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林玄雨没有回答,因为陆涟突然哀嚎一声,不顾一切冲到这边,抓着顾白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师兄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人各自有命,因果报应本就是早晚的事。”顾白淡淡挣开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和陆涟演戏,何况这件事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弃陆涟离去,所有想念由此断绝,她愣愣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失神呢喃着,“骗人,师兄明明说会帮我,我还换了好多金银珠宝,我会让师兄富贵显赫,手握重权,师兄会长命百岁,死而无憾。”
“师妹,纵使是凡人的帝王,他也比不过一个练气修士,没有一个修仙者会去选择当凡人,你是,我也是。”
陆涟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看着顾白,神色癫狂起来,捂着耳朵不肯再听,拼命摇头又哭又笑着,“师兄答应我了,答应我了,我还要做坤天派的执事长老,做大师兄的妻子,成为人上人……”
凌长老看完热闹才带着人走到陆涟身边,她看陆涟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很快陆涟就要被废去修为,成为修仙者眼中的蝼蚁。
观海台灵气突变,同顾白现身时一样的阵法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个阵法松散脆弱,极为不稳定,阵法中央的通道也是若隐若现,众人正疑惑秘境弟子为何又打开通道时,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里面掉了出来。
“掌,掌门……”那人挣扎道,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地上匍匐,梅泽语见状连忙上前关切道,“是谁伤了你,秘境里发生何事?”
听到梅泽语问话,那人紧紧抓住梅泽语的手,用最后的力气指着顾白身边的林玄雨悲愤道,“是他,是大师兄,杀了师兄师姐。”
话音一落,梅泽语怀中的人被无名之力炸成血肉,于此同时上空的阵法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一批弟子,他们握紧了手中剑,齐齐指向了林玄雨。
“替师兄师姐们报仇。”
“等下,秘境里发生了何事?”掌门连忙问道,如今的林玄雨早已不是那个大师兄,坤天派没有必要得罪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
“启禀掌门。”其中一人站了出来,指着林玄雨愤恨道,“自苏师兄走后我等打算继续进入不日天历练,怎想大师兄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抢夺玉牌,有些师弟不服,不愿交出玉牌,大师兄,不,此人就动手杀了师弟。”说到此处他声泪俱下,“一些师妹见死了人慌张起来,转身想逃,又被此人杀害,试问师弟做错了什么,那些只想活命的师妹又做错了什么?”
“后来……”他深深哽咽道,“是文师弟耗尽修为为我等开启通道,这才追上了此人。”他说完死死盯着林玄雨,眼中有不共戴天之仇,往日的恭敬无影无踪,有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不为什么,只为日夜相随的师兄师姐们报仇。
听完他一番话语,梅泽语擦干脸上的血迹,祭出银枪质问林玄雨,“告诉我,是你杀了他们?”
“蝼蚁死不足惜。”被人揭穿林玄雨也不见悔意,只是撕下了面具,低头抚平衣服的褶皱,被压制的修为在此刻恢复,从筑基连跳两级,一口气跃到元婴后期,叫一干弟子手脚发抖。
“相同的,蜉蝣撼大树,只是令人发笑。”林玄雨手中凝聚起一团灵气,这是最基本的聚灵术,也是最能体现修仙者修为高低的法术。
“今日尔等要做出发笑的事吗?”
第21章
“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树是如何倒下的。”一直不出声的楚长老在此刻发言,一双清冷的眸子望着林玄雨一行人,他没有放出属于化神期的威压,而是就这样看着林玄雨,慢慢开口道,“请君入瓮,阁下可敢一试?”
林玄雨没有立即回答,他来坤天派只是为了打发漫长的时光,在失去主上后,暴涨的修为带来的就是令人发指的寂寞,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主上曾说时间可以抵去所有执念,顽固不化的思念和爱恋也可以化去,什么都比不上时间,当时间久了,他就可以忘记主上。
或许是时间还不够长,他选择另一种方式思念主上,去找一个复制品,将他刻至成主上的模样,再关到精致的鸟笼中,成为一件可供观赏的玩物。
他不需要一个替身,一个凝结的傀儡更有纪念意义,在翻阅大量典籍后,林玄雨看中了坤天派的东海秘境,很多年前东海秘境出产了一件东西,丹青硫炎,修士将它加入炼制的法器中,使之固定成型,永不变形,而魔道的人将它灌入生人体内,这生人的修为就固定在那一刻,一同固定的还有容貌和性命,丹青硫炎是最好的成型剂。
前往东海秘境有一个苛刻的条件,只有坤天派弟子能入,还需加上处于筑基时期。这对已经元婴期的林玄雨似乎是个难题,在了解过坤天派情况后,林玄雨选择压制修为,伪装成一个筑基修为的散修。
虽然他的来历让坤天派掌门怀疑,但还是进了坤天派,做了一个普通弟子。他不知道如何伪装另一个人,便学起了主上的言行,那是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也是他最喜欢的笑容。在主上逝世多年后他成了自己最向往的人,而那个人早已逝去。
这张亲和的面孔果然受人欢迎,他摸清了坤天派长老的秉性修为,本以为能全身而退,偏偏遇上已经闭关多年的楚长老。他没有必要和楚长老大打出手,修为到了这般田地的,若非关乎身生大事,否则便不出手。
再来,林玄雨重新望向顾白,眼里泛起点点温柔,他不但找到了丹青硫炎,还寻到了最好的模子。他记得主上的唇,主上的面具,他可以在苏晏行身上刻出主上的影子,将苏晏行制成最好的傀儡,又何必要在坤天派丧命呢?
“不知前辈有何用意。”林玄雨接受了楚长老的试炼。
“很简单,画地为牢。”楚长老淡淡道,“你杀我坤天派弟子,此罪我定不能饶,但让我出手有失身份,让这些弟子同你过招,赢了我便让你离开坤天派,若是输了……”
“魂飞魄散。”林玄雨接道,他很早就想这样试试,若是真的死了,他是否能再见到主上,亦或者和主上的骨灰共眠尘土。
“有魄力。”楚长老夸道,话语间手起手落,一道阵法已落在林玄雨脚下,以逆生阴阳之态运转,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林玄雨境界的跌落,元婴,金丹,筑基,直到练气。
“这只是暂时。”楚长老解释完请了一个手势,“也让我等观摩一番,阁下的风采。”
这个年轻人眼里有种疯狂,或者说万念俱灰,一个毫无目标的人如何能碎丹成婴,一跃成为元婴修士,几乎要与天道对话。若非是天道眷顾之子,那他生来便是大气运者。
楚长老手中已经织成几道阵法,微泄的剑气震慑着旁人,叫人不敢造次,梅泽语几次想要下场都被楚长老制止,眼看进去的师弟师妹一个个被丢出阵外,折了利器无能为力的,伤了手臂不能再打的,看的梅泽语把银枪攥的生紧,原是爆脾气的他这会一个字都不说,就站在顾白身边看着。
顾白大约能明白梅泽语的心情,梅泽语虽然行为放荡,做事风流不羁,可他心中挂着一个坤天派,是真真正正把坤天派当做自己的家,不容他人放肆。眼下有人杀了坤天派的人,他当然不会放过对方。
可林玄雨是个疯子。顾白眸色一沉,原先水牢的时候他就明白林玄雨的为人,为了打开秘境通道杀人,看似毫无理由,实则理由十分充分。这是一个做事完全看自己心情的人,宛如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任性行事。
“不行。”梅泽语终是站不住,不顾楚长老的脸色,直接提枪闯入阵法,叫楚长老脸色微变,“孽徒滚出来。”
“我偏不。”梅泽语扶住一个弟子,让其他人把伤员送出去,对阵法外的楚长老大喊,“师父您有您的思量和考虑,我也有我的想法。敢伤了我们坤天派的人,不管是谁,就别想活着离开。”
他说这话时面色严肃,没了一贯的嬉皮笑脸,银枪上的红缨深深扎进弟子眼中,他们纷纷动容,冲梅泽语齐声喊道,“梅师叔。”
梅泽语只挽了个枪花,提枪对上两手空空的林玄雨。
两人你来我往对起招来,顾白越看脸色越沉,索性撇去不再看,想寻个空隙走了。
楚长老周身剑气凌乱,只一息后便平静下来,手中数道阵法碾灭,半垂的眸子泛起一点波澜,半个字也不说。
“师伯教了一个好徒弟。”掌门叹道。
“顽石罢了。”楚长老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掌门略有吃惊,连忙看向两人的打斗。梅泽语已是晚辈中的佼佼者,倘若他也败在林玄雨手下,恐怕枉死弟子的仇无人能报了。
“这不可能,您明明压制了他的修为。”掌门不敢相信,现在的林玄雨只是一个练气者,比凡人好不了多少。
“惜命对上不要命的,难矣。”楚长老道,“我倒是想知道,是谁教了一匹孤狼出来,还不将他严加看管,放出来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