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门石壁恰似铜墙铁壁的天然屏障,不仅阻断了自秦岭而来的千里群山,更阻断了自中原而来的十万精兵。在两山峰之间,有栈道蜿蜒如羊肠,时隐时现地攀附在陡峭的山壁之上,似是通向天际。
云晨潇指点着地形道:“悠儿你看此地,正是一处天然的关隘。蜀中有此剑门为关,当真易守难攻。难怪姜伯约能以数万之兵,抵挡钟会十万魏军。”
水心悠顺着云晨潇的手指看去,但见这剑门关雄险异常,颔首道:“川人总说‘打下剑门关,犹如得四川’。剑门关号称蜀之门户,此言不虚。”
二人各怀心事,更不言传,只闷头朝前走去。又行得数里,才到了剑门关关隘处。云晨潇双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但见这里城高兵广,装备精良,且纪律严明,对来往行人更是盘查得异常谨慎,不放任何闲杂人等入城。云晨潇不觉心中一沉,忖道:“这剑门关守备如此森严,看来安王治兵有道,朝廷若要硬攻,怕真是难了。”想到此处又望了水心悠一眼,但见她低眉敛目,亦是颇见愁容,看来与自己是一般的心思。当下悄悄伸手握了握水心悠,低声道:“莫担心,等我们入得城去,再看有何破绽。我就不信这剑门关是铁板一块。”水心悠却不言语,冲她抿嘴一笑,算是答话。
此时二人为避人耳目,早已乔装打扮一番。那五行水门不仅武功厉害,易容术更是天下一绝。此时的云水二人早已没了光彩照人的外表,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两个客商。
关隘处,两名兵士长矛一挥,挡住城门入口,拦下云水二人道:“你们两个,进城做啥子哩?”
云晨潇自入蜀以来,听的都是蜀地方言。初时并不大懂,但听得多了,也觉悦耳,便兴致勃勃得学了两句,总被水心悠取笑。此时听得二人用方言盘问,便起了好玩之心,用她半吊子的川话答道:“回二位军爷,咱们兄弟二人,是进城做生意哩。”说罢掏出几两碎银子塞给二人,悄声道:“军爷吃酒,吃酒!”
那兵士掂量了一下银子,跟同袍使了个眼色,撤去长矛嘹声道:“放行!下一个!”
云晨潇见这么轻易就能入城,悄悄冲水心悠扮了个鬼脸,眉眼中颇有得意之色,心道:“看来这里的守卫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拉着水心悠刚走出几步,却听身后一人道:“二位且慢!”
云晨潇心神一凛,转身看去,但见一人身材魁梧,虬髯紫面,铠甲锃亮,头戴虎贲冠,上插着貂尾为饰,看来应是个有品级的武官。果然,这些守城兵士看到这人,俱是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去唤道:“周参军好!”
那周参军挥挥手算是答话,又向云晨潇道:“两位小公子,听口音,不像四川人呐?”
云晨潇知道自己卖弄过头露了馅儿,忙打圆场道:“回大人,小人的确不是四川人。小人来此做生意,冒学了两句川话,随便说的,大人莫怪。”
“嗯!”周参军细细打量一番云晨潇,又将目光逗留在水心悠身上良久。水心悠觉他目光不善,正要出口教训,云晨潇却将她一拦,冲她微微摇了摇头,上前挡住周参军凛冽的目光,手上却已悄悄地递上了银子,陪笑道:“大人,这是我家小表弟。自小生了一场怪病,从此落下病根儿,不会说话。我们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们过去吧!”
“小表弟?”周参军将云晨潇拿着银子的手向后一推,并不去接,又看了水心悠一眼,摇头摸着下颚的虬髯,略带审视地撇撇嘴道:“你这表弟,模样倒是生得清秀俊俏,没成想却是个哑巴。哎……可惜了,可惜了!”说罢挥挥手,似是有意放行。
水心悠叱咤江湖朝堂,连天子都忌惮她三分,何时受过此等屈辱,当下便欲发作。云晨潇怕她多生事端,忙起身告辞,拉了水心悠就要进城,却不料那周参军竟是阴魂不散地道:“等等!你们既是做生意,怎的不见货物?你们做哩啥子生意?卖哩哪家门店?还不速速报上?若有半句虚言,我周越定不饶你!”
那参军不过区区七品武官,此时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端的威风八面。云晨潇心知此事再掩不下去,正要撕破脸来,却忽见一人从城中发足狂奔。他跑得太快,头盔的带子已经散落,头盔也不知丢在了何处,却也全然不顾,一路挥手大喊道:“周大人!周大人!出事啦!您快去看看!”
周越本来全神贯注于云水二人,听得那人疾呼,不耐烦道:“啥子事嘛!叽叽喳喳,着实可恶!”
那兵士吞了口口水道:“是王爷府上,承奉司左承奉胡木胡大人!他……”
“格老子!他算个锤子大人嘛?胡木这阉狗,竟给老子找事!”周越一听之下,不由得破口大骂,当下吩咐手下押着云、水二人,朝城中走去。云晨潇本打算趁乱溜走,但听得那惹事之人好像是安王府的宦官,便起了好奇心,和水心悠佯装被俘,跟着周越一道朝剑阁县城走去。
县城中,那不太宽敞的街道上停着一台流苏垂地的八人抬大轿。轿子前后,乃是四匹通身雪白的良驹,虽被人牵着,但仍显得高大骏猛。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的一片狼藉:鸡子乱舞,鸡毛乱飞,路旁的鸡笼里还有正跃跃欲试,奋力振翅向外飞跃的鸡子。鸡笼旁,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妇人,正在掩面而泣,全然不顾路人的指点。
“周参军,你可来喽!叫咱家等得好辛苦。”
这街道尽头,是剑阁县城最大的酒楼醉月斋。醉月斋上下三层,一层是酒馆,二三层是客栈。云晨潇、水心悠循声看去,见醉月斋三楼正对着街道的窗边,一人白面无须,锦袍玉带,胸口飞鱼刺绣,头戴通天冠,正轻摇折扇,笑眯眯地朝这边看来。
水心悠久居朝中,识得那人所穿飞鱼服乃是朝中三品以上宦官的服制,想来此人便是兵士口中的王府左承奉胡木。只是这小小的王府承奉,不过是个八品宦官,却敢私着三品朝服,僭越至此,足见其人胆子之大。
那周越本是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但摄于安王权势,少不得忍气吞声,微微挑挑眉毛道:“胡承奉好!”
胡木见周越既不行礼,也不叫“大人”,翻了个白眼,心下不大痛快,倨傲地将身子一转,也不答话。周越早已不耐烦,向那牵马的苍头奴问道:“究竟何事,惊动本官?”
原来楼上这人正是安王府承奉司左承奉胡木。他前日奉王命,到剑阁县督办军事。这胡木仗着安王宠爱,在成都已是横行霸道无人能管。如今到了剑阁,更是飞扬跋扈,胡作非为。刚到两日,已给负责接洽的周越惹出许多是非,惹得周越满腹牢骚。今日,胡木清场戒严,前呼后拥,一来想到剑门关巡视一番,算是尊了主子督军之命,二来也要耍耍威风,过过官瘾。
剑阁本是小县城,县民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便纷纷凑来看热闹。一时间,小小的街道也是摩肩接踵。却哪想人多挤拥,有人不小心将一户鸡贩的鸡笼踢飞了。这下可好,鸡子横冲直撞,狂舞乱飞,惊了马匹。偏偏这胡木为了显摆,弃轿乘马。马一受惊,胡木险些坠下马来。所幸并未受伤,却是颜面大损,不由得恼羞成怒,当下就拿了那卖鸡的农夫,要大刑伺候。一旁的兵士见事不妙,这才通报了剑门关录事参军周越。
周越听罢,叹了口气,高声问道:“那扰民的鸡贩何在?”
众兵士押上鸡贩,周越眉头一皱,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鸡贩心口。那鸡贩人本瘦弱,哪里经得住这窝心脚,早已俯身在地,痛得“哎哟”直叫。刚才在鸡笼旁哭泣的妇人此时赶快将她家男人扶起,朝周越叩首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大胆刁民,卖鸡也不看时候!”周越声色俱厉,吼道:“还不快滚,省得在这里碍眼!”
鸡贩夫妇如逢大赦,磕头叩谢犹如捣蒜。妇人搀起丈夫,正要退下,却见胡木缓缓从醉月斋走出,阴阳怪气地笑道:“这刁民惊了咱家的马匹,周大人草草地踢他这一脚,就算完事儿了?”
周越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已不似刚才那么坚定:“胡大人,他们谋生不易。我看您也并无大碍嘛。我已小惩大诫,您就……”
“小惩大诫?”胡木尖声大笑道:“周大人,咱家给你看看,啥子叫做‘小惩大诫’!”说罢一挥手,五六个肌肉精壮的王府兵丁不由分说,对着鸡贩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只片刻功夫,鸡贩已是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也不知是死是活。那妇人早已傻了眼,在一旁发疯似的哭作一团。
看打得差不多了,胡木缓缓走上前去,对着鸡贩吐了一口浓痰,道:“看到没,这就是得罪本公公的下场。既然周大人说小惩大诫,我便饶了你的狗命!滚吧!”说罢也不乘轿骑马,扬长而去了。
周越本以为踢了鸡贩一脚,替胡木解解气,挽回了面子也就罢了,却不想胡木狠毒至此,竟将人打成重伤。周越心中愤愤难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抛下几两银子,对那妇人道:“快带着你男人去治伤吧!那胡木背后势力太大,你们惹不起的!以后见了他,记得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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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水心悠见胡木嚣张跋扈,早已怒火中烧,若非云晨潇拦下,她已将那胡木碎尸万段了。待胡木走远,云晨潇才松开水心悠道:“此地猫腻甚多,各方势力庞杂。我们身份特殊,不宜太过招摇。胡木此人,我们日后定会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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