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再稍稍走快那么几步,不可避免地就要撞上这一道追逐战,以那条怪蛇的力度速度,怕是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顾长离的脸顿时乌黑一片。
在前世那个科技现代社会,仗着自己的几手修炼不到家的内家功夫还很是自恃武力了大半辈子,结果这才重生不到多久,打脸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打不过那明显修道有成开了外挂的老道暂且不提,结果眼下就是动物都可以虐他了?
气不打一处来的顾长离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一口气,决定跟着那两只动物留下的痕迹去探个究竟。倒不是他好奇心过剩或是其他,关键是如果这世界的生物都有这种武力值的话,对于自己日后的人身安全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至少他最初想好的几个野外求生的手段就派不上用场。
也是原主的父母对他过于娇纵,熊孩子整天到晚领着村里的一群小萝卜头招鸡惹狗,记忆碎片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常识没有多少,倒是那些游戏恶作剧记了一大半。
顺着草木折断的痕迹走出不远,听见可疑动静的顾长离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树后探出脑袋,这才看清原来最早见到的那毛绒绒的一团原来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狐,想来平时应该煞是可爱,只不过眼下它的境况显然有些凄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几乎小半截身子都被染成了艳红色,如果这些还可以算是皮外伤的话,真正威胁它生命的也许是此刻正将毒牙牢牢嵌在它左后腿的那只黑蛇。
那条动作奇快的黑蛇头颅尖尖,三角眼里满是愤怒和仇恨,只一眼便能判断身藏剧毒,狐狸被它咬后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躺在地上瘫成一团软泥,怪蛇见白狐没了反抗的力气,心中高兴,忍不住抬起脖子咝咝叫嚷几声,像是在挑衅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已经目光黯淡呼吸微弱的白狐在黑蛇放松警惕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前爪将后者的躯干牢牢按在地上,一口森冷的白牙直朝它的七寸咬去,怪蛇周身鳞片细密油黑发亮,乍眼看去几位坚韧的模样,在狐狸的利齿之下却像是豆腐一般,眨眼间就断成两截。它的嘴巴还微微张着,露出两颗毒牙以及鲜艳的信子,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一样。
白狐强撑着躯体将蛇身撕扯开来,找出内脏中拇指大小的墨绿色蛇胆咽了下去,这才像是真正被人抽掉脊梁骨般趴在地上呼呼喘气。
这条黑蛇来历平凡,只是机缘巧合下误吞了一株山间的灵草开了神智,尝了甜头的它从此天天在深山里窜着,只盼在找些奇花异草壮大自己,结果却教它寻得了怀里抱着两颗朱果的白狐。那蛇开了灵智又在山间修炼了有些年头,已经算是精怪之属,那贮存的毒液又该是何等凶猛,也亏是白狐出生不凡天赋异禀,这才能忍过毒性发作,趁着对方轻敌大意将其一举拿下。不过以它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吞了那蛇的蛇胆解毒,一时半会也是动弹不得,毫无抵御之力。
‘只求这时不要再横生枝节。’
白狐心中如是想着,可惜这段时间它的运气委实差到了一种境界,这个念头还没有消失,就听到一棵树后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
白狐如临大敌地费力将头扭向那个方向,嘴里发出一连串的低声咆哮,只是以它现在周身无力的样子,那咆哮却和撒娇一般毫无威慑之力。
‘人类……幼崽?’
渐渐昏暗下来的光线并不曾阻碍白狐的视力,他很快便判断出来者的样貌身份,虽然有些讶异于这个人类幼崽的外表精致,但这并不能让它对对方产生丝毫的善意。
它可不会忘记,让它落魄到甚至连一条不过修炼数十年的废物蛇都可以危害他生命这个地步的始作俑者,就是人类。
那群满口仁义道德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腌臜货色卑鄙无耻的人族修士!
可恨啊!
看着人类幼崽的身影离它越来越近,而自己却毫无反抗之力,白狐的眼睛越瞪越大。
如果它现在还有一点点力气,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它也会拼命扑上去,狠狠咬断这个人类幼崽的喉咙!!
白狐那一双本就血红的双眼变得更加凄厉鲜艳,仇恨憎恶怨恨不甘……种种负面情绪交织盘旋,浓郁地仿佛就要滴下一般。
然后?
然后它就被一堆从天而降的草药盖了满头满脸,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那堆草药里有解毒的有止血的,咬碎了敷在伤口上就好。”
顾长离并不怀怀疑这只狐狸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在他看来,一条咬人不,咬狐之后还懂得挑衅示威,以及一只可以诈败杀敌的狐狸基本已经是成了精的程度,自然可以精通多门外语(???)。
拿了根树枝把黑蛇断成两截的的尸体弄来,顾长离很是满意地看见属于头颅的那一段,闪着幽幽紫光,一股腥甜味道的两颗獠牙。
这明显是有剧毒的表现。
而有毒的,可以拿来阴人的东西,顾长离向来喜欢得紧。
乐滋滋地取来一块碎步将黑蛇的尸体裹了,顾长离志得意满地把自己的战利品往肩上一甩,哼着小调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赶。
什么?你说那蛇是白狐咬死的?
没见他特意把草药扔过去给人做交换它也没反对么?这不就是默认?
抱着如是想法毫无心理负担走远的顾长离并不知道,在他走后不久,那只好容易才从一堆药草中挣扎出来的狐狸目光幽幽地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露出一嘴白森森的尖牙。
第55章
因为路上遇见蛇狐相斗,并留下来观察半晌的缘故,顾长离到达留予山中猎户休憩的小屋时日头西斜,天际大黑,已是黄昏渐去暗夜将至的时分。
“得亏后面稍稍提了脚程,若是再慢上几分,夜晚的森林可是会吃人的。”
心中如是思忖,顾长离轻轻推开颜色古旧沧桑但大体还算完整的屋门,饶是心理有所准备,却还是差点被那迎面扑来的灰尘呛了一口气。
“咳咳……”
习惯性地伸出手挥掉眼前一团糟乱的灰黑晨雾,顾长离按照记忆中桌案摆放的方向走了几步,趁着寥寥几许微光,颇为欣慰地看到一盏锈迹斑斑的气死风灯仍然立在桌面的右上角。
取出灯盏里的烛台拿火折子点燃再放回原处,透过薄薄灯纸的暖黄色火光将本就不大的屋子照得比先前光亮许多,至少能让顾长离毫不费力地看清屋中其他地方的布置。
‘果然和原身记忆里一般简陋万分,不过想想只是暂住一夜,明日接着赶路一天,约摸就能到达集会将至的小镇,稍稍忍耐也便过去了。’
在他首次穿越到那个形似古代华夏的大陆,加冠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崖生前往各个名气不同,风景迥异的地方旅行探险,比这更加不堪艰苦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留宿过,自然把自己打炼得好似钢筋铁骨一般。只是其后第二次穿越来到的却是和原世界科技发展一般无二的现代社会,过得受人追捧衣食无忧的优渥日子,沃土养人难养胆,按照顾长离的估计,若是自己不是英年早逝,再多过上几年,怕是这一次的穿越开端还要横添不少波折,至少他是没有那信心再做出掩埋一村人的“壮举”了。
此方世界妖兽肆虐,精怪纵横,更有修家与天夺命,争辉争鸣,想要获得为村民父母复仇的力量,想要不在遭遇劫难时作为毫无能力的蝼蚁死去,想要不被轻视不被侮辱不被人随意地从头上践踏,就必须腹内藏乾坤,手中掌神力。
草草将小屋打扫一番,用屋里挂着的,底座被熏得漆黑的陶壶去不远处的小溪里打了一壶水烧开,顾长离便忙不迭地解开背上缚着的包裹,取出那只断成两截的蛇尸。
如今的他一无身世二无力量,随便来个身手不错的成人便可轻易摆布他的生死,向来骄傲蛮横惯了的顾长离哪里可以受得了这份憋屈,免不得要多做些后手准备,好叫那些观他现在模样只觉好欺的心怀不轨人士吃不了兜着走。
顾长离在之前的古世界中曾去各国各地游览一观,其中一个处于大昭边陲,人数极少的蛮荒部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盖因其部落所处之地气候湿暖,蛇虫甚多,故土难离的部落居民们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习得一手极精湛娴熟的捕蛇和处理蛇的妙法,能够将一条蛇浑身上下压榨得半点价值也不剩。因为当年崖生还未叛国受害的时候领军经过这一带,顺手帮了这个部落一个大忙,所以部落居民们自然视二人为恩人贵客,见顾长离对处理蛇的那些事情颇感兴趣,连祖上代代传下的手法都不曾藏私,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当时顾长离只觉居民们那剖腹撕皮取胆卸骨的手段行云流水干净利落,颇有点“庖丁解牛”的内涵神韵,好奇之下多瞧了几眼,不想过于好客的部落男们便硬是热情地招呼他一道旁观学习,最后却是误打误撞地习得一门对当时的自己没有丝毫用处技能;不曾想,当初以为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方法,眼下却有了大用。
世事无常,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