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二人的面容如何如何的相近,而是由于他们的皮肤都是几近透明的白皙细腻,再搭配着同样精致优美的五官,是以才会无端端地给人相近貌似的错觉。
“咝——”
看清那名突然出现在武器周遭,看样子似乎是保住她一条性命的男子的真容,鸿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旋即直接扭头看向身侧的莱因哈特。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莱因哈特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要不是因为那灰败惨然到同尸体一般无二的脸色,鸿焰说不定会疑心是不是什么都不曾发生。
“小莱茵……那位,是不是……”
艰难地从口中挤出断断续续的话语,察觉到在自己说出这句话后,莱因哈特更加难看不堪的神色,鸿焰不由心头戚戚。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再让他于战场之上自欺欺人地逃避,封锁自己,倒不如戳破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锥心之痛后还可能有着愈合的机会。
“不可能!不可能!”
鸿焰的话语如同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般,之前如同朽木般僵直不动的莱因哈特突然疯狂地咆哮起来,剧烈的动静一时间把在场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女孩感觉到抱着他的大哥哥手臂莫名地往里收了几分。
“……你还是来了。”
顾长离垂下眼眸,蝶翼般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让小女孩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身体便下意识地执行。
那个时候,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漂亮大哥哥的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她稚嫩而单纯的心思无法理解大哥哥为何会在脸上露出那么寂寞又无奈的表情,她清楚的只有一件无比简单分明的事情——
她不喜欢大哥哥脸上难过的感情……也更加憎恨让大哥哥露出那般模样的人抑或是事。
“真的是你啊……顾、长、离。”
如果说之前鸿焰的话语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而顾长离朝着莱因哈特的方向说出那句承认般的回应,却是压垮那根濒临崩溃理智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莱因哈特惨笑一声,阖上自己的眼眸,藉此阻止企图挣脱束缚的软弱液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第二次见面,知道你是圣城的守卫者后。”
顾长离耸了耸肩膀,相当老实地回答道。
虽然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暴露身份同对方决裂,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早已没了转圜的余地。他又不是优柔寡断的懦夫,自然晓得当断即断的道理。
“真是简单干脆的回答啊,我早该知道……你从来都是那样的性情。”
“所以呢?你借着我的身份混入圣城,如今又出面救下圣城的要犯,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如何的野心?”
无视掉疼痛到几乎就要碎裂开来的心口,莱因哈特再度睁开眼睛时,俊美的面容上再无多余的情绪表达,取而代之的是木头死水般僵硬无波。
“目的?野心?”
“那些东西算个屁。”
被莱因哈特质问的哑然失笑,顾长离语塞半晌,低下头再度揉了揉怀中小女孩的头发,之后便缓缓扫视四野,在众多气势汹汹,如临大敌的圣城守卫者注目之下,做出了石破惊天的宣告。
“我不过是,来讨债的。”
他的脑海之中浮光掠影般闪过那一串串破碎绝望的呻吟惨叫,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伙伴,憔悴枯黄的面容,锋利尖锐的手术刀,寒光闪闪的针筒……还有最后那株植根在胸口之上的世界树,蓦然展颜而笑,笑得露出白森森的牙。
“向圣城的某些人,讨一条……不,很多很多条人命债。”
第169章
在顾长离和圣城的守卫者爆发出剧烈的冲突时, 不距离此地不远的圣城之中恰恰有一段论激烈程度不下于此的对决落下帷幕。
一片狼藉的房屋之中,精美的壁纸,悬挂于墙上的装饰油画, 厚实绵软的地毯……诸多奢侈精致的物件全都四分五裂,凄惨可怜地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其间散落着无数看不出形状的金属碎片,间或有几块还跳动着青蓝色的电光。
分别处于一东一西两处角落遥遥对峙着的郑玄因和李想身上俱都添了不少的伤口。不过不同于用电流覆盖身体阻止血液流出,周身还算清爽的前者——没有做出丝毫防御措施的李想先前就差不多屠杀了整座别墅里的所有人,一路大摇大摆地上门寻事,本就沾了一身淋漓鲜血,如今再混杂上自己的,更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就连发丝都被打湿成一络络的落魄模样。
“痛快!真是痛快!”
突然间,在郑玄因杀意凛然的注视下, 血人般的李想极为突兀地抚掌长笑, “怎么样, 郑家主既然已经试了我的成色,可还满意?”
“马马虎虎。”
闻言, 郑玄因冷哼一声, 不咸不淡地做了表态, 算是默认了李想口中的“试探”一说。
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地说是要毁灭或是君临圣城的家伙每年都不知会冒出多少, 其中绝大多数都像是江潮中的浪花般, 眨眼间就被吞噬消散——有吞天的野心, 却没有与之相匹的实力,描述的就是这群蠢货。
这个来路不明的年轻男人言行举止表现的像是个疯子,不过在自己于他一战后,却发现他还是个有能力的疯子。
——某种程度上更加加重了他的威胁性。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就给出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郑玄因表情淡漠地如是要求道。
“难道长离的下落来历还不足以抵上这次的报酬么?”李想颇为不满地横斜对方一眼,显然是对郑玄因的“贪得无厌”感到十分愤愤。
“他不一样。”仅仅只是两个代表名讳的简单音节便让从刚才起表情一直都很肃杀尖锐的郑玄因柔和了神色,便连声音都为之放柔,“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被放在谈判桌上论价的存在……我不会拿他做任何交易。眼下我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无需你再横加干涉。”
“况且我也不觉得小……长离会让这样性情的你留在他身边,像你这样危险的不可控因素,离长离越远越好——”
“啧啧,明明连面都没见过几回,就已经把人家当成你的所有物了?郑家主还真是不愧“贵族”这个阶层,一如既往地贪婪狂妄。”不软不硬地就郑玄因的态度反讽几句,李想耸了耸肩膀,继续往下说道,“只要你能把我带到那根该死的柱子里,我可以把城主府上所有的机关布置,还有那老家伙的背地里的势力弱点统统交给你,童叟无欺不骗不坑。”
“你居然在打通天柱的主意——”即使是自认气量不小的郑玄因一时也不由被对方的胆大包天所震慑,连瞳孔都有些微放大的痕迹,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的他迅速平复下心情,“姑且不提你的真正目的,城主府的布置和城主的信息可都是圣城绝密,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什么?”
被气势汹汹质问的李想没有任何心虚或是迟疑的表现,他的面容却是因此变得有些诡异,露出一抹复杂又古怪的笑意,他一字一顿地回道,“如果我说,这些“机密”都是那个老家伙一句句亲口告诉我的,你相信么?”
郑玄因的脸上因为这堪称匪夷所思的消息,不可避免地多出震愕恍惚的色彩。
“你到底是……”
“一个“伟大计划”的半成品,或者说是废品?”李想歪了歪脑袋,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郑家主若是想要掌控整座圣城,就不要再节外生枝。”
“恰恰相反,若是得了这座城市后,却还要畏手畏脚,处处受缚,那我还去争那位置作甚?”郑玄因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之前我就说过了——打动我,你才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目前为止,你还没有做到。”
“……好吧,如果你非要趟这趟浑水,我也没有办法——不知道郑家主有没有听过“武器”一族。”李想长吁了一口气,犹豫纠结半晌后方才徐徐开口。
“武器”二字刚一入耳,郑玄因的身体便是轻轻一僵,背在身后的右手上方再度覆盖上刺眼的电流光——他再度动了杀心,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浓烈。
“那是一个拥有不可思议力量,非常强大叵测,几乎算是脱离人类范畴的存在……或者也可说是异能者中的异能者?第一位“武器”出现在半个世纪多以前,从那时起,圣城高层就一直在背地里研究……研究那样磅礴汹涌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以及如何拥有、驾驭这样的力量。”
“官方上的消息说第一个武器屠城后就此失踪,从此了无音讯,这不过是粉饰太平的说法。其实当时圣城率领其他圣城动用了各种各样的能力和物力,死了不知多少好手强手,好不容易重创了那位武器,正要得手之际,却被其遁入一片原始森林,无功而返。近万人轰轰烈烈的追杀最终只得了这么个结果,他们自然不会将真相表露,最终只能含糊地一概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