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也瞧见了?没罚你?”
白泽递给他一个白眼,方然以一副你踩了狗屎运的表情看着他:“白泽,你在天道能活到现在,真得好好感谢二师兄,你知道披风对于咱们天道之人来说多重要吗?”
“怎么个重要法?”
“这代表着道。悟道越深,金纹越多,你看二师兄那披风上,满满的金底纹,你看你这素的,就是一披白布,还扯坏了。”
白泽听之,往后一瞅他的披风,无奈道:“你这黑色的披风上不也和锅底没什么差吗?”
“我可是执法者,悟道对我而言益处不大。不过你还准备装多久?如今师兄可看出些破绽了。”
白泽半倚着床头,双指揉着眉心,因为重创,肤色有着近乎剔透的苍白,一缕青丝滑落在他脸庞,他烦躁的拂去,疲倦得很。
“你以为我想?只是不装的严重些,怎么让师兄坚信不疑,今天你再帮我掩护一晚,我想了结一些事。”
方然得意一瞥,眉角高高挑起,恍惚间,又是那般意气风发。
“行,没问题。”
半夜,白泽趁着月色,再次潜进了白家,可笑的是,白铭的那座孤坟,修在了周夫人的院落中。
白泽手中的幡天锁漫天作响,风声呜咽,树叶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凛冽凄厉,几股阴风扑面而来,吹散了白泽未束起的长发。
“白泽,你还我命来!”
那其实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死灵,脸色如白纸一般,七窍正往外流着黑血,眼中发出怨恨的目光,朝白泽怒嚎着。
白泽实在是不曾将身为死灵的白铭放在眼里,只是见他全身褴褛,还是死前那副骇人的模样,轻轻晃动了那幡天锁,白铭便只得止步不前,在地上来回翻滚,痛苦不堪。
“白铭,当你将我和方然踩在地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隐忍,蛰伏,一击必中,这可都是你爹教我的。”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
“没错,是我,可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给你爹提供了天时地利人和,充其量我只是给了他一个诱饵,他却上当了。想来也好笑,我爹死了那么些年,我随便找来的一具尸体他还当真了,招魂?敢用这等上古邪恶秘术,谁能容他?”
白铭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白泽,“为什么,他带你不薄!”
“不薄?”白泽眼底寒意肆虐,说不出的瘆人,“五岁那年他在我面前活活把我爹打死,八岁又想把我打死,在他眼皮底下忍辱偷生十余年,为的就是今天,眼看着白家毁之一炬,可是,还不够!”
俊朗的脸庞因为扭曲的快意而有些狰狞,“从你打死小鱼的那天起,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是如此下场?”
白泽将那幡天锁掷在白铭身上,如同烤得通红的木炭入水,发出呲呲的响声。
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在这小院内响起,幡天锁是死灵的大忌,可镇压,可灭魂,白铭这等游魂怎是幡天锁的对手,挣扎嚎叫了好半响这才抬起头来,猩红的眼眶死死盯着白泽,恶狠狠道:“方瑜的死可完全是因为你,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白泽嘲讽道:“怪不得你?不怪你难道怪他自己躲不开你的鞭子?”
白铭显得有些颓唐,失魂落魄道:“或许你不信,方瑜他自己都不相信,无论最后我怎么对他,曾经对他的好都是真的,当年如果不是你和方然哄骗他离开白家,我又怎么舍得将他关在地牢两年。”
“好笑!你是男子,怎能与小鱼做那等事!你不过是因为看不惯我与方然,肆意折辱强迫他罢了,曾经的好?男人与男人,能有什么好!”
“那你怎么知道方瑜不愿意,你说我强迫他,你和方然不也一样强迫他?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听得这话,白泽反而笑了,蹲下来戏谑的瞧着他,慢悠悠道:“白铭,平日里见你一副嚣张的模样,竟然还有如此情深的一面,还真是一个浪荡情圣啊,可惜了,六道轮回不会再收你这个情圣了,你只配待在这白府里,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可是如果你愿意将埋葬方瑜的地方告诉我,我或许会放你一马,让你转世投胎去,否则再过不久,白府的人会一个不漏的来伺候你白大少爷,说!方瑜在哪!”
白铭的眼中迸射出无限的恨意,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方家老宅后院。”白铭咬牙切齿,倏然又大笑起来:“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天你有机会杀我,你却没有,你要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你下山,就是为了报仇来的,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也变了,变得和我们一样,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入魔的!”
“闭嘴!我可是天道弟子!”白泽怒极扬手,就要拔剑散了白铭的魂,可一道凌厉剑光而过,逼得他踉跄后退了几步,白铭借着这一空挡,逃的无影无踪。
利剑回鞘,那是慕羡之的却邪。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求收,明天放大招,姑娘们请注意了~
收都收了,就不要取消了嘛,这么对我没信心?收了我的文你就是我的人了!
☆、【021】天道·六道
树枝在风中张牙舞爪,将月色下的石板路晃虚虚实实,斑驳不清。
慕羡之一步步朝着他踏近,白泽瞧着他神色淡然,一时之间拿捏不定他的情绪。
克己守礼,嫉恶如仇,心怀天下,言行正派,这是六道众人对慕羡之的评断,那么他在看见了自己小心翼翼隐藏在黑暗里的心机城府,看清楚了自己的目的与手段,会怎么处置呢?
他会杀了我吗?
白泽微微思索着,当机立断跪倒在地,将长剑举过头顶,平静的眸中似乎还倒影出了慕羡之的身影,道:“相信刚才的话师兄也听见了,师兄若是想用天规法则来处置我,我无话可说。”
慕羡之站定在他面前,轻飘飘的眼神在他身上游离,接过白泽的剑,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冷冷道:“你不必在我面前摆出这等低姿态,我不会处置你。我说过,不准骗我,一而再再而三,你可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慕羡之面无表情转身,白底金纹的披风被风吹起,似乎连话都飘在空中,“以后,不许你再用剑。”
“师兄……”白泽喃喃几声,看着慕羡之头也不回的走了,怔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能不能用剑他不在乎,只是慕羡之如此息事宁人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是师兄真心想护着他还是想秋后算账?
没有过问白铭的事是不是就代表着默许了?
白泽懵了片刻,大脑一片空白,跪在原地恍惚了半响没有起身。
方然从院门外探出一个头来,蹭到了白泽面前,面带难色道:“我也不知道慕师兄为何半夜到你房里来,不过好在师兄没有怪罪你。”
白泽长叹一声,算不到慕羡之心中所想,只得无奈道:“算了,反正都过去了,咱们回去吧。”
*
月色凄凉,曾经名震九州的白府终究以白行简入魔而败落,妖魔入侵九州之事也已查清,白行简为一己之私,串通魔道中人逆天而行,施招魂之术来聚魂,杀戮无数无辜百姓将白府炼成养尸地,好在天道弟子深入虎穴大义灭亲,一举揭露白行简的恶行!
白泽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慕羡之,可慕羡之已经接连几日视他如空气,直接无视,也不知为何,白泽心里竟生出些许的委屈来。
“小泽,小泽你等等娘。”
白泽顺着那声音瞧去,周夫人被人搀扶着,面带急色而来,白泽见了,连忙迎上去。
“娘,我昨天不是和您说了吗,今天我就得走了。”
“你这孩子,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来送送你。”
白泽扶着她坐到一旁,蹲在她膝下,看着周夫人两鬓的白发,鼻头一酸,眼眶发红,却又强忍着笑道:“我以后学会了御剑,会常下山来看您的。”
“你在天道学艺,应当将修行放在第一位,哪能时时来看娘。如今娘住在天道的驿馆里,什么都不缺,你就不用担心娘了,还有啊,你这性子收敛一些,不要天天想着惹事,好好修行,记住了吗?”
白泽点头,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炔,用根坠子系着,送到了周夫人手中,“娘,以后您要是想我了,可以对着这玉炔说话,我听到了会给您回音的。”
“真的?”周夫人把那玉炔来回的抚摸,喜色溢上眉梢,“好,以后你若无事,就和娘说说话。”
“好,娘您回去吧,好好保重身体,我以后有空就回来看您。”
“好好好,快走吧,别让你师兄们等急了。”
白泽恋恋不舍松开手,一步一回头与天道弟子汇合,慕羡之在旁默默不语,等白泽归队后,宽慰他道:“放心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下山。”
白泽蓦然一惊,好几日对他不理不睬的慕羡之说句安慰的话让他受宠若惊。
直到天道与昆仑弟子皆走了,周夫人这才被人扶了起来。
“夫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