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胡乱买了些吃食,带上马车,五人再次上路。
昨天一晚上没睡,坐上了马车,一颠一颠,困意便挡也挡不住。李犇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打盹。
马车一个颠簸,脑袋与木板发出“砰”的一声。
陈昱行抬手放在李犇的脑后,顺势便将人往怀里揽。
李犇睁开眼睛,掀开窗帘把头伸向车外,不着痕迹的拒绝了。
陈昱行也没说什么,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把眼睛闭上了。
又在闹什么小别扭,人家又不是你什么人,嫖个娼怎么了,难道一直陪你当和尚吗,人家家里可还养着好几十小老婆呢。李犇摇了摇脑袋,让自己别发神精。
假装看了窗外一会儿,见陈昱行似乎睡着了,李犇也把自己脑袋拽回来,继续靠在马车里打盹……
别别扭扭地走了六七天,李犇也没怎么搭理陈昱行,连一丁二镖都感觉出了二人的不和谐,陈昱行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鬼表情。
“少爷,再往前便是山路,马车难行,不如我们弃车骑马,过了此段到下一个城镇再置一辆车。”管家骑马过来请示。
闭着眼睛假寐的两人都睁开了眼睛。
“也好。这就改骑马吧。”陈昱行直了直身子,便要下马车。
李犇看了看,管家和护卫乙各骑一匹马,还有两匹马在拉车,那就是一共四匹马五个人,只有他不会骑,也就是他要选择和其中一人共骑一匹……
要是以前自然是和陈昱行一匹,这六七天别扭闹下来,两人还冷战着呢。
“贤弟,上马吧。”李犇还在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陈昱行已率先上马,把手伸向他。
人家都把台阶递到这儿了,再不顺着下了,真说不过去了。
李犇抓着他的手,借力也上了马,两人又一前一后共乘一马往前走。
“少爷,此处与金国近在咫尺,蒙古屡屡犯金,暴民四起,这山中很可能不太平,我们还是快些前行,小心为妙。”护卫甲道。
“蒙古人越发猖狂,高丽、东夏、东辽,乃至金与宋都受其侵扰。”陈昱行低声道,桃花眼中迸射着极不和谐的愤恨。
“和蒙古争也白争,他们最终会统一天下。”李犇一时没控制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陈昱行猛的一把拉着李犇的前襟,让其正视自己的眼睛。
“我操,我没说什么,我说让他们去争吧,坚持到最后的才能统一天下……松开,疼。”李犇拼命掰陈昱行抓着自己前襟的钢爪。
其实每当陈昱行说起江山家国之时,他都有种冲动想告诉他,蒙古人终将统一天下,别争了过几天快活日子算了,但又觉得说了也没用,你跟一个传销的人说传销是骗局他肯定不信,你跟一个微商说微商不好他肯定一百句话等着反驳你。没想到一不留神说了出来,差点儿没被九阴白骨爪了。
“你刚才到底说什么?”陈昱行松开李犇,渐渐恢复冷静,又问道。
“我说让他们随便打,鹬蚌相争,最后你们东夏再出手统一天下……”李犇揉着自己的胸口,道。
“谈何容易?”陈昱行望着远方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李犇看了看陈昱行,没再言语。
“少爷,前方有大批乱民,不如我们躲避一下。”护卫甲从前面探路归来,道。
“也好,那便下……”陈昱行微微点头,话未说完。
一群穿着破烂,手拿长,枪、铁锹的人涌了出来,前后退路都封死,把五人四马团团围住。
马惊得乱叫,四蹄乱刨,马上的李犇吓得紧紧地贴在陈昱行身上。
管家率先下马,上前一步,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只是普通商人,途径贵地,有何不周,还请赐教。”
从人群里出上前一个中年男子,手里的□□指着管家:“把钱财留下,不害你们性命。”
“这样,我们还在很长的路,若将盘缠悉数留下,恐有不便,不如就给各位壮士一百两,如何?”管家又道。
李犇简直无语,这难道不是明显的炫富吗?
“他们有钱,不能放他们走,全留下!”
“对,不能让他们走。”
“一百两太少。”
人群中,各种声音开始叫嚣。
为首男子道:“你也听到了,我的这几十个兄弟不答应,要么钱全留下,要么钱和人一起留下。”
管家一脸难色,看了看陈昱行。
陈昱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左右的护卫甲乙。
二人接受到了命令,飞身下马,抽出腰间的宝刀,便与几十个乱民斗在一处。李犇坐在马上吓得小心肝乱扑通,哪见过这几十人真马真枪真铁锹的阵仗。
有乱民来袭,铁锹砍伤马腿,一声马嘶,二人从马上跌落。陈昱行把李犇揽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几圈。
陈昱行双眼迸火,抽出腰间宝剑,加入打斗。管家见主子也动了手,抄起武器也与多名乱民纠缠在一处。
同伴遇敌岂能独跑,何况这又是一个打人不拘留的时代。李犇在地上捡了一个铁揪就往围过来的几个人身上一通乱抡。没武功的怕有武功的,有武功的怕不冷静的,不冷静的怕玩命的,李犇一副伪装出来的不要命的架势,挺吓唬人的,果然退敌一千,自损五百。几个乱民往后退,自己放松下来却感觉腿好疼,是自己把用铁锹把自己腿抡到了?他记得别人好像也没近他身啊。
李犇扔下铁锹想撩起袍子看看腿怎么回事,一弯腰低头。
刚扔在地上的铁锹动了起来,有往他头上砍的趋势,李犇想躲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李犇觉得有人猛得拉了他一把,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一个怀抱紧紧困住,熟悉的气息将他包围。
护卫甲挥刀砍出一条血路冲了过来,一刀将拿铁锹袭击李犇的乱民削飞了一截胳膊,血光四溅,李犇感觉脸湿湿的,有液体往上流,一阵恶心排山倒海。
“少爷,你受伤了。”护卫甲看着陈昱行后背被方才那一铁揪抡得不清,血隔着衣服往外渗,皱眉道。
“无碍,速战速决。”陈昱行把李犇从怀里拉起来,拎着剑又挥了过去。
李犇看着,尽量维持在原地挥剑的男子,所站地面,血已成滩,且正在迅速向四周蔓延,心被揪得万劫不复,他是个阴郁的爱狂妓,院野心家又怎样,他帮你挡了一铁锹。
五人拼力厮杀,几十个乱民伤者无数,纷纷相携着逃跑。
“此地不宜久留。”陈昱行脸色苍白道。
五人骑了三匹马,陈昱行与李犇分别由护卫甲乙带着,管家独自一匹,快马加鞭,匆匆上路。
陈昱行伏在护卫甲的身后,脸色铁青,背后的血一直往外冒,滴在马背上,滴到草丛间,滴到泥土里。
李犇坐在护卫乙身后,看着血从陈昱行衣服里渗出,一滴一滴落下,每一滴都像落在他心里,激起强烈的撞击。
“少爷,前面是山,可能有山洞,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吧。”管家骑到陈昱行身边问道。
“好,找个地方休息,他的伤需要处理一下。”李犇不等陈昱行说话,便作主道。
陈昱行满头是汗,嘴唇青白地点了点头,五人三马便朝着山的方向走。
策马走了二三里,果然见到一座孤山,并不高,也就七八十米的样子,下面立有碑碣,被时间与风雨洗刷的残败不堪,三个朱色宋字刻在上方——
“金——牛——山。”
“少爷,我们到了金牛山,我去找找有没有山洞。”护卫乙下马,也将李犇拉下了马,一前一后往山边去。
管家与护卫甲也下了马,用马伏着陈昱行跟在后面。
穿过僻静的林间小路,绕了山大半,在山的东南角终于发现了荒草掩盖的两人来高的洞口。
“少爷,我先进去看看。”护卫乙看向陈昱行道。
陈昱行蹙眉点了点头,护卫乙便挥刀砍开挡在洞口的杂草,钻了进去。
李犇把陈昱行从马背上扶下,看其背后血似乎已经凝住不再往外冒,但整个后背殷红一片着实刺眼。他两手扶着陈昱行,看了看男子毫无血色的脸和嘴唇,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次的冲击太大了,李犇从小虽算不上听话的孩子,但是学校里的小打小闹,你帮我我帮你的兄弟义气,又怎么能与眼前这真真地满身鲜血来比。
陈昱行看着李犇欲言又止的样子,用手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小伤,无妨。”
这不说还好,一说李犇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少爷,里面挺大,干爽通风,是个养伤的好地方。”先行进去的护卫乙已经折返出来。
“那便进去吧。”陈昱行低声道,由李犇和管家一左一右扶着往洞里走。
洞里并不黑,不知从哪里折射进来的光源,越往里走越宽敞,中间有个四五十平大小的空地,中间有块一人大小的平滑的巨石。
李犇和管家把陈昱行扶到巨石,陈昱行咬牙趴在巨石上。
管家与护卫乙去洞外马匹身上拿仅存的少量行李和食物,很大一部分在打斗中被乱飞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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