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维看着摊了一桌子的奏章,拿起最下面的那本折子,端详半响,将玉玺拿起,狠狠的一压而下。准奏!
如果你在意的是这大楚国,朕就用一个太平盛世换你一笑;如果你在意的只有楚明皇,那朕便是真正的楚明皇。
才子宴设在中庭,整个皇宫都热闹非凡。今个儿皇宫没有宵禁,入宫的都是当下最有名的风流才俊,年轻的参军右将,俊朗的丞相幼子……萧维在上首一边喝着酒,一边托着下巴,扫视着满场的俊俏公子哥,原本这是自己很是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是现在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琉璃灯照的整个中庭亮如白昼,白衣的俊俏青年在下首觥筹交错,也有不少胆子特别大的,走上前敬他的酒,萧维都只是笑笑,仰头喝完。明明这些人中有不少长得比他好看的,就是刚刚敬酒的少年一双桃花眼盈盈笑意别提有多勾人了,但是自己的脑子里都只有那个人低敛眉目,面容沉静如水的样子。
该死的!萧维气得又一仰脖喝了一杯酒,他的心里越想越烦躁,当下也不想再敷衍,酒席过半就默默的退了下去。
夜风很凉,他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闲逛,隐约看见前面的亭子里有个纤细的人影,看着倒有几分季业的样子。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他记起来是刚刚敬酒的时候抛媚眼的那个少年,呵,这些臣子每天揣摩着自己的心思,这看着自己办了一个才子宴,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家儿子塞进皇宫。人都是这么势利吧,不是,也有不一样的,他就不会这样。
萧维靠着假山边,愣了愣神,准备上前和这个少年演演戏。但是他刚踏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
“皇上,三思而后行。”季业被打了五十大板在家才歇了三天,忍着剧痛拖着病躯进宫,他守在殿门口半个时辰果然看见萧维从后门出来朝御花园走去。上前面不过五十米,就有少年于亭山上等候多时,他顾不上会不会再触怒圣上,忍不住开口道。
不管这是皇上自己安排好的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为了系统的任务,他都必须制止。
萧维扶着假山,转过身果然看见那人一身紫色朝袍,立在黑暗处。几日不见,他竟然消瘦了一圈,整个人裹在宽大的袍子里,夜风吹过,整个人随时都会倒下似的。他的面色还是那般冷漠,连声音都是那般生硬。萧维心下收起自己的惊喜,带着几分醉意冲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原来是阿业啊……”萧维一头撞进季业的怀里,面上还带着如三月春风般醉人的笑意。
季业一个没有稳住,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萧维撞倒。季业咬咬牙,只能忍着疼,尽力扶住萧维瘫软的身子。月光照在少帝的脸上,他还是那样无忧无虑的模样,好像前日发火命令杖责五十大板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皇上,您醉了。”季业尽力扶着萧维,但是原本伤就没好的他站在门口等了大半夜,这会子腿酸疼的厉害,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萧维只一个劲的抱着他,一边胡搅蛮缠的抱着喊着阿业,一边将他推到假山上。
山石嶙峋撞到季业的腰臀上,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后面的伤口怕是又撕开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力护着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少帝。
萧维整个人瘫软的不成样子,全靠季业扶着。他的眼睛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染上一点晶亮,在黑夜中像是闪闪发光的星星,“阿业不喜欢我碰其他人的话,那我只陪着阿业好不好?”
萧维能看得出季业眉目间隐不住的痛苦,但是他就是想这样再抱一会,如果能这样赖在他怀里,他宁愿自己只是深宫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帝。他带着几分酒意将自己内心的愿望小心翼翼的问出来。
“好。”萧维觉得自己怕是真的醉了,他居然听到季业说好,他答应自己的求爱了,怎么可能?萧维笑着,将季业推到在假山上,整个人欺身上去,吻住那双日思夜想的唇。
“呵,瞧我看到一出什么好戏。”假山的后突然走出个人影,明黄色的凤袍,正是六宫之主的皇后。
季业用尽全力推开萧维,自己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伏低身子跪倒在地。
“前些日子听说皇上改了性子,好男色。本宫还不信,掌了那嚼舌根的奴才的嘴,现在看来倒是不假。怎么,皇上开了个才子宴,那么些个青年才俊都看不上眼,最后居然找了季大人么?”皇后掩嘴轻笑,但是眼底的狠毒和怨愤却是掩不住的,“前些日子季大人还宽慰本宫会规劝皇上遵循祖制,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规劝法。”
萧维的头脑已经清醒了,但是他仍旧装作醉酒的样子趴在季业身上,连声唤着,阿业。
季业蜷缩着身子,但是夜风下他微微颤抖的身子没能逃过萧维的眼睛,要不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受这种奇耻大辱,但是他突然有些期待,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如果他真的唯皇命是从,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而此时的季业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其他,他正在受系统惩罚,这个变态的系统不允许他动情,还偏偏要发布一个自相矛盾的任务要别人爱上自己。就是刚刚一瞬间的意乱神迷,居然比五十大板还要疼,精神像是被分割了,整个人痛到嘴唇发白,浑身颤抖,还必须端正的跪着,这该死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4章 古代君臣
近来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户部尚书刘青弹劾太师独揽大权,上书启奏太师一十二罪,恳请皇上收回太师掌管六部的大权。
皇上准奏。
太师也按捺住,没有半点风声。
后宫也是风云翻涌,因皇后三年终得一龙子,楚国后继有人。
皇上闻之,大喜,特赦天下,加封才子宴百十平民拜官七至九品,封天子门生,与民同乐,成一段佳话。
这是第一代的天子门生,也是布衣白丁第一次登上政治舞台,为明皇盛世奠定基础。
一时京都人心浮动,有心人猜到了太师被削职任按兵不动的缘由,纷纷猜测,新皇出世之时就是明皇退位之际。但是也有不明就里的人落井下石,可惜太师雷厉风行的处置了户部尚书刘青,这让不少人更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这京都怕是要变天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说皇上不仅沉迷男色,甚至做主在寸土寸金的淮河畔开了一间小倌馆,名曰花满楼,专做金屋藏娇之所。那些被选的天子门生虽是平民,但大多都是身姿出众的人中之龙,这下皇上好龙阳的雅事传得人尽皆知。
季业第七次进宫被拒之门外,传唤的太监总管阿才有些心疼的看着瘦的能被风吹到的季大人,宽慰道:“季大人,请回吧,皇上说不想见您,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早些回去将养着吧。”
季业紧锁眉头,自打那天晚上之后,萧维已经半个月不肯见自己了,之后就传出了皇后怀孕,太师放权的消息,这之中有多少弯弯绕绕可想知。
“才公公,你想想办法,我有要事相商。”
“唉,季大人,不是咱家不帮您,只是皇上他真不愿意见您,您要是实在要见,只得明晚去花满楼碰碰运气了,皇上近来会去那边逛一逛。”阿才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把话说绝了。
他和不少达官贵人打过交道,但是真心为这大楚国着想的只有这位季大人了。大楚国要亡啊!
“花满楼?”季业思索一番,也想起了那个坊间流传的关于花满楼想容公子的赞誉,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公指教。”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花满楼的想容公子风华绝代,一身琴艺更是人间少有,一时吸引了不少纨绔子弟争相追捧。
而且这花满楼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待客之道,所有客人都会在一个月前收到一张雅致的烫金名帖,上面写了一句诗词,然后到了时日,客人们只能孤身赴宴,而且还必须带着银质面具。
这种风雅至极而又独特的新鲜玩法在贵族圈子很是流行。有不少达官贵人乃至皇亲贵胄都会赏脸赴会,而花满楼也从要让他们失望过。
虽说是由小倌挑选合适的客人,但是每回都是宾客尽欢。这也让更多人对花满楼趋之若鹜,很多人都以拿到花满楼的名帖为荣,更多的人一掷千金想要见一见名动天下的想容公子。
但是越是这样,想容公子就越是神秘,每回都只是坐在高高的阁楼之上,隔着幔布抚琴。只听那绕梁的琴声就已经让人如痴如醉了。
这夜是花满楼的第四次诗会‘青青子衿’。季业站在楼下看时确实比寻常的青楼勾栏多了几分雅致,小楼檐角微微翘起,挂着淡紫色的纱帐,随风轻摆,门前挑着六盏琉璃灯,当真是瑰丽非常。
季业借了一位翰林院院士的牌子,戴着银白色的面具,换了一身浅紫色的长袍,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
引路的小厮穿过簇拥的大厅,将他引上二楼的雅座,季业也不焦急,装作第一次来见识的样子,和沏茶的小厮搭话,“哎,小哥,这花满楼今个儿的诗会是什么意思啊?想容公子会登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