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月站在一侧,对宋垣如今的成长颇为满意。
现在的宋垣,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再是当年被人左右,年幼的皇帝了。
宋慷道:“可如今国库容不下十万兵马。”
“毓王可是忘了,朝中大臣都要上缴一定的款项以支持这一次的募兵军饷,这件事情季爱卿已经着手,毓王可别忘记自己的那一份。”
闻言宋慷无奈,有一些气恼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当然能够做主,但怕是这样会引起朝廷上下不满吧?”
“将士在前线杀敌,坐在京中吃喝玩乐,有人伺候左右的朝廷官员难道连区区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朕要这些人来有何用处?”宋垣冷眼道:“难道毓王也认为尸位素餐之人可用?是国之栋梁?”
“臣……不敢。”
“哼!好一个不敢!看看这御案上面的折子,多少是在说这件事情的?一口一个为民着想!若是来国门都保不住,连陇州都保不住,一旦陇州破了,这宋国,岂不是让陈国铁骑如入无人之地!”
宋垣说完,吐出一口气道:“朕不管朝中如何,党派之争,朕要的是宋国在朕手上不丢一城一池。”
面对宋垣的话,宋慷无话可说。
待到季无月回过神来时,发现宋慷已经不知何时离开,宋垣坐在那里望着桌上的折子出神。
“皇上刚才的一番话,让臣真是自愧不如。”
“都是你教的,你有什么自愧不如的?”宋垣哭笑不得回了一句话道:“你如今是我身边的人,无月,我要你知道,我并非是一个无用的皇帝,我不能完成父皇的遗志,扩大疆土,但也不能让这江山在我手上丢掉一城一池。”
“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就算是天下不明白我,有你明白我也会撑下去。”当一个帝王并非一件易事,朝中各种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周围各国群雄盘踞,稍不留神不仅丢掉皇位,连性命也丢了。
季无月从来都是一个明白的人,“放心,有我呢,一直在。”
冬日里,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取暖,心上冻着的寒冰渐渐被融化掉。
今年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比去年晚了两日,不过依旧是下了一整夜,第二日醒来时,地面满是皑皑白雪,印着行人的脚印,一串的尽头消失不见。
季无月两只手放在袖子里,披着斗篷一脚踩进雪里,有些想笑,看向身边的王武道:“今年的雪,没过脚腕了。”
“少爷,今年的雪的确是比往年的大一些。”
“是啊,这样再下几日,怕是连门都要出不了了。”
正说着话,打算去李鹤府上商议事情,刚走了没两步,季无月腰间的香囊忽然掉在地上,若不是王武看见,怕是丢了都不会发现。
王武弯腰把香囊捡起来道:“少爷,你的香囊。”
“这东西……还是无心给的,都旧了。”季无月小心的拿着,看着有些磨损的绳子道:“或许是旧了,才掉下来吧,我记得大哥和二哥也有一个,当年她兴致来了要学,跟着娘学了好一阵,终于做了三个,我们一个人一个。”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把香囊塞进袖中,王武侧耳听着,觉得季无月是喜欢小时候的,那个时候,兄妹俩总是一块闯祸。
不知不觉来到李鹤府上,刚要敲门,只见立刻匆忙从里面出来,连斗篷都还没来得及系上。见到季无月出现在这里,诧异的盯着他道:“你怎么来我这里了?刚才宫中急召,让我们立刻进宫!”
“什么?”
“陇州……开战了。”
季无月怔住,呆立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至全身,“陇州,开战了?”
“是,陇州开战了!刚收到的军情,皇上让我们立刻进宫,怕是战事吃紧,这一次慕容南是铁了心要将陇州拿下!”李鹤面色严肃,拉着季无月就走,“你别傻站着了,走走走。”
猛地回神,季无月连忙跟上去,交代王武道:“你回府,告诉我娘还有大娘,我会晚些回府。”
“是,少爷。”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开战,慕容南竟然这么耐不住性子吗?
季无月算了一下,至少沂河结冰至少还有两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攻城,慕容南到底在打算什么。
进到宫里,看见周围同样被急召进宫的大臣,众人对视一眼,不敢耽误连忙往里走,整理衣冠,匆匆忙忙。
勤政殿内第一次如同承光殿一样,有数十名大臣在里面站着,面前站着一身黑底红纹禳金边的宋垣。宋垣背着手站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大臣,沉着脸道:“陇州开战,军情传到京城,最快也要一个日夜,也就是说,陈国比我们预料的早开战,现在陇州情况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是慕容南有二十万兵马,我们陇州只有十三万兵马,现在还有谁敢再说,之前募兵之举是劳民伤财?”
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季无月也同样不吭声。
“平时你们一个个弹劾时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吗?现在怎么一个都不说话?朕现在要派人前去陇州坐镇监军,你们可有人选?”
每个人都看看身边的人,忽然有一个人道:“臣以为……季太傅有何慕容南打交道的经验,派他前去最为合适。”
“臣也以为季太傅合适。”
“臣附议。”
季无月一下成了众矢之的,李鹤看了一眼季无月,宋垣也同样看着季无月,正要开口时,季无月却开口了。
“臣请命……前去陇州监军。”
闻言宋垣眼神一变,盯着季无月,就像是几年前季无月被推出去,要去和谈一样,可那时心中尽是不甘和不解,现在却是询问和担忧。
季无月抬头望着宋垣,自信的笑容挂在脸上,“皇上,臣……使命必达。”
“好!立刻拟旨,季无月即刻率领三千精兵前往陇州,担任监军一职……立即出发。”
“臣遵旨!”
众臣散去,季无月走在最后,宋垣站在那里,望着季无月,季无月笑了,道:“皇上,今年最后一场雪前,臣必定凯旋。”
“我信你,别让我失望。”
季无月点头,转身离开。
宋垣望着季无月的背影,转身回到御案后,望着桌上的奏折,深吸了一口气——他还做得不够。
☆、出其不意
伴着冬天的第一场雪,季无月带着精兵连夜赶往琼州,只是为了在慕容南彻底击溃防线的之前赶到琼州。
季无月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一些不安,这不安来源于琼州。
慕容南这个人心机深重,为人又是老谋深算,对他的实力不能小觑。在几年前的战役中,就已经有了一次教训,那次季无安直接被擒住。
这一次,慕容南会用什么来对付他们?
赶了八天的路,大雪封天,越靠近琼州前进变得越困难,季无月不得不让疲惫的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息。即使不是因为大雪的缘故也得停下来休息,否则接下来就要到琼州,一到那里就是一场恶战,将士们必须得保证有足够的精神。
扎营休息,季无月坐在帐篷里,研究附近的地形图还有琼州附近可以用来作战的优势。
琼州本就靠着沂河,如果是夏天的话,要进攻必须横渡沂河,现在沂河结冰,冰面很厚,完全能够容下他们渡河。
失去这个优势,琼州就少了一个天然的屏障,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势较高,城墙也因为修得比较高而且比一般的城墙要厚。
外城和内城之间还有引沂河水的一条护城河,在外城外还有一条护城河,可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完全起不到作用。
“季大人,时辰不早,先休息了吧,明日天一亮就得启程。”
“再等一会,我把这里记下来。”
“季大人真是看不出来,一向比较斯文瘦弱,竟比许多将士还耐寒。”副将坐在一边,拨了拨火盆里面的木炭:“这寒冬里,离开京城的舒服之地,怕是许多人都难以忍受。”
“将士们气焰高昂,日后这样话还是少说为妙,在琼州守卫的将士们从未有过怨言,我们受的,不值一提。”
“季大人说的是。”
副将知道季无月的性子,也不多说,让他早些休息便回自己的帐中。
放下手里的地图,季无月想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又想到如今的作战的方式,大多都是以方阵为主。
薄中厚方,可是这样固然可以虚张声势,但是如果真正的较量起来,慕容南不会就这样应付。
慕容南的兵马有优势,也就是说他们以少敌多,只能出奇兵才能将对方击败。
可现在……
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只好吹了灯躺下。
刚才副将的话他听在心里,只觉得这具身体真是虚弱到一无用处,就算是能够强行用武,也不过是一时而已,而且掏空元气,完全不可取。
比一般人体弱也罢了,幸好有救命的药撑着,否则这一路上的大雪怕是挨不过去。
夜观星象,这雪怕是连着半个月都不会停,也就是说,这天气还要再这样半个月,他们被困与琼州,慕容南也无计可施,只能快攻,否则就会因为粮食的问题也受困,不得不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