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唤,门外的忠仆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声音多了份厚重。
男人趋走了女侍,修提司才近身恭敬地行伏礼──陡然肩上多了道分量,疑惑地抬头:他的王目色迥然,按着他的肩膀──
“愿为我而战吗──修提司?”
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他的王,只在三年前远征大马士革那次,才问过这样的话。
“是的陛下,修提司永远追随您──万死不辞!”
男人又是浅笑,单手抚上忠仆胡渣的面颊,低喃道:
“……快了。”
集会。
“奉王之命,昭告天下──”
“七万奴隶不服管束,所以即日起两万腓尼基人从底格里斯河调送至康马汉……”
“三万乌拉尔图人遣至犹太──”
听闻,在场的阿丽纳朝上位的男人躬身,男人也回礼般颔首──过去三月,她尽力说服了父王亚哈斯接纳了乌拉尔图一役亚述所获的战俘──
阿丽纳其实也明白亚述王此举的目的:
这样的强制性集体移民,是亚述新近的征服政策之一──当亚述军队征服一个国家并决定灭亡之而不许臣服时,就是把整个邦国的居民迁走,让他们距离本土很远的地方重新定居下来,用这种集体迁移的方法来使被征服地区的居民脱离他们本土的传统习俗和宗教信仰,从而失去反抗精神并逐渐成为亚述的国人。
这样称得上“狡猾”的征服手段是连芳告诉过自己的呢……记得他在耶路撒冷时也曾感叹亚述人杀戮太多,战争固然残酷,但总想设法挽救尽可能多一些人的性命──不然按照过去亚述人所做的,每过一处庐舍为墟……不分老幼便肆无忌惮的屠城……这样只靠血腥暴力维系的帝国,根基是不会稳固的。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是位聪明的王,懂得如何把握他的集权,巩固他庞大的帝国根基──
“至于挑起事端的一万八千叙利亚人──”
这时候,大声宣读的传令官念道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什么艰涩难懂的生字──急急地回首待要征寻王的意见──
但见亚述王大掌一抬,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
阿丽纳也好奇起来,不知道那文书的下文究竟是……
传令官抿了抿唇,那昭告的内容并不复杂,甚至简短得只剩一个字──
可又是残酷的一个字──
“坑!”
第十九章 上
十日後,叙利亚。
“亚述王残杀吾之子民──吾定要以牙还牙,教他付出同样惨痛代价!”
在大马士革的殿堂里,上位的叙利亚王当著文武百官,毫无遮拦地恨声诅咒──听得连芳心惊肉跳!这句话无疑就是叙利亚与亚述再次开战的宣言啊!
相隔千里,在消息滞後的古代西亚,得知亚述王坑杀奴隶的消息已经过了多日……连芳没有想到那人竟然这麽快便背弃早先和自己的约定:不再草菅人命,要善待战俘……
如今一闭眼,脑海中便不断浮现那些在万人坑中百般挣扎枉死者的惨状……虽未亲眼所见,可光是用想的就不禁胆战心寒……
正如自己所料,那个男人在尼尼微的半年时光里伺机而动,借著奴隶暴动再次挑起争端──不惜落个“暴君”的恶名来坑杀万名战俘……这样显而易见的挑衅的行为就是为了激怒叙利亚人,也是为亚述第二次远征大马士革做的预演──如今的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真的如史书上所述,在两河走廊,是令诸国闻风丧胆的亚述王──他是头顶桂冠、最接近马度克战神的人……
同时也是……与自己再难有交集的人。
回想起过去同起同卧、相濡以沫的日子……真的就如同梦境,又念及那个男人已娶了王妃,连芳的心脏蛰痛起来──
难道真的如阿尔帕德所言,他真的就已把自己遗忘?
“王──起兵东征吧!”
“杀到幼发拉底河对面去──”
自己还顾不得黯然神伤……又听闻底下的叙利亚大臣们纷纷复议要反抗到底──坚决与亚述为敌!心被抽得死紧──於私心,他希望自己挂心的那人能早成霸业,可作为一个具备一定历史知识的现代人,连芳能想见这些坚持抵御者未来的下场──不忍心眼睁睁地看著面前这些活生生的人、美丽如天堂的城市在战火中消陨……心旗摇曳著,合上眼──
何尝不想按自己的想法改变一下残酷的历史,但他又不得不遵守历史的法则,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连芳?”
注意到他蹙著眉,满面愁思……阿尔帕德已经从王座上起立径直走向末席的他,惹得下面一阵躁动──
众人皆知新王对“先知”的“宠爱”,可这样堂而皇之……毫不遮掩的“关切”已达某种危险的界限……
“不舒服麽?”探手去抚他总是微烫的额,连芳却羞惭惭地躲过了,像这样在众人面前不宜的举动已经不是一两次……阿尔帕德却有恃无恐,不避讳地揽起那单薄的身体叫人送他回神殿……原本就坐如针毡,正好借机在异样的视线中退离,庆幸。
王座之右,白袍的老人柱著拐杖,眼看著阿尔帕德目送白色的身影纳入後殿,眼色凝重起来。
“陛下。”一直保持沈默的老人终於发话了,殿内一下肃静。
“以赛。”叙利亚公认的智者,两代叙利亚王的左膀右臂──以赛,是阿尔帕德的老师,也是他敬之如父的人。
“能否请陛下在正式与亚述开战之前,能否听我这快要见棺材的老头子……一句话呢?”
他的口气无比郑重,听得阿尔帕德也肃然起敬。
“请说。”
“马度克的先知……会使大马士革变成一片废墟……”
老者谏言道:
“不能再把他留下去了。”
(未完)
命运多桀……小芳芳真的蛮可怜……
唉,偶也舍不得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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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情缘II 第十九章 中
宫门外那片无垠的玫瑰花田依旧红得炫目,让人望着她们总能生出一份浪漫旖思……
可惜连芳却无这般闲情逸致,一百多日眼看着花败花开……最初的热忱已经被消磨干净,现在就连多睨一眼,都会觉得心中酸楚。
大理石路面被踏得硿硿作响,随着女侍沿回廊进入神殿,一步一步走得艰难……两膝在殷殷地痛,肘部也是……这半年身体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四肢行动不再灵便了,关节疼痛如同风湿病般折磨人——而且若是坐卧得久了,下肢又会变得僵硬,每弯一下就好像把腿脚折断一般钻心痛楚。不过他一直忍受着,就算冷汗沁透了背襟也无多言。
穿过了祭祀用的主殿,就要登上二层内室的石级时,连芳拾起袍脚……忽闻“乒乒乓乓”石板被快速踩动的抨击声——继而又传来女子嘻笑、夹杂着几句悦耳的儿童稚音……似是皇家女眷正在神殿不远处嬉戏的模样。
“真是的,怎么又跑到神殿来玩?”
带路的女侍低声埋怨了一句,连芳不知所以——才要抬脚跟上她,耳边陡然一记惊呼!
“哇啊!”头巾被迎面冲下的稚童被扯下了半截,女侍跌坐在台级上,发辫都狼狈地露在外面——
“咯咯”的稚嫩笑声银铃般即脆又响——一名才至连芳膝上寸许的男童咧着嘴开怀大笑,完全不在意自己“闯祸”一事。
笑闹够了,男童仰起头看连芳——他不过三岁上下,正是好动的年纪,红扑扑的面颊,格外娇憨可爱……那褐发灰眼标志般的脸蛋,只一眼就明白他是谁人的骨血……
原来这就是阿尔帕德的子嗣啊,果然和父亲长得很相象呢。
“大殿下——大殿下!”
后面跟着的女侍还在呼唤,男童却顽皮地绕开了连芳直朝宫门外奔去——
目送着孩子,直到他撞进一高个头宦官的怀里,被抱起来了——周围的女眷们立刻如群星拱月般将皇子围在中间。
原本是不以为意,可就在转身之际突然脚边又蹿过一阵疾风——连芳被人从后腰处狠狠一推!力道不大,但几乎就要滑倒——
靠得很近,所以近视的连芳也看得清楚——恶作剧的是一名面孔姣好的稚童,比方才那个要大些,五、六岁的样子一脸骄横——他推罢自己又不甘心,夸示般蹦跳到跟前,龇牙咧嘴地整了个鬼脸才被近侍趋走……女侍神经紧张,忙解释说他是贵族的小孩、皇嗣子的玩伴,也是个惯坏了的孩子……
“希望先知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才好……”
诸多冗言,连芳无心去听——但是那稍大点的孩子……却是印象深刻,是自己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乌育克!
——就是那个当年在艾伯塔勒,将自己送进狮笼的孩子!
(未完)
看贴不回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