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悠朝云晨潇手背上轻轻一拍,迷迷糊糊地道:“那不是洛风派来受招的镇南军特使吗?急什么,让他们侯着吧。”见云晨潇指上犹绕着她的发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便又向云晨潇身侧拱了拱,仰面娇嗔道:“小云将军今夜是打算死守床帷,闭不应战了?两军对垒,便是一场在所难免的恶战。小云将军可做好攻守之备了?可莫临阵脱逃了。”那本就秀绝的眼角眉梢,在绵绵爱意的晕染下更显风情万种,百媚千娇。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话中深意,低应一声,翻身将水心悠挪入床榻内,自己则合身躺下,从背后将水心悠搂住,脸颊紧贴在她发丝散落的颈窝上,沉醉于水心悠的气息之中,呆呆地厮磨良久。水心悠被她弄得酥痒难耐,欲/火焚身,索性楚腰一拧,奋而起身,居高临下地将云晨潇制在身/下。
云晨潇好整以暇,双臂枕于头下,仰视着眼睛似要喷火的水心悠,虔诚而炙热,如奉神祇,如望高山。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双唇,满意又调皮地笑道:“水大人好厉害。罢了,今夜我只做先锋,负责诱敌搦战,攻城略地的大手笔,还是交给水大人吧!”
水心悠轻佻地勾了勾云晨潇的下巴,笑道:“小云将军一路奔波,自该好好休息。此等劳心费神之事,就交由小女子效劳吧……”
话未说完,手指挑起云晨潇的中衣,刚脱至锁骨下,眼中却突然闯入一道道鲜红色的血印,似要将双目灼伤。水心悠大惊,抬手将云晨潇外衣中衣一并除去,却见她原本光洁如玉的躯体上赫然躺着数道伤痕,血痂深刻,可知当初受伤颇深。水心悠伸手轻触,只觉那血痂硬得硌手。她心中一疼,俯身将脸贴在那深入骨肉的伤口处,皱眉问道:“还疼吗?何人如此大胆?”
云晨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正要答话,却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门外一人大着胆急声喊道:“水大人,云将军……镇南军使臣求见。说……说是十万火急的事,请两位大人务必移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心悠还未从云晨潇受伤的悲情中反应过来,便又有人如此大胆,来打扰二人的雅兴,当下恼羞成怒正欲发作,却被云晨潇拦下道:“是洛风派的镇南军特使,但却不一定是来归顺的,可能是来擒我的。他们没有擅入营帐,已是给了十分的面子了。”
水心悠玉体一僵,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兵符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即使再不忍心,终究还是扰了佳人清梦,负了如斯良夜。那缠绵悱恻的梦中,是否是两人长相厮守,相伴一生的最终结局?云晨潇长叹一声,顿时后悔起来,就应该这么抱着悠儿,一梦天荒,就该与她抵死缠绵,誓不罢休。她略带歉意地吻了吻水心悠莹澈的双眼和微锁的峨眉,柔声道:“那虎符是我盗来的。不过你放心,即使洛风此时不降,日后也定不会与朝廷为敌。”
漆黑如墨的黑夜中,两人衣衫尽除,毫无阻隔的紧紧相拥在一起,如层云叠嶂,亦如双溪互融,四目相对,鼻息可闻,似已将对方嵌入体内。水心悠双瞳剪水,云晨潇目若岩电。相拥相顾良久,水心悠仔细帮云晨潇穿好衣服,整好襟带道:“无妨。君安便好。”
*****
少倾,云晨潇和水心悠执手相携而出,立于众人面前。唐晓涵青衣娉婷,正在屋内打转,见得云晨潇出现,忙上前一步道:“可算追上你了,药罐子。”又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水心悠,斜眼瞥见二人紧握的双手,悄声问道:“这位仙子……想必就是……”
云晨潇知唐晓涵素来口无遮拦爱乱讲话,更知水心悠今晚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她生怕二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正要封了唐晓涵的哑穴,她却抢先一步开口道:“是你的娘子?”
众人闻声哑然,室内足有一刻钟的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带着或疑惑,或鄙夷,或惊讶,或艳羡的眼神,尽数向云、水二人投来。云晨潇只觉头皮发麻,轻咬下唇说不出一个字来。水心悠却飒然一笑,并不回答,反诘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你为何不说小云将军是我娘子呢?”
水心悠将声音控制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程度。唐晓涵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拖着长腔“哦……”了一声,满脸坏笑地指着云晨潇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表情神色甚是轻浮放荡。
云晨潇瞧她一副欠揍的样子,恨不得将她一脚踢飞,却见水心悠掩口轻笑,似是心情大好,也只得将踢飞唐晓涵的想法作罢。
“咳咳,唐先生……洛大人的手书密令,还在您那!”那屋内数十名镇南军特使被她三人无缘晾在那里,觉得颇为尴尬,便开口提醒道。
唐晓涵颔首正色道:“药罐子,你夜闯洛主帅大帐,盗了他的兵符印绶。洛大人发觉后大怒,派我等一路追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道:“洛大人说了,叫我当着水大人、小云将军、周参军和诸位特使的面当众宣读。”
“仆四川宣抚使洛风谨拜水太师大人足下: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今诸王割据,荼毒黎民,国事板荡,纷扰久矣。有识之士,腹内如置炭火,难有一日之安。太师大人为百官表率,有安内攘外之志,保民定邦之才,此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哉。某虽不敏,亦知一饭不敢忘君恩,北望王师年复年。今有小云将军聪敏果敢,孤身赴营招某归巢。然某为私恩小惠所惑,先臣而后君,先义而后忠,是为怯死灭名,背时弃利之蠢行,今悔之切矣!古有信陵君窃符救赵,鲁仲连矢射聊城。小云将军今之义举,岂非无忌重生,仲连在世哉?某闻之,规小节者不能成荣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故愿太师大人从善如流,弃狷忿之节,定累世之功……”
“够了!”水心悠挥手打断唐晓涵,冷冷地道:“洛风这是愿意归降,却又怕我与他记仇。他进士出身,却写这么一封不伦不类的信函来,着实可笑。”
那与唐晓涵同行的镇南军使节此时方开口道:“洛大人其实早有归附朝廷之意。只是一来中枢日理万机,一时难以顾及我们这穷乡僻壤,二来慕容大人态度向来模棱两可,也叫我家大人为难。”
水心悠听他提起慕容光,斥道:“慕容大人是洛风座主,洛风自然唯命是从,却不知为何洛风突然态度明朗起来,要接受朝廷收编?”
“这……”使节期期艾艾道:“这等细节,我们哪里知晓。恐怕水大人还需问问小云将军了。总之……洛大人如今诚意归顺,还望水大人您不计前嫌,共谋大计。”
水心悠想起云晨潇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只恨不得将洛风这厮杀之而后快。哪知云晨潇在一旁扯扯水心悠衣袖,轻声道:“其中原委,我待会儿为你细细道来。洛风归降,乃朝廷大事,悠儿可别逞一时之愤。”
水心悠如何不知此事利害关系,少不得衔恨吞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云晨潇忙命周越安排了几位镇南军使节歇下,明日一早再回成都复命,又与那唐晓涵周旋一番,再去见水心悠时,已过了三更天了。
“我便不信,他们若不用阴损的招数,能伤到你分毫?”见云晨潇回来,水心悠便不由分说地问道。
云晨潇知水心悠心中不平,便好言安慰一番,将唐晓涵施毒,洛风伤她之事一语带过,只挑重要的与她说来:那夜云晨潇想到那五色锦囊是慕容婉亲手所绣,其中应该另有玄机。她轻功卓然,潜入洛风营帐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趁着夜色将锦囊盗出,打算细细研究一番。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偷盗锦囊时,云晨潇还发现了洛风的虎符印绶。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两件洛风视若至宝的物件全都盗出。
那锦囊里的玄机其实破解起来并不困难。慕容婉无意间发现慕容光写与洛风的密信,言云晨潇或许要到蜀中,此人口蜜腹剑,暗怀鬼胎,应尽早除掉,以绝后患云云。
慕容婉阅后大惊,正不知如何破解时,慕容光竟叫慕容婉去给云晨潇送这锦囊,并叮嘱她务必送到,因为这锦囊或可于关键时刻救云晨潇一命。慕容婉百思不得其解:父亲既然授意洛风除掉云晨潇,为何又赠她一个救命锦囊?父亲究竟是何用意?她悄悄打开锦囊,却见其中除了一张空字条外,便再无他物。思虑良久,她终于想到一个折中之策——她连夜赶制了另外一个绣有流云纹饰的锦囊,于锦囊的夹层中暗藏丝绢手书。然这手书,并非写给云晨潇的,而是给洛风的。她知洛风当年对她有意,后来洛风折桂后曾来府中拜会父亲,他二人亦曾有过几次匆匆谋面。料来那洛风品行端正,光明磊落,此招虽然冒险,但或可奏奇效。
云晨潇当晚拿到锦囊后,很快就发现了那封书信,只有寥寥几句:洛风,我是慕容婉。你若还念当年同窗之谊,就别为难她。望你行君子事,解人之难,婉感激顿首。刚刚看完书信,恰逢洛风发现失窃,策马来追,云晨潇只得将那锦囊并慕容婉手书还给洛风,自己则施展轻功,带着虎符印绶连夜奔逃至剑门关,与水心悠会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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