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面色古怪,不知做何回答。
楚长老继续道,“我不出世很久了,让坤天派混进此等恶徒。”说完他看了边上的尸体一眼,方万仞便死在那里,似乎无人替他收尸,这会大伙的注意力都在林玄雨身上,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顾白和方万仞成了明日黄花无人问津。
“我无门中职权,不好惩罚你等。”楚长老说时凌长老和掌门低着头不敢出声,听到此言连声口称不敢。
楚长老懒得听他们解释,只道,“你等抄三千份门规给我。”
都做到掌门份上了还要抄书,掌门脸皮一抽,接下话来,“遵命。”
“三日后交于我。”
“……是。”
这边话尽,那边的打斗也即将结束,最后一招梅泽语的长枪刺入林玄雨肩上,他的喉咙被人掐住,小腹贴着一柄冰刃。
倘若他长枪再深入点,这冰刃就会在瞬息之间刺破丹田,彻底废了梅泽语的修为,这时脖颈间的手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结束一个凡人的性命。
不甘心!明明已经伤到了林玄雨,偏偏自己的弱点被抓在对方手里。
梅泽语胸膛起伏几下,见林玄雨仍旧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咬牙不肯放手。
鲜血顺着血槽流下,溅落在地上,叫打斗染上几分颜色。边上的弟子还在为梅泽语鼓气喊加油,恨不得自己上前去,要让林玄雨好看,有的实在气不过,转头见顾白安安静静站那,大声道,“苏师兄要替师弟师妹报仇。”
正欲离去的顾白被这么一通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顾白,这群被报仇蒙蔽了双眼的弟子这才发现,这会的苏师兄与平日里有几分不同。
“是羽族。”
“苏师兄怎么可能是低贱的鼎炉。”
“可是你看他的羽翼,极品鼎炉的象征。”
顾白垂下眼帘没有说,他试着调动体内灵气,打算趁这个机会离去,不想阵里的梅泽语喊道,“谁再胡说八道老子第一个废了他,叫他滚出坤天派去。”
这话确实像性格火爆的梅泽语说的,只不过当他说完这话后,梅泽语就被扔出了阵法外,连着那柄红缨银枪一起扔到楚长老前,以五体投地之势拜见师长。
“师父……”梅泽语委屈瞅着楚长老,意思要楚长老替他报仇。
楚长老冷着脸没拿正眼瞧梅泽语,只问安静的顾白,“你可要动手?”
“坤天派好歹是你半个房东,你白吃白住在这么久,我不向你讨要房租,只问你一句,愿不愿为你日夜相处的师弟师妹报仇。”
“我非人族。”顾白抿紧嘴唇。
楚长老只祭出一柄长剑,长袖一挥送到顾白面前,定定道,“你可愿?”
攥在袖中的手略有松动,顾白眼中浮现几分迷茫,阵法之中,林玄雨凝视着顾白的背影,这一幕好似旧戏上演,重温旧梦。
曾经的他跪在别人面前,耳边的话语一边又一边响起,‘杀了他,杀了这个羽族。’
而主上就被缚在他身后,等着他的抉择。
第22章
所有人都在等顾白的抉择,按捺不住的见顾白没有接过剑,叫喊起来,“苏师兄,杀了这个凶手,为师弟师妹们报仇。”
“对,报仇!”一句报仇立刻点燃他们胸腔里的怒火,一双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望着顾白,等着顾白砍下林玄雨的头颅,以祭逝去的弟子。
他现在是凭什么身份做这个决定。顾白低头不语,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他的预料,原本只是打算制造混乱让苏晴带走那个羽族,梅泽语在这方面帮了很大的忙,让这件事圆满成功,可是只是成功并非结束。他错误估计了方万仞的金丹衰退程度,也低估了方万仞对他的渴求程度,这导致一场恶战爆发,以及引出了不该来的人。
林玄雨。
林玄雨是个疯子,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因此他才会有意避开林玄雨,哪知林玄雨从秘境里追了出来,演变成现在的地步,他被迫要在坤天派和林玄雨之间做出选择。
“我有一点不明白。”顾白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他褪去一贯的温和,剔透的眸子浮现几分冷静,不再用友善的目光看待一切,而是理智打量着所有人,“我与你只是点头之交,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如此地步,说句自恋的话,我非祸水也非良才,林前辈何必对我不放。”
“很简单。”林玄雨回答的也很明确,“只是习惯,我已经要了你这个人,没道理中途失去。”
听到林玄雨所说,众人又是一片惊呼,将怪异的目光投在顾白和林玄雨,一个曾经是人人敬仰的大师兄,一个是温柔可亲的执剑师兄,明明是交集不多的两个人,偏偏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林前辈自可另寻良配。”
“何人能比得上你。”
这句话说的太动听,加之林玄雨执着的目光,就连梅泽语也有些不忍,劝起顾白来,“别拿剑了,捅不死日后有你受的。”
顾白冷冰冰回敬,“梅小师叔还是想着如何承欢膝下吧。”
梅泽语气结,张口想骂人,余光见楚长老拿眼刀对自己,几番折腾下只得深呼吸退下,想着不要和这群人一般见识。
“既然你与他有情,那我坤天派也不做棒打鸳鸯之事,只是林玄雨杀人一事必要有所了结。”楚长老收回剑来,不再为难顾白,而是用一种商榷的口吻和林玄雨交谈,“道上的规矩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请你师父出来,我与他说事便是。”
林玄雨却笑问,“前辈要多少法宝了结此事。”
梅泽语一听炸了,“狗屁,人命哪是能用死物抵的。”
“你又打不过我,用什么资格同我说话。”林玄雨冷哼一声,说的话和顾白一般难听,叫梅泽语气到不行,恨不得上前再和林玄雨做一场。
“就凭你也是别人教出来的,师父对师父,徒弟对徒弟,按辈分就是我和你讲话。”梅泽语扬着脑袋问林玄雨,仗着楚长老在场会替他撑腰,和林玄雨斗嘴,炫耀起各自的师父来,“元婴后期不是很厉害吗,把你师父请出来让我师父瞧瞧。”
“我无师门。”林玄雨沉沉道,“也无家师,有事直接与我说。”
楚长老抬手按下躁动不安的弟子,他虽然有兴趣询问林玄雨家事,但眼下不是场合,这么多人在场成了麻烦。林玄雨说的解决方案并非放屁,修仙界有时就是这样解决,死了一个爱徒,对方送你一堆宝物赔偿,协商妥当就能了却一桩恩怨,只是这种事多是私底下解决,从不拿到台面上讲,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
这狼崽子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半块遮羞布都不会织。楚长老沉吟不语,有些后悔接过这桩事来,只是林玄雨的修为在掌门之上,加之事关坤天派,他才会出手。
可他先前把话说死了,道只要林玄雨能赢就能免了杀人之罪,他故意将林玄雨压到练气就是指望这群筑基弟子能将林玄雨打个半死,谁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楚长老不说话下面的弟子便站不住了,心知这会无人能出手,有心之士便喊道,“文师弟为打开秘境耗尽心血而死,苏师兄就算不想想别人,也要想想文师弟是如何死的,要不是林玄雨,文师弟怎么会凄惨死去。”
“苏师兄替我们报仇。”
“求苏师兄。”不知有谁跪了下来,连着一片人齐刷刷跪在顾白面前,为首一人托着一柄长剑,双眼通红。
顾白认得对方,是文阳秋的室友萧旗。
无人出声阻止,梅泽语是打心底里希望着,长老们明哲保身,不欲多言,只等着楚长老做出决定。
楚长老却不说话,不能否认,这个时候顾白出手是最合适的。
“苏师兄。”萧旗脸上不知沾着谁的血,见顾白走上前来几乎喜极而泣。
顾白只问,“文师弟走的时候痛苦吗?”
萧旗含泪道,“文子走的时候还念着苏师兄的好,说还想再多学一些符纹。”
他说完只听到顾白轻轻一叹,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阵法里头。
“苏师兄,剑。”萧旗抬起脑袋望向顾白,只见一贯握剑的手垂下一件冰冷的兵器,并非长剑。
梅泽语摸了摸结了痂脸,再望阵法里头的林玄雨,心里头莫名出了一口恶气。他知道顾白最擅长的东西不是剑,而是被顾白称之为枪的东西。
一击必杀。
枪声从开始到结束林玄雨都不曾动过,他就定定看着顾白,等到子弹穿肠入腹,搅碎脏腑,流出鲜血来。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好似报仇雪恨,消尽前仇旧恨一般畅快。
明明他只是伤了林玄雨,而不是叫林玄雨闭上眼睛,睡到墓地里头。顾白将换下的子弹放入储物袋内,神情复杂望着跪倒在地的林玄雨。
他有个问题想问林玄雨,但又没有必要。
在修为被压制以后,林玄雨的身手就被放大凸显出来,这一招一式都带着某个人的影子,叫顾白怀疑起自己是否也曾经教过林玄雨。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在过去从未见过林玄雨。
第二枚冰制子弹被放入弹夹中,伴随着弟子狂热的呼喊,顾白将枪头对准了林玄雨的额头,只等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