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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马路不要看手机 (衡言如故)


  我喉头涌起一阵坚硬的干涩感,我很想对她说,谢谢你,对不起,可是我就是说不出来,浑身像是被松垮地绑在了一张无所不在的蛛网上,分明可以张口,却说不出话。
  我看着她擦了一下眼睛,拿着我的单子奔跑着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却迈不动腿去拦住她。
  再后来她就把事情告诉了她现任,于是那个一直在韦哥麾下当辅助的学弟每天都问候我今天有没有觉得自己萌萌哒,气的我每次都抢他蓝,队友还以为我们是情敌眼红。
  然而这次我不是被小石子唤醒的,而是被窒息感加脖颈上一阵凉意所惊醒,睁眼一看,模糊的泪光中有两个交错的人影。抹了抹眼,慕容钺正背对着我半跪在床头,左手持一枕头与以黑衣人的利剑相抗,右手圈着我的脖子,我有些发懵,听得他道:“刘荣这条命是我的,若你想抹了他脖子,先得过我这一关。”
  心头浮上淡淡的庆幸,我会气丹田,神游肺腑,大声呼号道:“来人啊——护驾——”
  慕容钺转头睥睨了我一眼,那刺客趁他分心抽出剑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下一扯,在他向床下栽倒之际又竖握剑柄朝我刺来,我见机抽出另一只枕头将长剑剑尖打开,脖子仍被扼着连咳了几声。剑深深插入我腋边的床板中,那刺客只好双手来拔,我忽觉喉间开阔起来,见慕容钺已经兔起鹳落双臂扼住刺客的脖子。这时几个卫士也破门而入,控制住了形势。
  我横了这班小石子安排的“大内高手”一眼,踱步到他们面前,冷笑道:“原来这就是我大凌的顶尖高手,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们除了够上酒囊饭袋的这个食字,又怎配得高手的称号,连慕容钺都比你们警醒些,你们脑袋上的这一双耳朵,都是做了下酒菜了么?”
  一帮卫士面无血色跪倒在地,我继续道:“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像你们这样尸位素餐的废物,连本分都做不好,竟还有脸面苟活于世?没本事的话……”一只枕头朝我不偏不倚地砸过来,截断了我的话。罪魁祸首正是慕容钺,他淡淡扫了我一眼,负手敛眉道:“够了。”
  我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便把他往床上摔:“妈的智障,今天差点死掉的不是你,而是老子我。你特么有什么资格说够了,信不信老子把你跟他们一块做了。”
  他整好衣襟,盯着我,吐出两个字:“疯子。”
  我闻言更加失控,随手抄起旁边卫士的剑往那个被捆缚的刺客的头砸去:“你个神经病,老子招你惹你了?你想动老子是吧,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车裂的滋味!”若不是剑上还有剑鞘,我这一顿狠凿乱砍就不止把他打得吐血那么简单了。
  手中刚有些酸麻,便觉腰身被人抱住了,回头一看,小石子哭号道:“皇上,奴才有罪,求您莫再打了,仔细伤了手。”我挣脱不开他,终于丢了剑,被他反带倒在地上,狼狈地被扶起来之后,只觉得脑子发昏,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方站住身形。此时的我只觉得手脚冰冷乏力,看着屋子里乌泱泱一群人更是心烦意乱,颓坐在椅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心中空落落的,复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铁青着脸的卫士拎着五花大绑的刺客离开了,小石子却还跪在脚下,战战兢兢问道:“皇,皇上,这下,您要怎么处理?”
  我瘫靠在椅被上,被椅背的木架子硌得难受,胃里的食物似要吐出来,回想自己刚才的情状,心慌意乱:“今晚我把话说重了。这样,你给刚才那些卫士赐一些酒肉,当作救驾有功的犒赏。那个刺客,严加审问,弄清楚是谁派来的。”小石子应了喏便麻利退下去了。
  我走到床边,见慕容钺仍坐在床上,也懒得诘问他为何不一并退下,自顾自蜷缩在被窝里。
  过了良久,听到背后有人道:“你醒来时为何在流泪?”
  我此时喉咙已经干涩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里捏出来:“因,为,我,是,疯,子。”
  就算换了个壳子,我变成十足的精神病,也只是时间问题么?
  

  ☆、第 4 章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又是哭着醒来的,醒来之后还死死抱着旁边的慕容钺,把头埋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絮絮叨叨:“我,我不想死,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我想活着,我,我要活下去。你抱抱我,好不好?”尽管慕容钺眼冒金星,恨不得把我的头从脖子上往背部掰断,却还是被八爪鱼一般粘附着他的我折腾得翻来覆去。
  在我的羞耻感和理智终于觉醒之时,我飞快跳下床,才认识到自己刚才已经竭尽羞耻之能事,只好先发制人喝问道:“我不是说了对你没那方面的想法了吗,你为何还睡在我床上?”
  他好整以暇拢好衣襟,哂笑道:“我何尝愿意与禽兽共榻,只是身上无力,你的小太监将我控制在你寝宫,我又能往哪去?我意气之下,与你定下一年之约,为了保证一年后你死在我手下,我今后也不得不在你床边看着。”
  “变态啊你!”我抱胸怒吼道。
  他看着我,突然嘴角一扬,笑了两声,我顿时毛骨悚然,立马披了衣裳,由宫人梳装之后冲出去上朝了。
  下了朝,正批着折子,小石子前来回复道:“皇上,昨夜刺客的身份调查清楚了。是,是老爷,派的人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爷”指的是谁,小石子就又跪下了:“皇上,老爷年纪大了难免糊涂,听人挑唆方派了刺客,您若有空,不如回家中劝慰老爷一番。”
  慕容钺在一旁冷笑道:“君臣父子,生而有节,存而续理。可恨刘太师半生尽忠,生此败儿,晚节不保。”
  我听不懂他拽文讲些什么,但也晓得多半不是什么好话,横了他一眼向小石子问道:“老爷?你是说我爹他……”虎毒不食子啊!
  罢了,我忽而冷却下来,所谓亲情和家庭的虚伪本质,这前半生,我难道看得还够不清楚吗?很多东西,只有彻底失去过才能真正放手吧。
  我苦笑两下,又道:“前几日我让你派的卫士,让他们散了各司原职吧。”
  小石子肩膀一抖,道:“昨日那些卫士,收到皇上您赏赐的酒肉后,自尽了七个,剩下的都往上递了辞呈了。”
  我一时有些懵逼,脱口而出就是一口赠宗的东北话:“为啥哈?”
  小石子以一张黑人问号脸对着我,表示他与我一样稀里糊涂。我一扭头,又对上慕容钺玩味深长的嘲讽笑意,不得不承认今天睡醒时把脑子落在床上了,也不好意思再追问。翻起手头的一本奏折来,看了两眼又是徒增烦恼,心中大骂:“说好的攘外必先安内,这帮孙子,昨天在朝上还跪着大喊‘圣上英明’,一转眼又变着法管我要钱。北边要追加些粮草马匹我也就忍了,刑部偏生在这个时候要翻修牢房,礼部还问要不要晋一批妃嫔的位分,妈的老子都没睡过!黄河水患好不好,多少朝代都是被水患逼出来的,这些人摆明了要老子当亡国之君!”
  嘴上也只好憋着:“目前以治水患为要,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宜,还是延后再议吧。”
  慕容钺道:“刘荣,你怎的这般反复无常?昨日你方提出,黄河之患,非在水患,而在贪腐,所谓上行下效,国家机器的运行机括中,永远少不了钱这味润滑剂。这些张嘴要钱的折子,统统都得应下,不然哪有余钱赈济灾民?”
  我呆呆想着,我昨日说了些什么来着?
  小石子见我整日呆呆傻傻,傍晚便进言道:“皇上,今晚是京城一年不知几度的花灯节,不知您是否有兴致出门与民同乐?”
  我心中大喜,古代的夜生活委实匮乏得很,再加上造人这项唯一的活动我没法实行,这几日实在是心痒难耐。根据我一位博览群剧的前女友的说法,只要是古装剧,无论朝代局势,必有花灯会这种庸俗的活动,以表现女主角的冰雪聪明和男主角的魔高一丈,增加男女主角相恋的顺眼程度。总之,花灯会这种文艺气质浓郁的节目,实在是约会表白,撩妹约炮,于灯火阑珊蓦然回首的绝佳场所。想到此节,我的一颗少年怀春的心不由得翻起几点涟漪,我也渴望着,在花灯如昼的长街,逢着一个周迅一样的戴着面具的姑娘,她白玉无瑕的脸庞上挂着两行失措的珠泪,在长街上彷徨,然后驻足在我面前,揭开我的丑陋的遮掩,从此非我不嫁,为我倾尽她的半生韶华。
  我一口答应下来,用了晚饭便乔装平民,拉着小石子溜出了皇城。灯市的形制和情况基本上就是电视剧和庙会的结合体,却不如在大唐芙蓉园见到的那般明亮,耳边是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黛色的天宇像一只海碗倒扣下来,我被挤在一片暧昧的街景中辨不清去路。我提了盏灯,思索了半天方明白过来,现今的灯笼里装的都是电灯,这里的灯笼,由于是拿来卖的,多数没有点上蜡烛,因而看着暗了许多。想通了之后便心无挂碍,兴致也磨光了,正要往回走,见到前边有一处猜灯谜的格外热闹,便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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