荀戚倒不生气,行走在外,谁都要有这样的谨慎,否则多少条命都不够丢的。只是这样下去不行,看着那边景颜为轻染运功,尹愚守在旁边护法,荀戚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站起身来飞身离开——
尹愚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轻哼一声没有理会,管他去哪做甚,就此一去不回还更好些。
——
疗伤结束后轻染睁开眼睛,等景颜收功之时拉着景颜起身,整理整理准备出发,才发现少了一个人,轻染回头看尹愚,“荀大哥呢?”
尹愚摇了摇头,“不知。”
轻染一噎,不过他知道尹愚说话一向如此,对非关于景颜的事,从来都是甚少言语,皱了下眉,轻染说不出心中是遗憾多还是庆幸多,荀戚这几天来,对景颜确实是殷勤不已,轻染看得出那是发自真心,会为了一点小事露出略有些傻的笑来,着实一副沉迷的样子——只是景颜一直无甚表示,难不成是心灰意冷难以坚持了?轻染神色有些茫然。,转头去看景颜。
景颜摸了摸旁边霜狼的颈,“既如此,我们也不必等他,走。”
说罢脚下一点,利落翻身上了坐骑,尹愚半点不犹豫,也立刻骑上霜狼,轻染有些犹豫,荀戚走了,景颜真的毫无波动吗?窥探是轻染无意去做的,景颜做了决定,他也无话可说,跟上了两人的动作,就在三人要催动霜狼刚跑了几步,便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